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座下》坑主

3、断章3 冷山

　　断章3 冷山
　　雨不大，只能轻柔的湿人发丝，浸人衣裳。因为这雨，原本熙攘的道上变得冷清起来，只偶尔一辆马车飞驰而过，显然是远足游玩的富家子弟赶着往回走。这样一来，独自一人慢行雨中的冷颜就显得异常显眼。
　　春雨里，又一道身影入了薇城。雨水淋湿了他的衣服和包袱，却是毫不介意。
　　一辆马车从身侧飞快驰过，在前方急速停下，退了回来。
　　“小兄弟，要搭马车吗？”车帘被掀开，一个衣着精致面容清秀的贵公子微笑着问道。
　　看着有越渐加大的雨势，点点头，道谢上了马车。
　　“小兄弟是第一次来薇城吧？春日里的薇城美得像画，你正赶上好季节了。”男子倒很年轻，从面相上可以看出他心地善良，性格温柔，“我叫南岭，小兄弟怎么称呼？”
　　“冷山。”姓南吗？冷山想到什么，抬头看了年轻男子一眼。
　　一路上交谈气氛也算融洽，更多时候是男子一个人在描述薇城风光，言语间多是薇城全然的喜爱和赞美。冷颜乐得有个机会熟悉薇城的人物地貌，听得极其认真。
　　这个人倒是恋家得很，怕是一辈子就这样呆在薇城里不出去了。
　　途中路经一家客栈，谢绝了贵公子邀请，冷山下了车。
　　“我住在薇城南的南天府，难得我们一见如故，小兄弟你要是想在薇城游玩或有其他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哦！”南岭最后说道。
　　“好啊，一定登门打扰。”
　　马车在雨中远去。南天府吗？果然。
　　冷山看了一眼远去的马车，笑了笑，转身进了客栈。

　　＊
　　不久，雨却停了。稍微收拾了一下，在小二一殷勤的客官慢走声中，冷山走出客栈。
　　街上的人渐渐多起来了。望着这人来人往的繁华，冷山一时有些不习惯。
　　看来自己还是不习惯人多的地方。
　　这都要怪师父，老是不让自己下山来转转。正这样想着，突然觉得身后传来一股力道。不着痕迹地向一侧移开后，冷颜这才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飞快地从自己刚刚站的地方飞奔过去，几乎是横冲直撞。看那慌张的神情，仿佛后面有人在追赶。
　　果然，不一会儿，另一道身影以更快数倍的速度追了上来。
　　冷颜不由得微皱眉头。想了想，跟了上去。

