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柠萌猫

21、第 21 章

　　眼见董子安如此狼狈却仍在为柳涵容求情，贺君璃顿时心头火起：好你个柳涵容，看着浓眉大眼一身正气的，却没想到竟是个爱欺负小孩子的人！

　　她顿时怒道：“柳涵容呢？”

　　头戴乌纱帽，身穿蓝色棉甲，脚踩薄底靴的男人应声而来，他龙行虎步，走动间身上的同色系的披风便被风灌的满满当当。

　　到了贺君璃面前，他撩袍下跪：“臣在。”

　　见这男人过来，董子安便瑟缩了一下身子，显得楚楚可怜。

　　贺君璃道：“柳涵容，这些日子你同董子安相处的如何？”

　　柳涵容跪在地上，却是不卑不亢的样子：“回陛下，不好！”

　　这话将贺君璃还想说的尽数给堵了回去，她一怔：“为什么？”

　　柳涵容道：“臣让他跑圈，他跑了几十步就喊累，臣让他扎马步，不到十息他就坐着哭。臣说了练武要穿劲装，他却说劲装不好看。”

　　贺君璃没想到里头竟有这些事。

　　柳涵容对着贺君璃抱拳拱手：“陛下，这小子说话阴阳怪气的，臣受不了他。若是早知道当了状元要受这个罪，臣定然不会来参加武举！”

　　这话音刚落，贺君璃还来不及说话，便听一旁崔淼道：“终于有人和我一样看不惯他说话了。”

　　贺君璃警告的看了她一眼：这孩子真是被惯坏了，每个人的性格都不同，总不能她不喜欢就是别人错了吧？

　　再看柳涵容，想着他大概同崔淼性格类似，应该也不是在故意为难董子安。

　　于是她劝道：“子安还是个孩子，有很多事需要慢慢教。”

　　柳涵容却道：“陛下，臣今年十七，只比董公子大两岁，也还是个孩子。”

　　一旁的崔淼立刻跟上：“还有我，我也只比董子安大一岁，我也还是个孩子！”

　　贺君璃被噎住，她很想说柳涵容和崔淼话说的不对，然而细细一想，却又觉得十分合情合理。

　　特别是淼儿，她也是从小被娇养大的，为什么每次董子安一哭诉自己就忘了淼儿根本也大不了董子安多少？

　　想到这里，贺君璃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她竟然会习惯性的觉得董子安年龄小更需要被照顾？

　　柳涵容又道：“陛下，若再让臣当这位“小孩子”的武师傅，臣只能请求陛下免了臣的武状元，放臣回乡野当个猎户吧！”

　　到了此时，贺君璃才不得不正视董子安的问题：“朕听说，你原住在离经常七八百里的安远城，为了赶上这次武举选士，提前了一年就出发，徒步了快一年才来的京城。就这样辞官你甘心吗？”

　　柳涵容道：“挺可惜的，所以臣忍了几天也没和陛下说。但是刚刚臣也听到他说的那些话了，臣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

　　贺君璃试着为董子安解释：“子安一上来就让朕不要怪你。”

　　柳涵容突然道：“陛下，您不要怪今天的天气好不好？”

　　贺君璃一怔，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说起天气来了。

　　崔淼很纳闷：“天气怎么你了？”

　　柳涵容道：“所以臣又怎么董少爷了？”

　　他这话一出来，贺君璃便懂了。仔细一想刚刚自己的确是在听到董子安那句“不要怪柳哥哥”后便先入为主。

　　再一想到他平时就是这样说话的，竟生出些淡淡地异样来：“朕明白了，明日起你便不再担任董子安的武师傅，回到长信宫来继续做你的御前侍卫吧。”

　　柳涵容当即磕头谢恩。

　　此时过后，在场众人反应各不相同。

　　福海是恍然大悟，董子安的笑容中透出些得意，崔淼仍懵懂着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然而很快她就缠上了柳涵容要他教教自己“如何才能把董子安赶出崔府”。

　　贺君璃看了眼董子安：“你并不愿强身健体对吗？”

　　他犹豫了一下：“子安日后又不走武举，明年便要科考，子安想多温温书。”

　　她本来还想苦口婆心地给他解释，明年下场从童生试开始便是三天两夜要呆在考场中，每年有很多考子就是因为身体太弱，最后被抬出了考场。

　　然而看到他那身广袖宽袍后，她便转移了话题：“淼儿不想你住在崔府。”

　　董子安看向她，一贯的楚楚可怜：“姐姐说陛下对子安太好了，她不喜欢子安。”

　　贺君璃一怔，继而深刻反思了自己的错误。

　　“陛下，子安能住到长信宫吗？子安可以和莫将……莫大人住一起的。子安不占地的，有个小猫小狗那样大的地方就行了。”

