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座下》坑主

4、断章4 千

　　断章4 千
　　入夜，薇城的月色有着江南特有的温婉和迷人。
　　一个无声息的身影斜依在一棵百年大树旁，似在认真欣赏美丽的月色。方圆十里的动静却都同时逃不过他的纤维听觉。
　　直到月过中天，一个微不可闻的枯叶破碎之声才细细响起，仿佛是落叶不经意地轻拂大地，却有着某种规律，移动迅速，且愈来愈近。人影不由得眉头一动。
　　来了吗？
　　不过真是耐得住性子啊。居然让我枯等了大半夜。树阴下的人在心中说道。
　　夜色依然柔和宁静。
　　淡然的人影这样想着，却仍是不动，就这么静静地抬着头，在那清澈却幽深的眼眸里，仿佛只有今晚天空里那清亮的月光。
　　一道身影飞入高墙，无声潜入一座府邸。
　　一阵沉默。一刻钟后，黑影有无声翻出府墙。
　　“到手！”黑影似乎很满意今天的收获，打开手中的包袱，从中取出自己今天的收获之物，对着月光鉴赏起来。
　　“这么宝贝的东西放在你们南天府也不安全，就先放在我这儿了。想我流云侠盗看上的东西，就没有拿不到的。”得意之极，若不是穿着这身夜行衣不是很搭配，一定拿出他的公子扇惬意地扇上一扇。
　　“真是块好玉。”夜里，一个声音赞美到。
　　“谁？”黑衣人立即警惕起来。心里暗自责怪自己太过大意，一向谨慎的他今夜行踪居然让人发现了，而自己居然没有查觉。
　　高手。凭着多年的直觉，男子判断到。循着声音，他转身，望向一侧的大树。
　　“既然来了，不妨出来见上一面。兄台怎么称呼？”
　　“不过素不相识的路人而已，阁下就不用过多关心了。”　声音淡然依旧，“倒是阁下手中的玉，可否送与在下呢？”语气无波无动，仿佛这是个再自然不过的要求。
　　“不过普通一块玉罢了，倒劳烦兄台挂心了。”黑衣人像是在跟朋友解释，语气真诚，无有欺瞒，几乎让人就这么信了。
　　“上古遗留的通灵古玉，怎么会是普通的玉呢，”树下之人轻轻叹了口气，“玲珑有巧玉，我说的对吧？”
　　男子面色一僵。“兄台到底是何人？”竟知道这玉的名字。这世上知道这玉的来历的人，绝对不超过二十个。而这二十个人中，大半是归隐山林的老者。而听这声音，分明是一个年龄和自己相仿的年轻人。
　　“路人而已，我不是说过了吗？”像是不满对方短时间内问了两次同样的问题，听声音里，对方似乎皱了眉。
　　“兄台既然知道不是普通的玉，自然不会强人所难，在下先在这里谢过了。”黑衣人谦恭有礼，语气和善无伤，就像是跟友人聊一个在普通不过的天气问题。
　　“这样啊，原来你不愿意……”人影喃喃自语道。正当黑衣人以为对方已经放弃念头，虽然这样出乎意料，下一刻，却听那人淡淡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只有把它抢过来了。”
　　“抢……？”问声刚起，人影已袭来。
　　“是啊，反正你也是偷来的，我再从你这里抢走，算起来也就没什么不对了。”声音里是十分十的理所当然。
　　声未停，人已动。黑衣人只觉得一个人影袭来，转眼间两人已过数招。
　　“兄台……”黑衣人手上应付着，嘴上也不停，“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心里却已转了几转。这个人的功力不在自己之下，力求不行，只能智取了。
　　“误会？”
　　“是啊，你我素不相识，我怎么会骗你呢？真玉已经被人拿走了，在下手中的真的不过是一块赝品。”
　　“可你刚刚明明亲口承认了这是块真玉。”对方嘴上回答，手下也不见停，竟似应付得丝毫不见吃力。
　　果然只有智取。
　　“在下也是好面子。一时失手盗了块假玉，自然不会主动承认。兄台不信的话，可以亲自察看。”男人说得一脸真诚无欺。
　　“果真？”
　　手下一停，那人伸手便要拿过玉来看。
　　就是这个时机！黑衣人身形一柔，竟然如蛇般得绕过眼前的人而转到他身后。然后指下一点，男子便被定住。
　　此为险招，居然成功了。
　　“得罪了。”嘘了口气，暗自庆幸自己的好运。
　　“原来你骗我！”月光从云里移了出来，清凉的夜里，事物开始变得清晰。黑衣人也便看清了身前这个要夺他玉的人。
　　一张脸上纤尘不染，竟然美的好似幻觉。一双眼冰冷清澈，仿佛有着整个星空的光华。此刻，这张绝美似落了凡尘的脸上满是被骗了后的气急和愤怒。
　　“是啊，我骗了你。”他喃喃地回到，竟是失了神志一般只是重复耳中听到的话。
　　然而在对方耳中听来，这话不过是得逞后的洋洋得意，一张美丽绝艳的脸更是气得渐染红晕。
　　“我这一生，最恨有人骗我。”紫衣男子面色不变，声音却陡然冷了十分。
　　深刻恨意让周围的空气冻结。
　　听出异常，黑衣人暗觉不对，刚想揭开对方的穴道，却听“呕”的一声，一口血从他嘴里喷出，染红了夜的黑色。
　　这人强行冲开穴道。竟倔强至此！
　　空气中弥漫着的浓烈杀气让他心里莫名一寒，不由自主退后一步。
　　“你——”他愣住，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事实上，他也说不出话来。
　　入眼，是一双轻灵的眼，眼里是无边妖艳的红色。魑魅的红。
　　“我这一生，最恨有人骗我……”隐约中，听对方口里喃喃自语。
　　“你——”想说什么，出口的话被一双白皙修长的手硬生生掐断。那双手看似白皙如玉，卡在他的脖子的力道却分毫不弱，直掐得他呼吸困难，神志也开始游离……
　　只要再加一分力，就真的就不用活了。
　　却在最后一刻，听到一个犹如天籁的声音。
　　“千，你又在杀人了。”淡淡的声音里，是微微的叹息。正想象这这个声音的主人会使怎样一个人呢，有这般淡漠的声音，却淡漠得悲天悯人。脖上力道却突然撤去。
　　“洛，你来了。”前一刻眼中泛红的人，下一刻，杀意顿消，换上清澈的光华。音质冰凉中，居然有了一丝讨好的意味。
　　再下一刻，千已放开手，风一般地飘到来人跟前。伸手拉住来人的衣袖，甚亲昵状。看得正在恢复呼吸气的人一阵毛骨悚然。这人也转差太大了吧？
　　夜里月色朦胧，又隔着段距离，故看不清来人的脸。
　　那应该是一个女子。
　　凭他自负的夜盗灵觉，竟然也感受不到这女子的丝毫气息。因为看不清那女子的脸，远远的只能望其形姿。

