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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苦闷的慕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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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到底是谁救了你,把你带走……”慕容荻独自站在原地,撑着剑痛苦地低头,连悬瓷走开都顾不上,喃喃低语,“千千……我等了你那么多年,一直以为你只是还不懂情,难道……你其实已经心中另有所属……”
千千的心里叫起苦来,本想等悬瓷离开后设法喊他来相救,但如今看他这失魂落魄的模样,要是再被他看到自己与乐棠这样引人遐想的姿势,只怕误会更深。
她的手仍按在乐棠嘴上,掌心底此时能感觉到乐棠的唇在翕动。她手心一痒忙松了开来,却发现乐棠正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好看的唇一开一合,无声地在说着:“自作孽不可活。”
她瞪眼,手往下用力一放,又盖住了他的嘴。
那头慕容荻由于心潮起伏,体内劲气激荡失控地透体而出,四周的树上的叶子纷纷被他强大的劲气摧落。他却浑不管周遭情形,只是双眼通红地望着前方碧蓝的河水,口中依旧喃喃着:“千千……”
他清楚记得当年从第一眼看到千千开始,心中就把她当成了自己未来的娘子。这十多年来,他勤练武艺,学着武林盟主的父亲四处解决江湖纷争,积累威望和声名,争取慕容世家下一任家主的位置,都只为了能够在将来给千千一个安稳的生活。在他早已计划好的未来人生蓝图之中,千千是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
这样的梦想,哪怕在听说千千被许配给了齐鹭时,他都没有感受到太大影响,因为哪怕是订过婚也一样能退婚。只要千千没有爱上别人,那么他总能等到千千对自己动心的一天。
可是现在他却发现,千千竟然有可能心有所属。
“不是我,也不是月檀,到底会是谁……”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右手紧紧握着名剑步光一路下滑,掌心慢慢擦过剑刃渗出了血,他却好像没有感觉。
千千遥遥望见慕容荻如此,心中一阵酸痛,忍不住收回盖在乐棠脸上的手,便要撑起身子不顾一切地冲出去阻止慕容荻伤害他自己。下一刻她却被乐棠覆在她后背的手迅速一按,她顿时困在他怀中动弹不得。
乐棠的眼神有些复杂,线条美好的嘴无声地开合:“长痛不如短痛。”
长痛不如短痛。如果不爱,不如早点让他知晓,免得将来对方陷得更深更痛苦。
千千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过去的那许多年里,她和慕容荻青梅竹马积累下了深厚的感情。这让她自从知道慕容荻的心意后,始终不忍心去直接拒绝他,生怕伤害到他,于是一拖再拖。
没等她挣脱乐棠的钳制,河对岸的情势又有了变化。慕容荻忽然深吸口气站直身子,重新睁开的眼中充满着坚决:“我不信,这么多年在我和月檀的守护下,你没机会接触别的男子。一定是悬瓷在胡说!”他竟已有了些偏执的倾向。
他身后的密林深处,渐渐有轻微的衣袂之声传来,须臾便有数人自林间走出,为首之人正是月檀。
月檀精致的面容露着焦急,看到岸边慕容荻满身细碎的树叶独自背对他们站着,身旁是大片焦黑的土地和已经化为枯骨的青骢马,不由一惊:“果真是五毒教?”
慕容荻收剑归鞘,拂了拂身上头上的叶子,转过身面向月檀时,他的神情已恢复自然。
他将染血的手背在身后,语气十分平静:“是五毒教主悬瓷掳走了千千,但据他说,现在千千已经被人救走。五毒教虽恶名昭彰,但悬瓷身为教主却从未口出诳语……”说到这里,他的神色又禁不住黯淡下去,显然又想起之前悬瓷所说的那些话。
月檀素来细心,他早已发现慕容荻仍发红的眼睛,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慕容荻背在身后的手握了握拳:“无事,只是与悬瓷对决了一回,未分出胜负。悬瓷他……”他哽了下,实在不想再重复悬瓷那段让他心痛的话,改换话题道,“他想把千千带回五毒教……”
“他妄想!”月檀脸上闪过怒色,“我们还是继续去查找千千的下落吧!”说罢,他转身便率领人马要离去。
慕容荻喊住了他:“月檀……”月檀疑惑地停下脚步,回头望向他。慕容荻却欲言又止,月檀见状挥退手下,待手下都不见了踪影,慕容荻才向月檀道:“一直以来,我们都认为千千将来不是嫁给你,就是会嫁给我,可是如果有天……她选择了别人呢……”他说到这里,掩不住心中又是一痛。
“这是不可能的!”月檀闻言,脸色一青,斩钉截铁道。
“是啊,这是不可能的。”慕容荻重复着月檀的话,“千千,她是不会喜欢上别人的。”这句话语气虔诚,更像是他在对自己说。
月檀看着这样的慕容荻,觉得他必然在方才遇到了什么打击,但他竟不敢追问下去,怕知道了自己不想知道的事情。他一甩袖,雪白袖角处绣着的蝴蝶暗纹刹那舞动:“走吧,还是快将千千找回来。待华山西湖去罢,一切便能尘埃落定!”
