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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苏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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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打量着这小小的房间,很是眼熟,再看看那妇人和她身边的丫环,苏婉这才想起。这里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地方,是她前世的家。而这小小的房间正是她娘的卧室。
一种不知名的情愫突然涌上心头。思念?委屈?不,苏婉早就不是前世那个苏婉了,地府几年已经将她磨练得如同铁墙,心如磐石,再不会轻易为谁所动,也再不会为谁断了自己的前路。
可是,怎么回事?她竟落泪了。
看着母亲年轻时皎好的容颜,再想想从她记事起母亲一日一日的衰老,苏婉仍是心疼的。到底还是命运的安排,怎么都逃不过要再来这苏家走一趟。
那妇人见苏婉落泪,想来定是伤到哪了,便关切的问:“你可是伤到哪了?哪里疼?告诉婶儿。”
仍是记忆中的声音,仍是善良可亲的面容。这样娇弱的女子没有个好家世注定是要被践踏的。在苏婉看来,她年轻的母亲配得上任何俊俏公子,只是奈何门楣所阻,非人力所能为。
苏婉哪会没受伤呢,虽都是皮外伤,休整个几日也就好了,可那脚上的伤却是让她不好行走。她拭了拭眼角的泪,说:“夫人好心肠,小女没事了。”这妇人早已看穿苏婉的改妆,所以才会将她换了丫头的服饰带进了卧室。
“没事就好,哪里要是磕着了定告诉婶儿。对了,你家住何处?可须婶儿托人送你回去?”
苏婉笑了笑,说:“多谢夫人好心。小女本与家奴回老家,不曾想经历这翻事故。夫人若是不介意还请容许小女叨扰府上几日,等小女的伤好了,小女便会去约好的地方找我那家奴。”
苏婉见那妇人面露难色,也猜出几分。母亲毕竟是个妾氏,要收留她这个伤者又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吃喝不说,单是请郎中也是要向大房支会一声的。
苏婉想了想说:“夫人,您帮小女一个忙,把这指环拿到城东季氏典当行,就说交与掌柜的就行了。不出五日,定会有人来接我。可好?”
那妇人接过指环看也没看便收下,说:“好,既是如此,我这就去走一趟。”
苏婉鼻头发酸,她知道,她母亲只有一个服侍丫头,什么事儿都得亲力亲为。但她已经打定主意帮她娘,也不知是否有用,但如果让苏家振作起来,也许她娘就不会遭受如此待遇了。“夫人快生了罢,是小女不懂事还让夫人亲自走一趟。”
那妇人微笑着看着苏婉:“便是阿猫阿狗的受了伤也是要救的,何况你是个大活人呢。只是婶儿能力有限。”说着又用手抚了抚那凸起的肚子,说:“就这两日了,便当是为他积德也是要做的。”
原来如此,苏婉这才想起,的确是该生了,初九,只有三天了。
话至此,苏婉只能躺在床上休息,等着她娘亲的消息。
苏婉前世的母亲叶竹儿出身寒微,根本说不上话,而她父亲苏伦珲家是几世的商人,虽说没有社会地位,可家底儿到底还是有些的。只是到了苏伦珲这一代,由于经营不善导致资金断链,这才一步步走向衰落。
苏伦珲从本质上来说并不坏,可当家世中落,他又想力挽狂澜的情况下,思想便慢慢走偏了。此时的苏伦珲应当还是个地道的商人。
傍晚,叶竹儿回来了,带回的自然是好消息。又说苏老爷知道了这个事儿,虽没同意倒也算默认,请了个郎中来为苏婉看伤。
敷药后苏婉觉得好多了,一觉便睡到大天亮。可是外面却有些吵杂。苏婉试着坐起身,又慢慢的移下了床,走出了门。
这才看见,原来是大房的人来了。真是冤家,苏婉打小就怕这大房的人,便是此时见了也觉得心有余悸。扶着门的手不经意便握紧了。
这时一个眼尖的丫头正好看到苏婉,便向大夫人说了句:“夫人您瞧,人在那儿呢。”
这夫人是苏伦珲的嫡妻,也是经商之家,所谓门当户对的结合。怀中抱着的是刚两岁的长子,旁边站着的是苏伦珲的嫡长女,此时也才六岁。
只听那苏夫人说:“原来是个小姑娘。”只那么淡淡一句,又转头看向叶竹儿,说道:“叶氏,不管你有多好的心,这来历不名的小姑娘你也敢收,就算是清白人家惹不上什么官司,这食宿医治哪一项不是银子,你可要自己出?”
叶氏一听大房这话,虽万般不愿,却也只能低头忍下,说了句:“夫人别生气,妾知道规矩,万不敢向府里要银子的。”
那夫人冷笑了一声,说道:“老爷说了这几月生意上有些紧,让府里紧着些用。本夫人都不敢用大项目,你还能?还有,例银自然是要减少了。瞧着你快要生了,大笔的银子还得使出去,从今后你的例银就减半吧。”
苏婉一听这话心里就来气,这几年当是苏家正如日中天的时候,竟说没银子,还扣了她娘的例银,真真是不要脸得紧。
苏婉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她不会让大房如此嚣张。
苏婉的娘是个独女,还是叶老老来得子。叶老原也是个读书的人,不知怎么变得一盆如洗,更不用说考取功名,好不容易长大娶妻,在一家私塾替人教书,拿着微薄的费用度日。虽然家境堪忧,叶老却从不忘记对女儿的教导,是以叶竹儿也算是个识点文墨的女子。
苏婉此时认为她父亲是靠不上的,若能让叶竹儿的娘家殷实起来,凭着叶老二人的才智与勤劳,说不定能改变叶竹儿的命运。
正在苏婉思考之际,这大房的人已与叶竹儿理论了好一翻,刚从厅里出去。苏婉这才出了卧室的门,向叶竹儿走去。
叶竹儿虽有心事,却极力瞒着苏婉,只笑着看着她:“你别听她们说,放心住下,一定会等到接你的人。”
苏婉心下酸涩,接她的人随时都可以来,只是她不想看着她如此受苦而活,便说:“婶儿,我知你心善,可她如此待你,你也不向老爷说吗?”
叶竹儿叹了一声,拉着苏婉的手往卧室走,一边说:“你还小,很多事不懂。身份地位之别犹如天堑深沟,是跨不过的。”似乎又是怕苏婉担心,又说:“你且放心住下,婶儿还是有办法的。”
有什么办法?当珠子还是项链?又或者是回娘家借?苏婉每每想起前世自己过的日子,便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前世的母亲如此生活。
身上所剩下的银子已不多,对于叶竹儿来说更是杯水车薪。“啪”一声,苏婉跪在了叶竹儿面前,说:“您救我一命,我却无以为报。今日,苍天在上,我季婉拜您为义母,从今往后当以母相奉,以至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