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眼录》韩易水

15、冤家路窄2

　　马受惊能扯到县令革职，果然是说来话长的节奏。
　　秦千千当机立断地打了个哈欠：“我们去哪家客栈下榻？”
　　没等慕容荻回答，月檀已经知机地微笑道：“城内有我的客栈，方才巡店之时我已经安排下来，今晚便歇在那里。”
　　月檀在经商方面发展多样化倒是方便他们此次出行，到哪边几乎都有他旗下的店铺接应，省时省力又省钱。
　　千千一拍慕容荻的肩膀：“荻哥哥，我们快走吧，饭点好像到了。”
　　被岔开话题的齐鹭也不以为意，反而用请自求多福的眼神目送他们。
　　“你去吗……”千千正想问他，再一想，齐鹭跟他们也没什么关系，管他做什么？
　　纠结之中，马车已经在慕容荻的吩咐下向前赶去，但是还没前行多久就不得不再次停下。因为前方道口突然争先恐后地奔出许多花枝招展的少女，她们娇喘着香汗淋漓朝前跑着，边跑还边喊：“那位美郎君，你往哪儿跑！”
　　跑到近前，看到马车中的慕容荻和月檀，她们齐刷刷美眸一亮，叫喊着：“方才那位绝世美郎君跑不见了，这两位倒也不错！一日之内接连见到三位疑似《名士录》中的美男子，我城女子真是有福了！”说罢，诸女一拥而上，便围住了马车，唧唧喳喳地朝他们甩绣帕的甩绣帕，丢香囊的丢香囊，一副不将他们砸死不罢休的势头。
　　马车中的三人齐刷刷被这群少女蝶恋蜂狂的模样惊了一惊，没想到竟会碰上这样的奇事，一时呆愣得不知今夕何夕。
　　慕容荻闯惯了江湖没错，月檀也商场争逐数年颇见过世面没错，却毕竟还只是没多少阅历的少年人，从没遇到过这种阵仗。两人虽然都身怀武艺，却奈何从没跟这么多温软香甜的对手对过招，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一时两人在这要命的香风之中，不慎被摸手的摸手，扯衣裳的扯衣裳，背后冷汗直冒，却想不出脱身的法子。
　　千千早就被阵阵香风熏得鼻子痒痒，见他们被困住一时半会儿不像能脱身的样子，自己虽然手头有各种迷药，但近距离施展估计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是免不了的，实在划不来。瞧这些女子们一点注意力都没放自己身上，索性什么动作都放弃，自己从那温香软玉的缝隙间使劲钻了出来。
　　下了马车挤出人群之后，千千下意识回头望向齐鹭，果然见他正幸灾乐祸蹲在角落里，一手掩着自己的丑脸专心看热闹，见千千看向他，还心情颇好地冲她招手。
　　千千避开他的脸打量了下才发现，齐鹭身上竟是衣衫褴褛，不由心中一动，凑上去偏着脑袋斜视着他问：“难道方才你的马就是让这群……给惊吓了？”
　　“可不是！美女猛于虎，连我的马都吃不消。这一路为了追上马，我可没少吃苦头啊。”齐鹭整了整身上凌乱的衣衫感慨道，“还是像我未来娘子这样的比较好。”
　　千千眯眼：“你什么意思？是说我不是美女？”
　　“不不，自然是指你比较温柔。”齐鹭嘿嘿一笑，露出雪白牙齿。
　　千千哼了声，寻思了下：“方才她们在找什么绝世美郎君？”
　　“早就告诉你，说来话长了……要从此城中县令被革职讲起……”

