《洛云词》漓聍

13、旅途

　　大概是因为这几天莫名其妙的事情太多，我一上马车就直接倒在榻上，好在司洛足够享受，这种时候也非要坚持扮作“出门在外做生意的富家公子”，于是我们不仅坐着一辆四匹马拉着的马车，马车周围还跟着四个侍卫，对此我只能不做评价。
　　“你怎么这么累？”见我在榻上打了好几个滚儿，司洛只好找了个角落坐，一边吩咐车夫尽量把车赶的稳一点，外头的人应了一声便不说话，我抱着枕头只想睡觉，只是模模糊糊的回了一句司洛，便直接睡着了。
　　“顾苓，顾苓。”有人在喊我，我回过头去看，是楚恒潋，我一身大红的衣裙，挽着流云簪，我伸出双手看，葱玉般的手指细细长长，染了淡粉的凤仙花，煞是好看，那是十六岁的我，为了心上人打扮成最美的模样等他。
　　我笑着问他，“你回来啦，是哪个门派又找你麻烦了么？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我在临安等了他整整两个月他才出现，我轻声和他抱怨，“我自己都不知道去了多少次断桥，西湖的荷花应该都谢了呢。”
　　楚恒潋伸手抚了抚我的发髻道，“抱歉，明年再陪你看。”
　　我笑着挽住他说，“没事，你回来就好了，这次一定辛苦了吧。”他面带疲惫的点了点头，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只是把它归结于他太累了。
　　晚上我在自己的寝房里面辗转难眠，几个月前楚恒潋让人带信给我让我在临安等他，我早早的在这儿替他收拾好小院子，替他看过了临安的景致，可是他回来我们却没有说上几句话，我觉得眼眶有点发涩，难受的披了件轻纱走了出去，发现楚恒潋独自坐在院落里面喝酒，月光很美但是照的他的背影很寂寞。
　　“是……发生什么事了么？”他见我来了也不说话，只是独自继续喝，我的不安慢慢的溢上心头，盯着他问。
　　楚恒潋停了停喝酒的动作，缓缓的把酒壶放下跟我说，“顾苓，为了家族我要成亲了。”
　　“……”我突然觉得有些眩晕，连楚恒潋的样子都变得陌生，我跟他颠沛流离了一年，在这儿等了他两个月，他却告诉我，他要成亲了。我头一次觉得自己活在话本里头，但是里头的女主角却一般都没什么好下场。
　　楚恒潋继续说，“顾苓，我很喜欢你，我希望等几年你能来陪我。”
　　我红着眼眶问他，“陪你的意思是，做妾？”楚恒潋沉默不语，默认了我的疑问，我随手就把酒瓶扫下桌子跟他说，“楚恒潋，你想都不要想。”
　　他一脸悲伤的看着我，还有些无可奈何，“顾苓，你要明白我有苦衷。”
　　我想出声说什么，发现自己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我躺在一个怀抱里面，气息是楚恒潋的，他的手却微微有些发颤的问他的侍从祁连，“不是说只是让她昏迷不醒么，你好大的胆子！”
　　祁连低声说，“主上，顾姑娘的存在只能阻止您和苏家的联姻，就算是做妾苏素也会容不下她，这是长老们的意思…”
　　我只觉得越来越难呼吸，想说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黑暗像潮水一般向我涌来，黑暗中有浮木，我紧紧地抓住了它然后听到了一声惊叫，我惊醒了过来，原来是梦。
　　然后我看到夜色里司洛抱着胳膊躲在角落里惊恐的看着我，“你为什么睡觉要掐我！”
　　我把他的手抓过来看了看，大概，确实，是我刚刚掐的，我没法辩解，只能无辜的看着他。司洛显然不买账依旧一脸不满，我只得抹了抹眼睛道，“呜呜呜我做噩梦了，司洛哥哥，好可怕。”
　　“我好可怕？”司洛蹭到我边上来哼了一声，我赶忙解释，“不不不，是噩梦好可怕。”
　　司洛拿了一个靠枕靠着问我，“梦到什么了？”
　　我思索了一下还是告诉了他真相，“梦到我们侄子了。”
　　司洛噗嗤的一下笑了出来，大概是被我的形容逗到了，他漫不经心的问我，“其实我一直挺好奇你们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一个小姑娘失意的跑去西域了。”
　　“去西域和跟楚恒潋……没关系。”我跟司洛解释，“嗯，纯粹是我自己想去。”
　　司洛瞥了我一眼，一针见血指出，“跟姜大将军有关吧，不过这个你不用告诉我，继续说你和楚恒潋的事儿吧。”
　　奇怪，他怎么会这么好奇我和楚恒潋的往事，我觉得一点都不像一个男人的作风，不过既然他那么好奇我也没什么好介意，毕竟他帮了我那么多忙。
　　“就是他不是要娶苏素么，就想纳我为妾，噢后来我知道是妃，但是其实没什么区别。”
　　“还是我好给你了个正室之位吧哈哈哈哈哈。”司洛借机吹捧了一下自己，我……我无言以对，只得继续说，“然后他手下的人就阴奉阳违把我毒死了。”
　　司洛继续慢悠悠的问，“那你怎么没死成呢。”
　　我看着他慢悠悠的回，“这个您应该最清楚吧。”
　　然后我们两个都笑了，片刻的沉默，只听得到窗外马蹄和车轮滚过的声音，司洛道，“原来你还真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