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起时》牧缨

4、 女朋友

　　这是一场别人嘴里成功的演讲。
　　开场一个应该是应景又无伤大雅的笑话，掌声笑声中轻松进入主题。随着幻灯片的闪动和演讲者清冷的声音现场渐渐平静，偶尔爆发出的掌声会心而短暂，很好的控制了演讲的节奏。
　　休息室的门紧紧关着，门上的丝绒垫有绝佳的隔音效果。前门隐约传来的低沉声线零散地落在初秋的空气中，好像落地窗斜斜射进空旷走廊的那束阳光里轻扬的尘埃，想伸手抓住却在触碰的瞬间旋转着飘走。
　　海樱靠在窗边手指飞快敲击着手机屏幕。
　　安诺从海樱那里知道了两件事：苏弋对于海樱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别人家的孩子，从小到大的目标和怨念所在；人生履历是光彩照人的顺利，五年前决定去欧洲，得到博士学位，在世界顶尖实验室工作一年，今年秋天回国。
　　安诺百无聊赖地数着楼梯的栏杆数目，这是安诺打发时间的一个习惯。一食堂到操场路的梧桐树有十五棵，礼堂西面的玻璃窗有二十七扇，大窗户的玻璃有九块，楼梯间玻璃有六块…每当数着一二三的时候，安诺感觉头脑里四散的念头一点点的又飞了回来，一切都明晰充满希望。
　　“哎我说，你们俩就在这儿傻站着啊”，能能从前门偷偷溜过来，“怎么不打开侧门听一会儿。”
　　海樱耸耸肩，“从小到大都听腻了，每年的经验会啊巴拉巴拉。”
　　能能朝四周看了看，眉飞色舞地小声招呼她俩说，“你们知道不知道，苏弋的女朋友，不对，前女友就是我们系的老师。”
　　“嗯？谁呀谁呀？”海樱瞪大了眼睛，兴奋地挑高眉毛。
　　“就是欧凌！还有个小道消息，据说是因为他俩分手，苏弋才出的国，”能能得意地看着两个人的反应。
　　为了疗伤去欧洲五年，够绝情也够浪漫，安诺心里默默想着。
　　海樱若有所思地撅起嘴巴。
　　走廊里的光线暗下来，安诺望窗外，远处的积雨云聚集在一起，渐渐有吞噬掉整块天空的气势。树枝瑟瑟晃动，起风了。
　　遭了，没带雨伞，希望可以在下雨之前回到寝室，安诺暗暗祈祷着。
　　教室里爆发出的掌声，持续时间有点儿长，难道是演讲结束了？雨一滴两滴结结实实扎向地面，“还有提问环节吧，”海樱看着不断向外张望的安诺提醒说。等人们三五成群地退场时，雨势已经大到不可收拾。
　　安诺无奈地掏出手机打算call孟晓敏送一把伞来，忽然想起她早上的时候说过下午要去逛街。能能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到安诺身边，面部表情全都倾斜向一个方向，低声说，“快看！那就是欧凌。”安诺抬眼，远远看到苏弋和一个穿米色风衣的女孩子站在门口交谈，女孩轻轻把散落的长发撩到耳后，侧脸看去很温柔的样子。那一刻，安诺萌发了一个念头，如果把头发留长可能也不是个坏主意。
　　“苏弋哥哥，”海樱的声音打断了安诺的冥想，苏弋已经走到身边，清冽的气息丝丝缕缕包裹着她。海樱拽过安诺的手，向他撒娇说，“我朋友没有带伞，不如让她和我们一起走吧。”安诺急忙推脱道，“不用了…”
　　“好啊，”苏弋看了安诺一眼，“那咱们去车库吧。”
　　海樱朝安诺眨眨眼睛，安诺看着苏弋走在前面的背影，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没来由的烦躁。这讨厌的紫色毛衣，讨厌的跑去逛街的孟晓敏，还有讨厌的突然来临的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