　　八蒙人的夜色
　　齐鹭的话没说完，千千就哼哼：“长话短说！”
　　“好吧，其实要短说也容易。就是此城中的县令被革职本要问罪，结果今日发现他潜逃了出去。钦差大人便亲自带人追捕，却想不到他那丰姿玉貌在街头一露面，就撼动了此城中姑娘们的芳心……更想不到这里的姑娘们无比热情，竟尖叫着一拥而上……就像这二位兄台此刻的情景……”齐鹭指指不远处被团团围住的慕容荻和月檀二人，好像有点后怕地继续道，“钦差身边从人虽多，却没对付过这么如狼似虎的一大群姑娘，当下哪里还顾得上追捕那潜逃的狗官？只有狼狈不已地先抵死护送钦差大人脱困……唉……我的马便是在经过那里的时候，被这恐怖的场面给惊吓到的。”齐鹭说着又哀悼起他的马来。
　　“咦？钦差居然是美男子，不是个糟老头？”千千有点意外。
　　“你的观念太老了，这些年太子辅政启用了不少年轻有为的官员，朝野上下早已焕然一新。那派出来的钦差……啧啧……绝对能养你的眼睛！”提起钦差，齐鹭一副赞不绝口的样子，倒是少见有他这么死心塌地夸赞同性的。
　　当今太子？秦千千想起长公主琼姨倒是曾在谈论她亲事的时候提起过，似乎也是位不错的美男子……话说回来，看这些女子连钦差都敢追着跑的惊人反应，难不成天下间还有能媲美慕容荻和月檀的存在？若有机会瞧见那位钦差大人的话，她的《瞎眼录》里岂不是又可以添上一笔？
　　“对了，你可知道《名士录》又是怎么回事？”自打那日庐州城客栈小二提起《名士录》，千千就一直好奇着。可惜问慕容荻和月檀两人都一问三不知，现在正好再问问齐鹭。
　　哪知这一问，反而换来齐鹭的反问：“身为作者，难道你连自己那本搞得天下沸沸扬扬的著作都不记得了？”
　　虽然没法看他的表情，千千却能听出他的语气分明是在说自己明知故问：“此话怎讲？”她轻轻碰了下自己胸前的《瞎眼录》，忽然想起《名士录》与《瞎眼录》那么多内容上的巧合，难道……
　　“据我所知，这本传说中十分神秘的《天下名士录》，最早就是从我们的舒城流传出来的。而书中最初记录的几位，也都是我们本城人士或者常来往于舒城的人。比如：我未来岳父、月檀、慕容荻……而离得越远，便记录得越晚，也越少。”齐鹭的手指敲打着另一只手的手背，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当时我好奇之下，曾派人私下打听。发现竟是你家的下人从你房里偷抄出来卖的。”
　　“怎么可能！”千千闻言大吃一惊，也顾不上齐鹭又在口头占她便宜的事。《瞎眼录》她除了晚上睡觉外，几乎一直贴身藏着的，不知道究竟是哪个下人偷潜入她房里偷抄的，真是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事。难怪内容并没有提及瞎眼指数，多半是偷抄的人怕被发现而做了少许改动。
　　“说来，我真好奇。未来娘子你怎么会想到将天下男子的品貌都划分一个等级？可知这样看来小小的一桩事，却惹得天下男子为得到意中人芳心而竞相争夺名次，引来多少无谓的流血事件。”
　　不远处那些女子仍围着慕容荻和月檀大呼小叫，令千千不确定自己是否听错，齐鹭的话中竟隐隐有指责自己的意思。
　　制作《瞎眼录》的初衷并不是为此，千千想解释，再想想又觉得事情早已发生，覆水难收，再多说也无益。
　　她叹口气，左思右想只摸着眼睛叹了一句：“我也只是想保护自己的眼睛……”
　　齐鹭一笑接了她的话：“你难道不想将这眼疾治好？”他望向不远处那两人，意味深长，“如果一直被他们这样保护着，只怕你的眼睛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这是千千早前就在心里闪过的念头，此时被齐鹭提起不由触动心事，便听齐鹭带着诱惑的语气又道：“你何不考虑脱离他们，自己到外面走走？”
　　“外面走走？”千千眯了下眼，“齐鹭，我怎么觉得有种正在被诱拐的感觉？”
　　“错觉，绝对是错觉。”齐鹭呵呵笑道。
　　不过齐鹭的提议其实很有吸引人。回想这些日子来，她不是在马车里，就是在客栈房间里头，连吃饭都是月檀亲自送上来。她还真没见过几个外人。
　　这样下去跟在家里有什么不同？简直与她当日离家出走的初衷完全南辕北辙！
　　“齐鹭。”千千忽然朝齐鹭微微一笑，反而让习惯了千千没有好脸色的齐鹭浑身一颤，她已凑近齐鹭问道，“你对这城熟悉么？”
　　今夜比往常安静，慕容荻和月檀都被那群热情的姑娘们骚扰得心力交瘁，到客栈后早早地就休息了。千千看看夜色渐深，便悄悄推开房门。右转到尽头处，便是齐鹭的房间，她一早就瞄好了。
　　她小心翼翼地溜过走廊，轻轻叩响齐鹭的房门，待他开门后便飞快的窜了进去。
　　很好，没有惊动任何人。
　　她拍了拍胸口，发现齐鹭就靠在门板上，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她：“未来娘子，你这半夜三更的是来向为夫自荐枕席？”
　　“呸！不是你说的，我该多见见外人，可我人生地不熟的，这是找你一同出去见识见识！”这齐鹭一天不占她便宜会浑身发痒吗？
　　这夜晚灯光下，齐鹭的面容半明半暗，千千觉得眼睛没那么刺痛了，感叹了下：“齐鹭，其实夜里看你，还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