　　终于，小身影被堵在一个偏僻的死巷子里。
　　被追赶的是一个男孩，瘦瘦弱弱大约十二三的样子，此刻背面是墙，身前就是那个追赶自己的男子。已无路可逃。
　　“没见过你这么蠢的笨蛋！”懊悔地拍了拍脑袋，暗自责骂自己怎么给自己选了这么一条死路。
　　眼前的男人一脸怒意地看着他。看来今天似乎栽定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决定再努力试试看。
　　“这位大哥，打个商量，我把钱袋还给你，你放我一马，怎么样？”
　　“你觉得呢？”男人看向他，“如果在我一开始叫你停下时你就停下，这个提议也许我会考虑。”而这小子居然害自己跑了整整三条街。想到这儿，男人面色更阴沉了。
　　这次小姐出来，主人特命自己在一旁认真保护，直到刚刚之前，一切都还完美得毫无纰漏，直到这个小鬼的出现。
　　这个该死的小鬼，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偷拿了小姐的钱包就跑，而且借着身形矮小和人群拥挤，像泥鳅一样整整逃了三条街！想到这儿，他正个人都很愤懑，大步上前，拧起男孩就是一阵老拳。
　　交涉失败，他也只好无可奈何地自认倒霉了。本来干他们这一行的，三天两头被人抓住痛欧一顿正常啦，他早就知道了。
　　“让你小子再敢偷！”男人打得用力，弯腰把脸埋在膝盖里的男孩死咬着嘴唇，忍痛不叫出来。
　　“你小子倒还硬气！”男人看着自己打半天，拳下的人居然一声不出。抓起男孩的头，正看到男孩死命咬住嘴唇。不由得有些吃惊。
　　“大哥，打完了？”男孩松开嘴，问道。
　　“你小子一点不记得教训！”男人被他这句话惹火了，扬手便在男孩脸上扇了狠狠的一巴掌。马上，男孩左脸上便出现一道火辣辣的红痕。
　　男孩的眼神一下子阴沉了。
　　“这位大爷，偷你钱包是我不对，我瞎了狗眼，没看到你这尊大佛，我活该被揍，但麻烦你不要打这张脸，免得碍了大爷你的眼。”
　　一句话把男人听得堵得不行，一时间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不想管正在犹豫的男人，男孩把钱袋丢还给他。
　　“打也打过了，钱袋也还你了，我可以走了吗？”男孩举步，往巷子外面走去。
　　“你小子真欠揍！”反应过来的男人追上前来，抓过男孩的衣领就要揍下去。
　　一颗小石头不轻不重地打在他的拳头上。“够了。”一个淡淡的声音说道。
　　两人同时抬起头，望向来人。
　　是一个年轻男子。长相普通，一身白色长衫穿在他身上，居然有说不出的飘然出尘。
　　愣了一刻，男人首先反应过来，“我教训我的，跟阁下又有何关系？”
　　“是没关系，但是就像他说的，你打也打过了，总该放手了。莫不是还想把他的命也留在这儿？”
　　年轻男子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明明是在插手管闲事，却好似在说天气一样轻松平常。虽然不曾动手，但凭着练武者的直觉，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眼前人对手。
　　“你……”男子似乎想说什么，看了看年轻男子，最后松开了手。
　　“不要让我再看到你。”男人最后看了男孩一眼，离开了。
　　＊
　　一阵沉默。白衣男子看了蹲靠在墙上的男孩一眼，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身后男孩声音略微有些急切地唤住他。
　　“有事？”男子问道。
　　“能不能帮我个忙？”男孩虚弱地说道，“我好像动不了了。”
　　＊

　　半刻钟后，他已经在一个破庙里，为一个病得奄奄一息的男孩看病。而另一个刚被人痛扁的人正靠坐在一旁的柱子，专注地看着自己手下的病人。
　　心里无数遍地骂自己没事管什么闲事，现下拦事上身了吧？要跟的人也跟丢了。想起来心里就是一股郁闷之气。偏偏一旁的小鬼不停发问。
　　“冷大哥，我发现你虽然相貌乍一看上去很普通，仔细看很亲切啦。”
　　“谢谢……”这是讨好兼夸奖他吗？，他的原意应该是夸他长很帅吧？算了，小孩子不会说话。
　　“冷大哥，他不会死吧？”男孩问道。
　　“人都是会死的，只看早晚……”
　　“那是会死还是不会死啊？”被打断。
　　“不出其他意外，三五十年内他都死不了了。”
　　“真的吗？你好厉害，原本我还想说要是你救不了了要怎么安慰你呢？现在不用了。”
　　“真是体贴的孩子……”忽略语气里对他医术的不信任。
　　“那什么是意外啊？”男孩又发挥超强问功。
　　“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真的？”过于惊喜牵动伤口，男孩不由得呲地叫了起来。
　　“嗯。”不再多言。看天已经暗下来了，真该走了。
　　“你要走了？”眼看他要离开，男孩胡乱问道。
　　“嗯。”
　　“你不问我要诊费吗？”
　　“你有吗？”男子反问。男孩一时窘然。
　　“哦，想起来了。”男子从身上拿出一张银票，“拿着这个和我给你的药方去抓药，药店老板会把药给你的，你就不用为了给他看病再去偷钱包了。”
　　眼看男子已经走出破庙，渐渐远去，男孩脱口大声喊道：
　　“冷大哥，我叫灵星——”
　　知道了。风里，传来清朗的回答。

　　风里还有雨的气息。一道青丝飞动在晚风里，暗香渐远。
　　（2007年6月22日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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