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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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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大半个月,天气便已不复之前的炎热。
下了朝福海便问了句:“陛下,咱们是直接回长信宫吗?”
不提还好,一提到长信宫贺君璃的头就有些疼:“朕没记错的话,今儿好像是子安休沐的日子?”
福海自然是明白她在想什么。
他眼珠转了转,低声道:“听说现在子安少爷,贺侍卫,崔小姐都在书房里。就等着陛下下朝呢。”
“嘶……”她瞬间倒吸一口冷气,“去延寿宫!快去延寿宫,朕要给母后请安!要陪母后用午膳!”
福海忍住笑,大声应道:“摆驾延寿宫!”
***
延寿宫里。
宋太后说着说着没听到贺君璃应和,终于忍不住问:“陛下,您在认真听吗?”
她立刻一个激灵:“在呢,朕是觉得母后果然太不容易了。”
总归宋太后每回见到她说的都是那些忆苦思甜的话,想来这样回答绝不会出任何茬子。
宋太后十分不满:“陛下!哀家刚刚是在说,御膳房那边新进了几条鲤鱼,待会儿可以吃些新鲜的鱼脍。”
她说罢,又十分不满地看向贺君璃:“您今儿怎么和哀家说话时竟一直在发呆?”
为什么?
贺君璃头疼。
她总不能说,自己今天老走神是因为一想到现在那三个人都在长信宫书房里头吧?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那三个分开来都很正常。但无论是把他们任何两个人放在一起,便能搅的她头疼。
先是董子安,明明是乖乖巧巧一个小少年。说话软软糯糯,又爱笑。可无论是同贺嘉言还是崔淼在一起便立刻化身小哭包。
一会儿巴巴地过来问她:“子安不过是说陛下把吃剩了的点心分给子安了,哥哥就变得好可怕”。
一会儿泪眼汪汪地抽噎着说“子安只是怕陛下着凉,所以帮陛下盖了件衣服,姐姐怎么就瞪子安啊”。
偏偏贺君璃去看时,那两个都正常无比。
然后是崔淼,明明是个娇憨的少女,说话爽利劲儿,做事虽然大大咧咧,心却是十分善良。但偏偏无论见到贺嘉言还是董子安,她就开始疑神疑鬼。
一会儿“皇帝哥哥,那怡王世子看你的眼神奇怪,像是要吞了你似的”。
一会儿“皇帝哥哥,那董子安不是个好东西,心眼儿贼多”。
偏偏贺君璃问她要个证据,她什么都拿不出来。
最后就是贺嘉言,明明是三个人里头最大的一个,平时说话除了时不时就要给她表个忠心有点奇怪外,其余的都再正常不过。
结果也就是他,一遇到崔淼或者董子安便开始变得不自信。
一会儿“陛下,崔小姐和董公子大约是在嫌弃臣的出身不好”。
一会儿“陛下,臣做这个御前侍卫是不是给陛下添麻烦了”。
搞得她只能再三劝慰,有几次都提了要不要给他换个职位,然而这不能提,一提他就砰砰磕头,只说自己果然是不被信任……
今天,现在,这三个人竟然都在长信宫等她!
贺君璃有种冲动问一问这贼老天: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受这样的折磨?
然而宋太后问她为什么一直走神,她却不能真的说实话。
想了想,她便道:“母后,皇陵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怡王和平王有异动。”
听了这话,宋太后立刻将对她听自己说话还走神的不满扔开。
她向着贺君璃倾了倾身子,忧心忡忡地说:“那怎么办?打蛇不死,后患无穷啊,咱们不能直接结果了他们吗?”
***
陪宋太后用了午膳,又磨蹭了会儿,等到不得不离开时,贺君璃一看,竟然才到申时。
这还有一个时辰才关闭宫门呢。也是就是她现在回长信宫,还得同那三个待上一个时辰。
她冷着一张脸上了步撵:“走吧,回长信宫。”
真的勇士,勇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这表情,这决心,堪称悲壮之极!
福海于心不忍,想了想,总算想到个绝对会让贺君璃开心的事。
他便跟在那步撵旁,低声道:“陛下,算算日子,莫将军应该快要回来了。”
果然,听了这话,贺君璃脸上瞬时露出个笑容来:“让人看着点莫府,修谨一回来立刻差人告诉朕。”
“遵命,”福海先应了声,接着又语气轻快地说,“其实也不必这样,莫将军要是回来了,第一时间准保是来宫里。依奴才看,得是莫夫人心心念念要派人听着咱们这边的情况呢。”
她脸上笑容越发深了,口中却说:“那是他娘,他回来能不先回去看看?”
“话是这样没错,”福海笑道,“但莫夫人自己都说了,在莫将军心中,咱们陛下才是排头一个的。”
“你这奴才,惯会编排主子。”贺君璃打了他一下。
福海腆着脸装模作样地捂着手,“哎哟”了一声:“陛下可真要冤枉死奴才了。奴才哪里敢编排主子啊?”
“奴才是想着,等今年武举开了,陛下选出来个不错的武将,送到边陲去,慢慢儿的,咱们莫大将军就能天天来宫里头看陛下了。”他笑道,“到时候啊,主子管保天天都是笑模样,主子心情好了,不得赏奴才三瓜两枣的?”
