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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医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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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阴阳眼的人总是很会害怕几种地方:黑的、人少的和鬼多的。其中医院就是典型。
是牧九提议的来着,他说倒霉鬼很难驱赶,只能顺势在流到别人身上。医院里有些旧病缠身的人本就是一只脚踏在阴界,火焰比常人低,有的甚至本身就附有倒霉鬼。去医院走一圈的话说不定叶蒲柳身上的这只倒霉猴子就成群结伴去了。当然这样做的代价是,叶蒲柳必须承担自己肩上这只倒霉鬼的吸引力太大,以至于其他倒霉鬼都结伴到她肩膀上的可能性。不过牧九说,鉴于她肩上这只倒霉鬼还未成气候,他计算出这种可能性只有万分之一。然而叶蒲柳明白,这种算法就跟做近视眼手术一样——没摊上的几率很大,但摊上那百分之零点几的几率,那就是百分之百地失明。
何况,叶蒲柳现在赌的是性命。
医院里,各式各样的鬼影重重叠叠,叶蒲柳以手扶额假装看不到,却还是因为身体本能的躲避而引来了阵阵目光,最后她也装累了,看见一个被开膛的鬼正在艰难地捞肠子,索性弯腰帮他见了起来塞进肚子里,吓得几个小护士一溜烟跑远了。
拿着挂号单假装迷路在各个病房转了一圈,叶蒲柳举镜子的手都酸了,肩上的倒霉鬼却还是除了转头就没别的动静。最后走到了神经科,叶蒲柳实在走不动了,就趴在病房的窗台下休息。
这间病房与神经科其他病房有些不同,刚刚一路走过来病房里的人不是吵就是闹,搞得人头都大了,这个病房却仿佛没人一般,窗户敞开着半扇,风吹过“吱呀吱呀”地有些吓人。
叶蒲柳闲着没事,又举起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忽然期待已久的事情发生了,叶蒲柳肩上的“小猴子”变成了一团白气,然后像水分蒸发一样飘向了半开的窗户,“嗖”一下不见了。
倒霉鬼走了?
叶蒲柳看着自己的脸,果然又变得面色红润有光泽起来。不过叶蒲柳虽然生性懦弱怕事,但毕竟还算善良,想到刚从自己身上下去的倒霉鬼此刻正在另一个无辜的人身上害人,她的心里就觉得特别不是滋味。虽然牧九也用各种高深的理由安慰过她,并告诉她倒霉鬼本身就会自寻下家像人民币一样在人群中循环,但那东西毕竟不是人民币,叶蒲柳还是无法完全释怀——如果说倒霉鬼在别人之间游走是因为他们看不到,那她又是什么呢?这不跟明知道自己手里的是□□还要付给人,明知道自己有艾滋病还要与人亲密接触害人一样的性质恶劣么?
叶蒲柳踮起脚尖从窗子向病房看了一眼,想看看自己此番害得究竟是谁。忽然,病床上穿着白色病号服的男人和他肩上的倒霉鬼一起扭过头来看她,吓得她兜头就是一跤摔在地上,镜子也不捡飞也似的逃了。
那个男人,形貌熟悉地地如同昨日才见,却浑身透着诡异离奇的味道。他已经瘦得眼珠子向外凸出,颧骨突兀尖起,身上三把火像是即将燃尽的烛光一样忽明忽灭——这分明是个快被吸干精气的男人!
叶蒲柳砸开了牧九的房间,几乎以“扑”的姿势倒在他的床上。大白天的他房间的暖气却开到了30度,但此时也蒲柳叶也没力气唠叨他了。
“牧九,我见到他了。几天前见他时他还有血有肉的,今天怎么就成这样了?”叶蒲柳喘着粗气十一牧九给她一杯水,然后继续说:“想不到这么多年他还活着,不过离死也不远了,都不成人形了......”
牧九抱胸看着叶蒲柳,没了昔日的嬉皮笑脸。叶蒲柳也知道吵他睡午觉的后果很严重,但是......这件事更严重。
“到底见着谁了?”明明身上什么都没有却慌张成了这个样子,叶蒲柳也知道牧九只是个道士又不是半仙,她不说他当然猜不出来。
“咕咚咕咚”,叶蒲柳往肚子里灌了一大杯水才说:“老师,那个老师,我把倒霉鬼传给了他。”
“哪个老师?”牧九没想起来。
“就是前几天我在公交车上遇见的那个老师......”想想那毕竟是鬼弄出的幻象,这样描述不准确,又改口说:“就是七年前‘死亡巴士’上唯一幸存的小学语文教师啊。”
牧九伸出指头挠了挠头,忽然拉住叶蒲柳的手:“坏了,我们得赶快去医院,不能让他死了。”
这个时间还要去医院?叶蒲柳本能地想拒绝,无奈牧九手劲太大她根本无力反抗。没多久就要天黑了,反对无效的话......公交车叶蒲柳往牧九的边上又缩了缩。
已经过了她的轮回索魂日,牧九本以为女鬼会暂时安静点。加上他为了救叶蒲柳耗了不少心神,又要给她驱赶索命女鬼而缺睡少眠,牧九原本是想先晾一晾公交车上那个女鬼的。然而他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又一次扩大怨念范围,甚至不惜将鬼手伸到七年前的恩人身上。据叶蒲柳所说,那老师精气耗损应该是车祸后不久就开始的,也就是说七年前女鬼就开始在他身上培植怨念,如今油尽灯枯之际又加上了个难缠的倒霉鬼,此时要是不将怨念释放出来,一旦死透必成大患。
叶蒲柳听牧九这么说也慌张起来,心里越发后悔将倒霉鬼度给他了。于是到了医院后她也没再矫情地对鬼影躲躲闪闪,一路横冲直撞将牧九领到了病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