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柠萌猫

22、第 22 章

　　“噌”长矛脱手飞出，扎向地面。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那矛尖扎在青石板的缝隙中，红璎抖动不止

　　再看贺君璃却早已转身朝着演武场入口去了。

　　福海他们赶紧跟上，贺君璃此时已到了演武场入口那小太监的身前：“康源城怎么了？”

　　小太监朝地上猛磕了个头：“陛下，工部侍郎项大人携子求见。这话便是他让奴才传给陛下的。”

　　***

　　长信宫前殿。

　　项卓浑身不自在地扭动了一下身体：“爹，为什么我刚到家，您就把我揪到宫里来了？我还想洗个澡呢。”

　　项炎训道：“混账！十几个世家公子去边陲，就你一个活着逃出来了。不赶紧想办法把矛盾转移出去，你以为那么多世家找上来，我们项家护得住你？”

　　项卓缩了下脖子，偷偷顶了句嘴：“这事儿又不能怪我。”

　　项炎忍住心头的烦躁，看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总之记住我的话，待会儿陛下问，一定要不能说实话，要说你们拼死抵抗……”

　　“皇上驾到！”

　　项炎跪了下来：“臣项炎携子叩见陛下！”

　　脚步声进殿，他便看到一双龙纹靴子出现在眼前。

　　“平身！”那靴子的主人道。

　　项炎立刻谢恩起身，正想说话时，却听见身旁一个吸溜着口水的声音传来：“好美的人！就连扶风馆的头牌簪娘都比不过你！”

　　他眼前一黑：差点忘了这孽子好色的毛病！

　　拿陛下同技女做比较，这是怕自己活太久？

　　项炎赶紧吼道：“闭嘴！孽障！”

　　然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臣教子无方，请陛下惩罚！”

　　项卓被这一吼一跪吓得两股战战，这才想起面前的人是皇帝，不是他可以肆意调戏的烟花女子。

　　心头暗叹一声可惜，这样比女子还漂亮的脸竟偏偏长在了个男人身上。且，还是个他惹不起的男人。

　　贺君璃虽然不知道扶风馆是哪里，簪娘又是谁，但这两人的反应告诉她，那显然不是什么好的。

　　她冷笑：“朕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拿朕同女子相比，项大人真是养了个好儿子。”

　　项炎赶忙磕头，再三请罪。

　　他心头愤恨：小皇帝是长得比女人还漂亮不假，然而哪个女人能有如此手腕？这可是个十五岁就能以雷霆万钧之势出手将出身余家的丞相给灭族的狠人。

　　最狠的是，他灭了余家，却转手将余家的利益全部交出，任世家扑上去瓜分殆尽。就连他们项家当年也所获颇丰。而分到了好处的世家便不好再指责皇帝不对，接着发现只要没人赤裸裸的碰那权势，他也好说话的很。

　　世家同帝王关系微妙，大多数时候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然而世家之间也有利益倾轧，若是皇帝只针对其中一个，且这个还是咎由自取。那么其他世家也不会介意扑上来分而食之，壮大自己。

　　如今侮辱陛下是个女人，这要是小皇帝想要以此为借口灭了项家，只怕其余世家也非常愿意乐见其成。

　　不过贺君璃很明显也没想揪着这问题不放，她淡淡道：“连男女都分不清，项大人回去赶紧请太医看看吧。若还看不好，大概是需要剜了。”

　　项炎松了一口气，明白小皇帝这是不想以此为借口找他项家的麻烦。于是赶紧叩头：“陛下仁慈！请陛下放心，若治不好，臣亲手为他除了这病根！”

　　拿个不中用的嫡次子来换项家安然无恙，这买卖他项炎赚了。

　　然而这两人的机锋却没影响到项卓，虽然知道这是个他注定惹不起、碰不到的主儿，然而他这双眼睛却已死死缠在了贺君璃身上，目光中的贪婪更是掩藏不住。

　　贺君璃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人？她皱了皱眉头，忍住想要将人拖下去打死的冲动：“说说边陲的情况。”

　　色令智昏，何况项卓本来就是个没有“智”的？

　　于是听到面前的美人问话，早前项炎那通教导便全打了水漂。他一张口，便将众世家子和自己卖了个干干净净。

　　原来秋收不久，众世家子便约了一同进山秋狩。然而哪曾想，夏国人竟提前围了那座山，将毫无准备的他们围住打了个措手不及。

　　项卓算是运气好，因着房中美人痴缠便起晚了些，因此出发的晚了些，等他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来。便看到山上起火，一群身穿夏国服饰的人正将那山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他吓得派了几个人过去打探情况，自己带着其余人转头就跑。

