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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解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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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有些寒气,丫头为苏婉系上披风,千叮万嘱万事小心,早些回府。苏婉又坐着那顶二人小轿,偷偷出了相府,抬轿的仍是三胖子和二狗子。
守城的将士似乎还很精神,可苏婉有她爹给的腰牌,只那么隔了帘子往外一递,守门的小兵眼也尖,赶忙开了城角的小门,轿子便这样轻轻松松出了城。
两人知晓这少主子定是有要事,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只瞧着两人一前一后卯足了劲往前走,也不多说话。
一路都还算平安,离念慈庵五里远的路开始便是些山路,两人虽是有些功夫,倒也万分小心。就在此时,林间忽的窜出四个人,均是蒙着面,只那么一下,这抬轿的两人便像柱子一样立在那一动不动了,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苏婉意识到出了问题,却又不敢声张,只揪紧了双手坐在轿中。
却听得那四人似都走到了轿前,说道:“小姐受惊,我家主子有请。”
听这声音后,苏婉松开了双手,既是懂得以礼相待的人,大事儿应该出不了,却也没下轿,说:“英雄相请,小女自当奉陪。可这夜深露重的,不好让小女步行罢?”
那四人中一个瘦小些的男子笑了声,“果真是养在深闺的大小姐,这点山路也走不了。”
苏婉不语,却听得外面又有人说道:“既如此,便让我这两兄弟暂时充当小姐的轿夫。”
苏婉听这人声音,年龄该到中年了,也不知是何来头,只不做声。
苏婉感觉着轿夫已换,又听得其中一人说,“你两个便在这林子里等着,不出一个时辰,你家小姐便回来。”
说着,外面另外两人便将那原先的两个轿夫搬到了林中树后面,这才又起轿离开。
不过片刻,轿子便停了。一人上前掀开轿帘,因是蒙着面,苏婉也没看清他长得什么样,只听那人说:“小姐请。”
苏婉这才出了轿。在月色与微弱的烛光映照下,豁然看见前方不远处坐着一个年轻公子,正笑意十足的看着苏婉。这人却不是苏婉认识的。
那蒙面的人又说了声“请。”苏婉这才朝那年轻公子走去。
“大小姐真是个性急的人,这大半夜的也敢一个人往庙里跑。”那年轻公子看着苏婉笑了笑,不等苏婉回答,便似与身后人说了句:“七叔,还不与大小姐相认吗?”
苏婉心下十分茫然,紧了紧披风,站在离那公子四五步远的地方不再移动。原先那四个蒙面的男子也退到了那公子身后。
一个站于公子身后不远处的中年男子这时出了声,“殿下劳心了。”说着便上前来,“婉儿,可还认得娘舅?”
苏婉不曾想原是娘舅,可这娘舅说来她却只偷偷见过一面,还是五岁那年她娘去逝时的事,记忆中此人实无印象,如今站在眼前了便是想起来了。
“娘舅?”苏婉有些疑惑,此时娘舅为何会出现在此,那个年轻公子又是哪个殿下。
见苏婉似认得自己,季浩川欣慰的笑了笑,“几年不见,长大了。来,过来拜见太子殿下。”
听到自这娘舅这句话,苏婉差点没呛出声,这么个大人物她却是在这半夜三更的时候见的,颇有些诡异。
虽心下诧异,到底还是规规矩矩的上前见了礼。
“你爹差点闯出大祸你可知道?”季浩川开口便说,“害了他自己不要紧,这要是连着你被牵连,我可怎么对得起你娘?!”
苏婉似听不懂,“娘舅何出此言?”
那太子殿下哼哼笑了笑,“他差点被人当了耙子了。你们赵国的三王爷岂是那么好相与的?”
