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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淡紫色的轻纱高挂于檐牙,松松垮垮的垂下,内衬着粉白色的绸缎帷幔,层层叠叠的笼罩着内里的景致。
      暖风吹过,轻纱绸幔翩跹飞扬,云雾叆叇,清清浅浅的团绕而上,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帷幔之后,隐约可以看见模糊的人影,坐卧各异,暧昧横生。

      月已笙匆匆走过挂着轻纱薄幔的走廊,对于即将见到的那个人心思复杂纠结,如果可以,他宁愿永生被软禁在怀阳居不得踏出大门半步,也不愿亲自与那个人相见,听到他的声音,感受他的气息。
      他想要逃离那个人为他设下的罗网,却依旧在不知不觉中落入他的手心,一步一步朝着他所设想好的局面走去,等到察觉之时,他已经无法逃脱那座美丽奢华的囚笼,只能老老实实的成为那个人手里又一个乖顺的提线木偶。
      柔软的轻纱拂过他的脸颊,月已笙蓦然惊醒,他看了眼廊外温暖舒适的阳光,不由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抿了抿唇,继续前行。

      转过廊柱,还有一段直廊,就到了那个人的所在,月已笙稍显急促的脚步渐渐放缓,鞋底踩在木质的地面上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在寂静无声的屋子里显得尤其刺耳响亮。
      他走到屋外,理了理宽大的衣袖,倾身俯下,三指按压着袖口,对里面的那个人致以最崇敬的礼节。
      “月已笙拜见君上。”
      屋内吹出一阵香风,荡起了层层叠叠的帷幔,露出里面模糊的人影。
      没有回答,但是月已笙却知道这是要让他入内详谈的意思,起身,整理好思绪,确定自己没有露出除了恭敬沉稳以外任何不该有的神态,敛了眉眼,抬手挽起门帘,进去。

      里面是宽敞的大殿,四周布置着手持灯座的青铜仕女像,每个仕女都刻画的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她们就会活过来,朝你盈盈行礼。
      月已笙却知道那不是幻想,这些宫灯是西风涧的卫士,只要主人一声令下,这栩栩如生的铜像就会立刻化作真人,除去宵小之辈。

      此时这些宫灯被全数点燃,柔和的烛光摇曳,用东海鲛人的血脂制成的灯油万年不灭,为台上那位营造出暗夜不存的假象。
      最里面是一方软榻,榻上坐着一名穿着云袖粉襦的貌美女子,三千青丝绾成一个松松的流云髻,几缕秀发从额前垂落,略施粉黛的脸上是倾国倾城貌,眉间一点朱砂更是衬得她清越离尘,娇媚可人。
      她屈膝端坐,并拢的双腿上枕着一个人。

      那是个男人,或者说,比女人更像女人的男人。
      修道之人无一不是容貌昳丽,气质清濯,不食人间五谷的道者脱去了凡俗的污秽,即使是再怎么平凡无奇的人,一旦有了修为,容貌也能在凡人之中脱颖而出。
      然而这个男人,却有着一副绝对称不上貌美的皮囊。细长的双眼虽说柔媚,却远不及妖娆,嫣红的薄唇虽是姣好,也说不上魅惑。
      雪色的皮肤,柔亮的秀发,柔软的腰肢,即使比之男性要更加的娇柔,却还是无一不在透露出一个事实——这是具男人的身体。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男人,却让那些貌美如花的女修自惭形秽,愧不如人,让那些阅尽红颜白骨的男修奉为至宝,迷恋若狂。
      他是一个男人,却也是最像女人的男人。
      无关容貌,无关性别,那是一种气质,柔软的,娇媚的,慵懒的,让人痴迷的气质,只要见了他,饶是最清心寡欲的男人,都会为之迷了眼,迷了心,然后,为他倾尽所有,甘之如饴。

      这个男人仰卧在侍姬的腿上,手里把玩着她额前垂落的秀发,懒懒的开口:“月已笙,你可是想明白了?”
      清冽如冷泉泠泠的嗓音,是能够让人为之精神一振的声线,更是论不上妖娆多情,反倒像是仙宫里高傲冷绝的上仙,有种不可亵玩的疏离。
      月已笙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却还是不可抗拒的陷入更深的迷恋中,越是高高在上,越是想要将他从神坛拉下,与自己一同堕入凡尘之中。