　　本想回到康源城去搬救兵，然而才到城门口，便见着自己新买的几个美人和其他世家子的禁脔宠妾都齐刷刷地挂在了城墙之上。

　　他赶紧差人去打探情况，这才知道，原来因着他们这些主帅擅离职守，康源城竟是被夏国人霸占了。

　　说到这里，或许是想到了那幅可怕的画面，他眼中终于不再是对贺君璃容貌的痴迷之色。

　　“陛下，那群夏国人不讲武德，”他一脸恐惧地喊道，“打仗之前竟不派来使通报，害的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实在是狡猾之极啊！”

　　项炎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放弃挣扎：算了，这儿子已经彻底废了！如果小皇帝要追究，他也不想护了。

　　绕是心里早有准备，贺君璃还是被项卓说的那些话给震到：这才到边陲多久？禁脔宠妾，随意擅离职守跑去狩猎，留个空城给敌人？

　　还有，这夏国人居然真的占了康源城，难道计划出了纰漏？难道真的打到燕国来了？

　　她脸色骤变：“来人，速传百官进宫议事！”

　　说罢也不再看这两父子，转身便往书房走去：“福海，你立刻去一趟莫府，问问莫夫人那里是否有什么边陲的消息。”

　　***

　　两个时辰后。

　　在百官到齐前，喜海满头大汗，行色匆匆地回到了长信宫，将一封密信交给了贺君璃。

　　看完密信，她心中的大石头落地，将密信焚烧后，便去了议事厅。

　　此时，她脸上仍旧是焦灼之色，但心里却已然开始盘算起来该如何好好利用此事，尽可能地削弱世家的力量了。

　　议事厅内，文武百官正猜测着到底是什么事竟让皇上等不到明日的早朝，便要急急召他们来议事厅。

　　有眼尖的已然发现，工部侍郎项炎却不在这众臣之中。

　　“崔大人，不知陛下突然叫我等来此所谓何事啊？”崔琉周围已围了一圈人。

　　崔琉心头叫苦，今日他女儿倒是进宫了，却没递出半个消息来。此时也只能抱拳道：“陛下自有他的用意。我等还是莫要多加猜测好。”

　　众人纷纷骂他是个老狐狸，谁不知道他女儿天天进宫找小皇帝，怎么可能半点儿消息都不知道？

　　忽有一人发现不对：“工部侍郎项大人怎么不在？”

　　立时众人便寻找起来，找过几圈这才发现，项炎果然不在。

　　有人神秘道：“在下却是听说，项大人今天匆忙进了宫，还带了个人。”

　　崔琉脸色一变：“朱大人慎言！”

　　那姓朱的便“嘿嘿”一笑：“崔大人放心，带的却是个男人，且衣着狼狈不堪。”

　　崔琉暗骂一声，这姓朱的平时便混不吝。若不说清楚，还当真会让人以为他是在怕有人夺了他女儿的宠。

　　当下他脸色一肃：“随意窥视圣躬。哼！”

　　姓朱的扫了他们一眼：“说的好像你们没这样做似的。”

　　众人当即都离他远了些：同为世家，这样的事他们自然也没落下，但谁会这样大咧咧说出来让人知道的？看来朱家这一代算是没落了。

　　“不知陛下这样着急的召唤我等，是否同项大人有关。”有人随口笑道，眼神却是在看向崔琉。

　　崔家一直便是世家中的翘楚，若是崔琉还说不知，那便真的就要贻笑大方了。

　　崔琉微一思索，张口便要说话，却听外头有太监尖声唱喏——

　　“皇上驾到！”

　　众人当即散开，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齐齐朝着议事厅最上方的那空椅子跪了下去。

　　***

　　贺君璃一身朝服，走入殿中，坐到了那上方的椅子上，她抬眼扫视众人，见人都到齐了，方开口：“众卿家请起。”

　　“谢陛下！”众人齐齐开口。

　　崔琉直起身来，便瞥见了贺君璃满脸怒容，他心头一个咯噔，当即便决定只要小皇帝接着要说的话不会影响到崔家的利益，他便要全力配合。

　　贺君璃看向殿中众人，一开口，便点出十几个大臣的名字来。

　　户部尚书雷海已给夏国边陲的那些世家子拨了三回款，此时一听这些名字，他心头便是一个咯噔：这十几个大臣，家中都有看重的子嗣去往边陲。

　　再一看小皇帝的脸色，他心头已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便听上首那小皇帝冷笑出声：“诸公养的好儿子！扔下守城重任跑去秋狩，导致康源城群龙无首，被夏国人夺了城去。如今夏国军队长驱直入已快入了涵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