苏婉只淡定的看着那太子殿下,大概也就十五左右,薄唇挺鼻,眉目疏朗,瑟兮涧兮,美无度,紫衣黑发,飘逸风流。
“前些日子,殿下此次游玩正是为舅的伴随左右,无意间听得那三王爷的谋算。那四人前来便是想着如何利用你爹煽动群臣,到时再联合琼台的四王一起勤王。”季洛川说道。
苏婉初初一听手心也捏了一把汗,不是不知道这些个王爷的野心,也知道自己的父亲无异于与虎谋皮,“父亲还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
季浩川听她如此一说心下便有些来气,“你爹要是什么都知道怎么会失了你娘?!”心里有气,这话说得语气就有些重。
苏婉一听提到自己的娘,也有些不爽快,本想重生过来有爹有娘的,却不想一来娘就去了,还丢给自己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来对付,“娘那是生病没了的,两码子事儿。”
季浩川正想暴粗口,却被太子殿下阻止,“七叔,那时她还小,知道个什么?”随后又向着苏婉说,“苏婉,你这几年当真活得太过快活了。”
她当然快活,她爹有钱又有权,只要把这个家维持好,她就可以安安乐乐的生活,目前她就只一个目标,就是想办法正了自己的名儿,万不能再顶个庶女的身份过一辈子,她为什么不快活?!
见苏婉一点没有动容的样子,季浩川一个愤怒,甩手回到太子殿下身后,“真真是个白眼狼。”
太子殿下见季浩川显然是真生了气,便好言好语的对苏婉说:“你娘本是与娘家断了关系才嫁给你爹的,却不想你爹为了权位将个寡妇迎进了门。”
这些苏婉都知道,也正因为如此,她娘才被气出病来的。
太子殿下见她不以为意,又说,“想来是受了些气,然却不是致死的原因。”
听到这里苏婉也是皱起了眉头,难道还有隐情?
只听那太子又说,“七叔当年暗里查过,你娘应是死于慢性毒药,而这下毒之人想来你该猜得到。”
说着,似轻视的笑了声,“这女人一旦有了追求的东西,真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苏婉看了看季浩川,这才明白他为何对自己的爹、对自己这么不满意了。
苏婉对她娘的娘家实在没什么印象,但没有她娘的正室地位也就不可能有她的嫡女身份,所以这事她得上心。
“所以你们杀了那四个人?你们的目的又是什么?”苏婉这才回过味来。如果说娘舅疼惜自己的妹子,该是杀了他爹以泄愤才是,却又为何似在帮他爹?然这话,苏婉问的却是那个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勾了勾唇角,“七叔,她也不笨嘛。”
季浩川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苏婉,心道这苏谨之倒是将女儿教育得很是不错,不枉当年自己背着家里给了妹子那么些嫁妆。
那太子殿下又说,“要说这赵国乱了才真真好,我燕国就可坐收渔翁之利,可若这时乱却是有些不是时候。”
苏婉不明白他是何意,难不成这燕国准备还不充分?“苏婉不明白。”
那太子殿下却笑笑不再说了,只道:“听说你将你娘的嫁妆打点得很是妥帖,竟是成倍的番了?”
这思维跳跃得太快,饶是苏婉这个活了两世的人也不知他在想什么了,“我娘的东西我自当好生打理,那也是我的。”
季浩川听她这样说,又是怜惜又是恨恨的叹息一声,“算你有点良心。”
苏婉哪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是重活一世的苏婉只想着三件事:正名身份、饱了中囊、嫁个好夫。
目前看来她是任重道远啊!
又听太子殿下说:“听说前年年下你让余秋阳开了个绣庄,如今都开始接皇单了?!”
苏婉轻咳了几声,这什么人呐,什么都知道,这事儿整个相府都只有余秋阳知道,这些人是如何得知的?
那太子殿下嘿嘿两声,颇有几分风流相,“你也别得意,孤也不是特意查你,就是七叔办事儿时孤顺带听的消息。”
苏婉心下不仅为爹担心,也为赵国担忧,这燕国本就地大物博的,这会子又得了个这么精明能干的年轻太子,就赵国这孤儿寡母的,只能说这是赵国的天数了,燕国太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这太子殿下姓燕名洛云,将将封为太子快一年,是个闲云野鹤般的人,却不想他老爹就喜欢他这样,说是这大燕国还供他玩得起,只要他答应做太子,五年内任他游玩。
起初这燕洛云是死活不同意,想着要是不做太子那可是任他游玩一辈子,五年?亏得说得出口。最后他老爹一句话:同意就五年,不同意就立刻送去月影山。
那月影山什么地方?去了怕是会被憋死。除了几个老头子就是一堆书。所以,燕洛云果断的答应了。好歹还有五年,五年后又再说。
季浩川瞧着了这外甥女,又告知了三王的事,心下放心不少,“快回罢,免得你爹担心。”
苏婉下意识的说了句,“爹他从来不知道的。”
季浩川这一听了不得,从来?敢情这还不是第一次!非得教育教育了,“丫头,你一姑娘家不好深更半夜的到处跑,要是遇到劫匪怎么办?坏了名声怎么办?”