是啊,待华山西湖都走一遍,便要叫千千从他们中做出选择,到时一切便能尘埃落定。
慕容荻神色一宽,手放长剑处,走在月檀身后。
她遥望着对岸渐渐远去的两人,心中不禁一酸,泪水渐渐涌上。
乐棠拉了拉她的衣袖,她低头,看到乐棠抿了抿唇对她说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清雅的声音如同弦乐,动人之极。
暮色之中,乐棠棱角分明的脸庞离得千千很近,近到令千千觉得眩晕。
若在平时,她必定会陶醉万分,可是现在她却没有了心情,甚至忽略了刚才令全身发抖的寒冷。她从未发现慕容荻和月檀对自己用情这样深,将来如果真要让她做出选择,她该怎么办?
她鲜有地皱起了眉,之前心中的纠结又浮现:“我对他们一直是当做自己的兄弟一般,可是在发现他们这样的真情流露后,我还能继续当不知道,心安理得地去享受他们对我的照顾和疼爱吗?”
也许是眼中泪水积聚的关系,她的视线渐渐模糊,不知不觉竟失去了知觉。
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此时已经是夜晚时分,身上的衣衫一直没有机会晾干,湿漉漉地贴在身子数个时辰,再加上心绪纷乱,其造成的后果就是——千千生病了。
她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最后在陌生的床上醒过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害人终害己啊!
谁能想到她起初只是想在给乐棠解毒的时候,顺便试试各类药性,结果却会试出这一系列的后果来?
她打了个喷嚏,长叹一声:“如果没有试药,就不会逼得乐棠跳河里去。如果他没跳河里,就不会耽搁那么多时间,被寻人蜂找到。如果没被寻人蜂找到,我就不会拉了乐棠躲起来。如果没有躲起来,我就不会看到……”
方说到这里,房门被推开,乐棠悠然走了进来,脸上依旧是淡淡的漠然:“昏睡一天一夜,居然醒来就这样有精神,看来你可以自己回去,不必再占用我的房子了。”
他早已换去之前被弄脏的那身衣裳,另着了身滚银边绣着祥云暗纹的青色绸衫,腰坠玲珑玉佩,一头墨发只随意束起,却衬得他简洁而不失华贵。随着他走进来的动作,衣衫轻摆发丝飘逸,带出一抹温润优雅,瞬间吸引住了千千。
见千千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乐棠嘴角轻撇,露出一丝不屑,在屋内自行坐下后,示意了一下身后:“服侍她用药。”
这话不是对千千说的,这才发现他身后还跟着名婢女,托着个朱漆小盘,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多谢。”千千知道自己着凉有点发烧,正需要服药。
看来乐棠属于面恶心善的类型,自己之前以解毒之名把他害成那样,他现在还愿意收留她,并且送药给她。
但事实证明她太天真了。
千千接过药碗,感觉了下温度正适宜,正准备闭眼忍着苦一口喝下。那边乐棠忽然道:“不必谢,之前有幸得你那般关照,现在不过是略作回报而已。”
他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似乎很随意地说道:“似我这般,能一次服用天下间多种毒药、迷药以及……”他轻咳了声,“大约世间少有我这样的幸运之人吧。”
千千尴尬地托着药碗:“那个,关于那件事,真是非常抱歉。”不过她还是有替他解了五毒教悬瓷下的剧毒啊!功过能相抵么?
“无妨。”乐棠淡淡道,“托你的福,这些药品下来,我倒是品出了一些心得。”
什么?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药也能品出心得?
千千疑惑地望着乐棠,他却不说下去,只是望着她手中的药碗:“关于试药的心得,需等你喝下这碗药,才能细说。”
嗤,居然卖起关子来。喝就喝,千千又闭上眼,将药碗一倒,便一口气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