“净胡说!”她佯怒道,“真要这样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朕是怕他功高盖主,拿捏他呢。”
“管别人怎么猜去,”福海笑嘻嘻道,“总归莫将军心里头肯定是乐意的。”
***
两人说说笑笑间,长信宫便到了。
一到这长信宫,贺君璃的表情瞬间便严肃起来。
“不要惊动人。”她嘱咐了一句。
然后便带着福海跟做贼似的,蹑手蹑脚地进了自己的宫殿。
到了书房外,她侧耳听了半天,却半点儿声音都没听到。
她看向福海,福海立刻低声询问门口守着的小太监。
等问完,他便过来同贺君璃说话:“启禀陛下,人都在书房里头呢,除了中午用午膳的时候闹来着,其他时候就一直没个声响。”
贺君璃大奇:“他们三个不是互相看不顺眼吗?怎么同处一个屋檐下,还能平安无事?”
同时,她心头生出一丝希翼来:希望他们能一直保持下去。
然而刚这样想完,她便听到里头有人说话——
“这都快亥时了,皇帝哥哥一直没回来,我看都是你们两个的错!你们两个如果不来这长信宫,皇帝哥哥肯定早就回来了!”
贺君璃点头,的确如此,毕竟你一个人朕还能应付的来。
“崔小姐这话倒是有趣,我乃陛下亲封的御前带刀侍卫,来长信宫是我的职责所在,依我看,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是您同那位小公子才对吧。”
贺君璃点头,确是这样,这是贺嘉言职责所在,他说的没毛病。
“哥哥姐姐,子安不是故意出现在这里的。是陛下叫子安说要替子安的哥哥照顾子安。子安,子安明年便要下场科考了,在陛下这里,子安觉得安心,在陛下身边,子安觉得看书都比平时效率更高了,子安……”
贺君璃有些感动,这孩子也太纯善了。而且他话里对崔淼和贺嘉言十分尊敬。想必那两个人也能意识到自己平时对他太过苛责的事实……
然而,下一瞬间,她听到崔淼和贺嘉言同时喝道——
“闭嘴吧你!”
“给我闭嘴!”
崔淼的声音中含着一股子怒火:“少装出一副本小姐欺负了你的样子,我告诉你,皇帝哥哥根本不吃你这套!”
贺嘉言却道:“陛下好像还挺吃他这套的,不过他装的有点过头,我忍不了。”
贺君璃一怔,这两人也太过分了吧?她听了这半天,董子安哪里装了?
她正准备进去为董子安主持公道时,却听董子安抽噎着说——
“哥哥,您是在嫉妒子安吗?是因为您父亲做了对不起陛下的事,所以嫉妒子安出身清白?”
“姐姐,您是因为子安年龄小,陛下更疼子安所以才不开心的吗?其实姐姐您要宽心才好,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子安才认识陛下不久。想必以后陛下只会对子安比现在更好呢。”
贺君璃愣住,这董子安说的话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是为什么听着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呢?
“啊啊啊啊啊!”崔淼大叫,“气死我了!贺嘉言,我们合作,先把这小子送出局!”
贺嘉言声音冰冷:“好!”
贺君璃来不及多想,立刻推开了书房门,一打开便看到贺嘉言手摸在腰间长剑上;崔淼抓着本书要砸人;董子安则蜷缩在书桌一角,显得楚楚可怜。
见她进来,董子安立刻哭出声来:“呜呜……陛下,不怪哥哥姐姐,都是子安不好……呜呜……”
贺君璃额头青筋狂跳,她看向崔淼和贺嘉言:“欺负小孩子,你们两个还真是有能耐!”
崔淼一跺脚:“皇帝哥哥,都是这小东西说话阴阳怪气的……”
“够了!”她呵斥道,“淼儿,什么叫做“小东西”?你的教养呢?”
“你凶我!”崔淼愣住,手上的书“啪嗒”一声掉了下来,“你居然凶我!”
她转身,哭着跑了出去。
“赶紧跟着崔小姐!”贺君璃怕她出事,立刻叫福海跟上。
福海跟着去了,她这才有功夫继续处理眼前的事:“嘉言,你和子安……你怎么了?”
她刚想说说贺嘉言,却见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
“陛下!”偷偷看了一眼董子安,贺嘉言也假装伸手擦眼睛,“臣只是觉得董公子说的对,臣只是嫉妒他身家清白,而羞愧于臣父之事。陛下,臣这样的家世,陛下还会信任臣吗?”
啊,差点忘了,他一直都因为这事自责。
贺君璃转向董子安,也有些头疼他刚刚的口无遮拦:“子安,你刚刚说话有些过分了,还不过来给你嘉言道歉?”
董子安眸中闪过一抹暗色:这个贺嘉言,是个劲敌啊!
***
等他们送出宫,贺君璃头晕眼花地坐在椅子上。
她面前,还有一大堆没来得及看的奏折。
看着这堆奏折,想起那三个人。她终于忍不住把手放在了脸上,发出一声长叹:“修瑾你在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