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风月》瑞者

12、第十二章

　　“参见侯爷！”

　　守在殿外的宫女一看到李夙云，马上就高声参拜。

　　李夙云淡淡一笑，知道她其实在通知长公主，也不以为意，只是道：“本侯来探望长公主殿下。”

　　宫女福身道：“回侯爷，长公主殿下吩咐了，侯爷来了，直入即可，不必通传。”

　　月辰殿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殿内的摆什全部按照公主的仪制摆放，华而不奢，丽而不俗，华丽之中又透着一派雅致。

　　重重围幔之后，就是长公主的闺寝。

　　靠近窗口的地方，摆放着一张檀木软榻，软榻上斜倚着一个女子，长发未拢，垂如瀑布，面上未施脂粉，自显清丽婉约的气质，盖在身上的薄被紧紧贴在她身上，显露出一副纤瘦却凹凸有致的身材。

　　旁边一个宫女，正在伺候她喝药，苦口的良药，在入口的刹那间，令她眉尖微拢，更增添一股惹人怜爱的气质。

　　“让本侯来。”

　　伸手接过宫女手里的药碗，李夙云随手将宫女挥退。宫女看了看软榻上的女子，女子微微点头，她才躬身一福，退了下去。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轻轻叹了一口气，李夙云将药汁吹得微凉，喂了过去。

　　明珠长公主没有说话，一口一口将药汁全部喝完，才轻声道：“我若不病这一回，夙云哥哥怕还忙于事务，无暇来探望于我吧。”

　　她的声音极脆，宛如珠玉相撞，悦耳动听。

　　“你便是要任性，也千万别作贱自己的身体，岂不是诚心想要让我心疼。”李夙云又叹了一口气道，“我是真忙，并不是有心避你，京里这阵子出了一件大事……”

　　“我知道，平南王世子那件事吧。”

　　明珠长公主屈指将一缕不听话的头发捋到耳后，她的容颜中虽然带着几分怯弱，但是言行举止并不给人柔弱的感觉。

　　其实她本就是个十分自主的女子，不仅自主，而且勇敢，天下间，也只有她敢推辞与端侯李夙云的婚约。

　　在李夙云眼里，她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女子，当年的拒婚之举，不仅不曾令李夙云生气，反而使他更加珍爱这个女子。

　　李夙云笑了，帮她压了压被角，道：“公主不出门，也知天下事，你既知道，可还冤枉于我？”

　　“能在短短月余时间就从京城传到余杭的事，想要不知道怕是也难吧。可是……这并不是夙云哥哥你忙到无暇来见我的原因，夙云哥哥，难道到现在你还不愿告诉我真相吗？”

　　明珠长公主的目光直视着李夙，不眨也不移，只是直直的看着他，看得李夙云又是心动，又是酸痛。

　　“瑞云，瑞云，我喜你聪慧无双，又惧你聪慧无双，你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夙云哥哥，是你执着了，执着太过，就会入魔。”明珠长公主垂下了眼眸，弯弯的眼睫毛微微的抖动着，“能让夙云哥哥避瑞云而不见的，天下间只有一个人，告诉我，他怎么了？”

　　“执着太过，就会入魔，瑞云，你已经入魔了。”李夙云的脸上看不出悲喜哀怒，只是淡淡道，“你既然入魔，我又何妨随你一起入魔。他无事，只不过……”

　　明珠长公主抬起了眼，这是自李夙云进来之后，她平静的表情第一次有了起伏，那是渴望，极度的渴望着想要得到一个人的消息，那个人，才是她心中的男人。天下女子求而不得的男人，就在她的身边，她懒得一顾，而她心中的那个男人，却对她同样懒得一顾。

　　正如李夙云说的，他们都入魔了，执着于自己得不到的，无力自拔。

　　“只不过他在京中大发喜贴，要娶亲了。”

　　“原来是这样。”明珠长公主突然笑了，如春花绽放，“我放心了，夙云哥哥这些日子避着我，又把归期一拖再拖，昨日我无意中听说了平南王世子一案的事，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现在总算放心了，他要娶亲了，好，很好，不知是哪家千金？”

　　“一个犯官的女儿，叫谢兰。”

　　“谢兰……莫非是谢御史的千金？前年皇后嫂嫂寿辰，她随谢夫人进宫祝寿，我们见过一面，记得是个很美丽的女孩儿。他很有眼光，要么不娶，一娶就娶个半点儿也不比我差的美人儿……夙云哥哥，婚期定在哪日？”

　　“下月初八。瑞云，你太平静了。”

　　“是夙云哥哥多虑了，我很高兴，真的，我原先只怕他会孤单一生，如今他终于要娶亲了，我为他高兴。”一滴泪珠从明珠长公主的眼中缓缓渗出，她却没有发现，依旧笑着道，“下月初八，还有二十日，哎呀，我来不及赶回京城参加他的婚礼，夙云哥哥，我要为他的新夫人挑选一样礼物，你派人快马送去，一定要赶在他成亲的那日送到，不不不，别人我不放心，夙云哥哥，瑞云只求你这一次，最后一次，你亲自去，好吗？”

　　“好。”

　　李夙云从怀里掏出一方白绢，轻柔的擦去明珠长公主眼角的泪珠。

　　她愣住，笑容渐渐消失。

　　“想哭就哭吧，只是……只这一次，以后不要再为他伤心了，我不喜欢。”

　　淡淡的说着，李夙云站起身体，退后几步，道：“我去准备行囊，你好好休息，礼物准备好了，让宫女送过来就可以了，明天一早，我就会赶回京城，一定会在他成亲的当日，把你的礼物给他，放心吧。”

　　“夙云哥哥，对不起，我总是在为难你。”

　　“别这么说，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很愿意，即使是会伤害我的事情，只要是你希望的，但是……范垂云已经做出了选择，他失去了得到你的资格，我就绝不容你再对他念念不忘。忘了他吧，否则……”

　　没有把话说完，李夙云转身离去，他知道，聪慧如瑞云，知道他没有说出来的话是什么。他是从不拒绝她的任何要求，甚至可以容忍她对另一个男人芳心暗托，但是现在范垂云已经主动退出，他们之间已经不再有第三者梗着，以他端侯之尊，就绝不会再让自己定下来的妻子再有二心。

　　绝对没有人可以再梗在他和瑞云之间，即使有，他也会在生根萌芽之前就将之铲除，永远不会有第二个范垂云，那只是一个意外，九年前的一时疏忽，让这个男人横刀插足，为了瑞云，他不得不忍，现在，他已经无需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