苏婉眼睛一转,“无所谓,反正迟早是要嫁于那白痴皇帝的。”
季浩川不淡定了,当初自个儿妹子入了火坑那是她自己愿意往里跳,那是拉不住的。可若要将这丫头配了那白痴小儿,他爹难道就一点也不急,凭他爹现在的权势这点子事情也不能化解?
所以郁郁开了口,“你爹怎么说?”
苏婉想,她这个娘舅当真是对自己好的,要不然也不会如此着急的样子,“爹让我自己决定。”
季浩川这下是真的不淡定了,“狗-日的苏谨之,他这是害自个儿的女儿呀!丫头,今晚上不回去了,跟舅回燕国。”
苏婉这回是确信这娘舅真的是着急了,“娘舅放心,婉儿定不会让人如愿。”
季浩川虽是担心,可若真要带苏婉回燕国除非是不得已,否则还真是难办。只好疑惑的问道:“你小小女儿家能有什么办法?”
苏婉也不回答,只淡淡一笑。
太子殿下在那儿看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很是开心,却发现他这七叔太小看他这外甥女了,“七叔,左不过我们还在赵国,能出多大的事。想来苏婉自己都说有办法,我们就不好插手了。”
季浩川当然知道,所以只得郁郁的点头,“若有什么事便及时告之舅,万不可自己扛。”
苏婉向他嫣然一笑,“婉儿知道了。”
这一行人分手后,苏婉便又回到了林中,仍是由那刚才的两个轿夫送回了相府。
余秋阳早侯在苏婉院外,只等她回来。
“主子,可是他?”余秋阳扶了苏婉下轿进了屋子,又接过苏婉脱下的披风交到刚进门的丫头手上,又递上一杯暖暖的茶。
苏婉压了一口茶,这才开口,“不是。是我舅做的。”
余秋阳一听,眼睛瞪得有些大,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苏婉看他这个样子,好笑的说,“怎么,你也没想到?”随后又干笑两声,“我也没想到。”
余秋阳在脑海里分析着这些消息,“主子,燕国是不是插手了?”
苏婉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算是吧,秋阳,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
余秋阳直了直身子,在房中踱了几步,“小的以为,主子应该告诉老爷。”
苏婉盯着他,“哦,理由呢?”
余秋阳这才说:“燕国还不想赵国内乱,若老爷帮着人做了这事儿,怕是会连累小姐。”
苏婉又赞赏的笑了笑,“秋阳,你是我的军师。”
余秋阳被苏婉这么一夸倒有些不好意思,“主子过誉了,小的不过是瞎猜的。”
苏婉放下茶杯,“不过这事儿却不能这么办。”苏婉想的是脱身的办法。
余秋阳这就有些看不懂了,“主子的意思是?”
苏婉摸着茶沿,“乱,越乱才越好呢。”左右这赵国是迟早要乱的,几个王爷又怎么会让一个白痴小儿做了这天下的主,更不可能让一介妇孺凌驾与他们头上。他们能忍下,祖宗国法也忍不下。
余秋阳是琢磨不透他主子的,他一度认为他主子不止八岁。
苏婉看着余秋阳摸脑袋的憨样儿,便有些好笑,“你可希望你主子我嫁给那白痴小儿?”
余秋阳当然不会这样希望,他一平民出生,无根无底的人能混到这相府成了这位少主子的心腹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只有这少主子好了,他才能好。他一直都这样认为并这样践行的。
“主子,你想如何办?”
苏婉勾了勾唇,心道,等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