      月已笙谦恭的敛首,平静道:“月已笙自当尽力而为。”
      男人不置可否,细密的睫毛垂下,留下星星点点的眸光,闪烁着清浅的光芒。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最里面的帷幔被风吹拂着一般合拢,遮去了他的身影。
      月已笙知道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他沉默着站起身,半阖的眼睫掩去了诸多不为人知的思绪。
      转身,正欲离开,身后传来那人慵懒的声音。
      “已笙,我为你准备了丹药,内伤沉积不利修为,你且服下,省的被圈养的牲畜反咬一口,得不偿失。”

      看,他永远都知道该怎么来对付他,疏离与体贴,这个度他一向把握的很好。
      月已笙顿了下,回道:“多谢君上赐药,月已笙告退。”
      语毕,仿佛逃离洪水猛兽一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月已笙身在红尘,可是他想拉上一把的那个人,不在天宫,而是身处无间地狱。

      *

      第二天,白玉堂回到局里的时候,正好遇上了鉴定科的小赵。
      “诶,白队,你来的正好,这是这个案子的鉴定报告,你看看。”
      白玉堂看了一眼,眉梢不由一挑:“挎包外侧用血写了一个‘庞’字……能确定是这个字吗?”
      小赵点点头,肯定道:“虽然可能是因为慌张而显得字迹有点歪歪斜斜,不过我们已经确定就是‘庞’,而且血迹也是受害人的,根据字迹的走向和笔触来看,应该是受害人的亲笔没错。”
      白玉堂闻言意义不明的哼笑一声,在小赵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懒散的叫道:“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准备一下,我们有贵客要到了。”

      叫人去把庞统叫来,白玉堂心情甚好的哼着小曲,脚步轻快的回到办公室。
      坐下倒杯热茶,捏在手里看着袅袅的白雾徐徐而上,和着窗外难得的好天气,白玉堂只觉得岁月静好,人生无求。
      哎呀,这可真是,大庞啊大庞,是该说你命犯太岁呢,还是天要助我?连着两个案子都指向你是凶手,看来,不好好“款待”你一下,岂不是有愧于天赐的良机?

      要说庞统是凶手,白玉堂是怎么也不会信的,不过,恋爱中的男人心眼比针尖还小,对待“情敌”,虽然不能真的做些什么,但是让他吃点苦头,这等损人利己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正想着,门外有人敲门:“白队,庞统已经到了。”
      白玉堂一口喝光杯子里的茶,笑眯眯的站起身来,对着等在门外的小警员道:“啊,对了,去看看公孙先生有没有空,让他到接待室来一趟。”

      *
      来到接待室,一眼就看见庞统坐在椅子上,和身边的展昭说着什么,展昭脸上的笑容明媚的刺目。
      白玉堂:……
      小不忍则乱大谋,忍常人之所不能忍,行常人之所不能行……爷,忍!
      扯出一个笑容,大步走了过去,长臂一伸,搂住背对着自己的展昭,对庞统笑的灿烂无比:“庞先生,难道你没听说过非礼勿动这句话吗?”

      展昭猛地落入熟悉的怀抱,还来不及反应,就听见白玉堂夹棍带棒的质问,下意识的责备道:“玉堂,你在说什么?!”
      他回头歉意的对庞统说:“抱歉,庞先生,玉堂他最近为了案子忙碌,说话有些……”
      庞大少瞅了眼圈着展昭一脸挑衅的白玉堂,又瞅了眼被人盖章还理所当然的展昭,笑的一脸纯良:“没关系,男人嘛,有点小脾气也是应该的,我能理解,毕竟……”
      他顿了顿,眼神意味深长:“所有物太受欢迎,也是件很头疼的事啊。”

      看着一头雾水的展昭,庞统微笑着和白玉堂对上视线,电光一闪间,两人交换了一下意见,达成协议,暂时偃旗息鼓。
      庞统抬起头,对着门外的来人笑的轻佻:“哟,阿策,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
      公孙策身上穿着白大褂,手上还带着没来得及脱下的手套,看见庞统全须全尾的坐在那里跟他调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突然一拉门把,“哐”的一声,重重的把门关上。