　　贺君璃有些心软，然而只是一些，长信宫里还有秘密，住进去的人越多，秘密暴露的风险就越大。

　　至于董子安的去处她也想好了，不过这需要她先去和莫夫人说说情况，让她心里有个底。

　　至于现在——

　　“修瑾要静养，”她说，“你现在找安心就在崔府，以后去哪儿朕会再斟酌。若是你真的想温书备考，这几日不用进宫来了。”

　　她说罢也不等董子安回答，转身“铮”一声从武器架上抽出那杆想了很久的长矛……

　　见一向好说话的陛下突然不再搭理自己，董子安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自己的手。

　　他问自己：“我做错了什么？”

　　不过是想要多获得一些关注而已，他一直就是这么做的，从父母到夫子，无往不利。

　　难道是因为柳涵容？

　　他眼中刚闪过一抹恨意，却听一旁的福海叹了声气。

　　“福海公公？”

　　福海看向他：“董少爷，陛下每日有忙不完的事，她纵然愿意把您当孩子养，您也不能真觉得自己才三岁……”

　　他震惊：“陛下一直把我当成个孩子？”

　　福海笑道：“不然呢？奴才说句不中听的，您不就是个只会撒娇的孩子吗？”

　　他霎时脑海里一片空白，无数个画面在他脑海中浮现——

　　在他弄坏了董子平的诗集后，他去找父母哭诉时，父母拦住了要上来打他的哥哥——

　　“子安还是个孩子，你这个当哥哥的要让让他……”

　　在他知道董子平要去往慕良城，偷偷同厨娘哭诉被厨娘说不识大体时，董子平决定放弃自己的前程——

　　“子安还是个孩子，我如果去慕良城就任，他怎么办……”

　　在国子监读书时与同窗发生矛盾，他哭诉给夫子后，夫子厉声训斥同窗——

　　“子安还是个孩子，你们身为同窗要懂得友爱互助……”

　　之前每次崔淼和他发生争执时，陛下总会护着他——

　　“子安还是个孩子，淼儿你多让着他点……”

　　以前听到这样的话他只觉得自己很厉害，如今被福海这一说，他才发现也许在他们眼中，他始终都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不解，但有一点他很清楚：“我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

　　福海道：“不是小孩子是什么啊？贺侍卫去边陲从军了，说不定过几年就能做镇守一方的大将，为陛下分忧。您现在锻炼个身体都把武状元吓得要辞官。”

　　他叹息：“三年一期的武举，满打满算咱们陛下登基到现在，也不过出了两个武状元。陛下把柳状元安排给您做武师傅，京城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嫉妒您可以得到状元的教导。”

　　董子安听了福海的话才总算明白自己辜负了贺君璃的期望，他才不管别人嫉妒不嫉妒的，他担心的是：“福海公公，陛下会不会怪罪子安？”

　　福海摇头：“陛下是把董公子当小孩，您几时见过成熟的大人同不懂事的小孩子计较？”

　　这话如同一支利箭，破空呼啸而来狠狠扎在了他心上。

　　他嗫嚅着想要再为自己辩解几句，却见福海已然走上前去，看着场中正“拿，拦，颠，捉”，将那杆长矛使得虎虎生威的贺君璃。

　　董子安一时竟不知到底是该跟着福海一同上去为陛下叫好，还是继续留在原地思考以后该怎么办。

　　此时，演武场另一边。

　　崔淼还在缠着柳涵容帮她把董子安撵出崔府：“快帮帮我吧，我娘现在天天叫我和他学怎么做个讨人喜欢的女人。”

　　柳涵容很是无语：“你娘叫你跟着董子安学怎么做女？”

　　她连连点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娘疯了？”

　　他摇头：“你娘挺明智。”

　　崔淼怔住：“你疯了？我再怎么也比他会做女人吧！”

　　她说完见柳涵容不搭话，便又叽叽咕咕说了一大通。

　　末了又问：“难道他真比我好？”

　　柳涵容只觉得她当真呱噪，正思考如何把自己的袖子从她手里“救”出来时，忽然听到有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即将出现在演武场入口。

　　“什么人？”他爆喝一声，趁崔淼愣神之际将自己的袖子从她手中扯了出来。

　　然后一个提气，凌空飞起到入口处，拦住了那个满头大汗的小太监。

　　小太监见到他先是一愣，继而便急切地问道：“陛下，陛下在不在？”

　　柳涵容当即便那演武场中提着长矛正在演练的贺君璃看去。

　　那小太监见状超想要冲过去，然而几次下来后都越不过他。

　　小太监心里一急，猛然朝着贺君璃的方向跪在地，大声喊道：“陛下，康源城已失守！夏国人打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