　　那是一个气质绝佳，天下独一无二的女子。
　　在月光的温柔如水中，这女子好似就成了月光，也温柔如水。却比月光来的更加梦幻而不真切，又多一丝清凉透彻。
　　像是一个从月光中走出的人物。不染凡尘。一身光华。
　　他第一次觉得，面容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这个女子身上任何一个优点，都可以将天下女子都了比下去。
　　还是感觉不到她的丝毫气息。即时这个人就站在眼前。
　　这人不是决顶高手，就是弱得没有气息。
　　而他认同前者。
　　“洛，你先在一旁休息，古玉一会儿就拿到了。”千小心翼翼扶着来人，声音温柔得如夜里的轻风。
　　“今晚，就算了。”对方淡淡说道，转头看了不远处的黑衣人一眼。
　　“这玉乃是通灵古玉，世间罕物，相信你看得出来。这玉原不该流落世间，既然你拿到它，必是有些缘由的。只是窥视它的人不在少数，掌握它的人自己小心了。”竟是对他说话，语气里不无担心。又想起刚刚这个人救了自己一命，不由得心生更生一股好感。
　　“多谢，在下定会万分小心。”他彬彬有礼地答道，言行举止又化为一贯的谦谦公子。面上传来阵阵寒意，却是一旁的千在狠狠瞪他。只权当不知道，笑嘻嘻地望了回去。果然下一刻，射来的目光更狠三分。
　　“那就好。”女子道，“我们回去吧。”转身对身旁的千说道。
　　千忙卸了一脸的杀气跟了上去。
　　“古玉不要了么？”
　　“再说吧。”
　　“累了吧？”
　　“嗯。”
　　“我扶着你”
　　“不用了。”
　　“那我给你捶背？”
　　“……”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是梦吗？刚刚发生的一切？
　　但是脖上隐隐传来的痛感让他明白自己刚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回。这两人实力也太强了吧，想自己出入江湖五六年，在碰见他们之前，一直觉得自己的实力还是不错的，至少敏锐感知力一流吧，感知气息是很重要的技能，不然怎么会创出流云夜盗的美名呢？早就被人抓到几百上千回了。这两人……一定是罕见的超强的人物，常人百年难见一回，而他一定是非比常人啦，所以才一碰倒就是两个……一定是这样！
　　信心重塑完毕，他长长呼出一口气。
　　正要转身离开，那棵百年大树树枝一动，跳下个人来。
　　某人当即石化。
　　“你、是什么时候在那儿的？”
　　“一开始就在啊，，一直模仿蝉的气息，差点就变成只蝉了。我还担心自己被发现，千这个人出了名的敏感小心，还好没被发现。人都走了么？”那人四下看看，这才回头看像一旁的人，“我叫冷山，你叫什么名字？”
　　却不见对方回答。真是没礼貌。冷山心想。
　　“我先走了。”离开前似又想到什么，背对他道，“千其实心眼不坏。只是性子倔了些，又最恨别人骗他，下次见面，不要再伤到他了。”
　　“哦……”石化的人胡乱地应着。
　　一连碰到三个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的高手，脆弱的自信正溃散中。也难怪他要选择石化了。
　　而且，刚是初春的现在，怎么会有蝉……
　　石化中的人呆呆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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