      庞统笑容僵硬:“……”
      白玉堂幸灾乐祸:“哎呀,被甩门了,恭喜恭喜,又获得一次难得的人生经验。”
      庞统皮笑肉不笑:“多谢你的关心。”
      白玉堂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

      言归正传,白玉堂放下和庞统针锋相对的心思,桃花眼一挑,闲闲的问道:“好了,这次把你叫过来原因你应该也知道了,说吧,有什么想法?”
      庞统眯了眯眼,冰冷的笑意底下掩藏着轻蔑与不屑:“唔,人选不错,没了周毅确实是给我造成了一定的困扰,至于其他……”
      眉头一挑,眉眼中尽是不可一世的张狂:“老实说,没想法。”

      白玉堂看了他一眼,庞统耸耸肩,道:“玩手段我也算是老手了,当年和你大哥搭档,什么阴谋阳谋没玩过?这种把戏,太粗糙。”
      白玉堂看不过他这么得意,忍不住拿话刺他:“粗糙没关系,有用就行。”
      说到这里,庞统突然满脸笑容的靠近:“其实呢,我这次过来,除了配合警方工作之外,还有一件事想拜托白队长帮忙。”

      白玉堂心头一跳,镇定道:“哦?庞先生不是很有本事的吗?怎么还需要求爷帮忙?”
      庞统笑眯眯的没说话,反倒是展昭开了口:“是这样的,鉴于这两天发生的连环杀人案都明确指出,是针对我当事人来的,事关我当事人的人身安全,所以想请警方派人贴身保护我当事人。”
      庞统在一旁补充道:“当然,你也可以算作是监视,反正现在我的嫌疑最大,能够正大光明的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对你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老狐狸又在打什么主意?
      白玉堂狐疑的看着庞统,试图从那张笑眯眯的脸上找出一丝破绽。
      展昭松开白玉堂的怀抱,面对他正襟危坐,将利害关系一条条的分析给他听:“对于警方来说,这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据我所知,警方对这两起案件除了我当事人以外就没有别的线索,而我当事人不论有没有嫌疑,保证他的人身安全都是首要前提。敌暗我明,既然如此,与其被动等着凶手露出马脚,还不如主动出击,正大光明的参与进去,把握主动权。”
      他又说:“况且,既然知道凶手的目标是我当事人,那么只要跟在我当事人身边,就不怕凶手不会再露面,而你们明面上以监视为名,暗中再布置人手,以假乱真,也是多了一层保障。”

      白玉堂静静地听着,直到展昭讲完,才无奈的叹一口气,抓了抓头发,妥协道:“你都讲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抬起头对庞统道:“那么,我会派些人手去……”
      “不用麻烦了。”截断了白玉堂的话头,庞统笑的意味深长,“直到案子结束,我都会呆在这里,方便你们‘监视’,至于晚上……”
      他闭上嘴巴,意有所指,白玉堂会意道:“晚上爷会让公孙先生陪同你一起回去,贴身保护你的安全。”

      庞统心满意足的笑了,两人相视一眼,各自都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夹在两人中间一无所知的展昭看着两人脸上诡异的表情,默默的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展昭觉得他应该是要为那位公孙先生点上一根蜡的。
      被庞统盯上的人没有一个能逃出他的手掌心,认输是必然的事,只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而此时,尚不知晓自己已经被人卖了的公孙策一路逃回解剖室,关上门,背靠门板,脑中一片空白。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庞统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也许是这两天碎尸见多了,以至于神经敏感?
      平复了一下心情,想着反正都已经跑回来了,干脆取出手术刀,继续进行作业。

      突然,公孙策停下手里的工具,拿过一旁托盘上放着的镊子,小心翼翼的在尸块上取出一根细丝状的物体。
      将这个物体拿去化验,化验结果让他感觉更加的疑惑不解。
      这分明是禽类的羽毛纤维,可是,根据伤口判断,死者应该是死于哺乳类动物的袭击下才对,怎么会混有鸟类的羽毛?

      他想起白玉堂说过案发现场是在护城河的河滩上,那里极少有鸟类筑巢捕食,应该可以排除外界因素。
      可是,这说不通啊,既有哺乳类的特征,又有飞禽类的毛发,难不成吃人的是传说中的妖魔鬼怪?
      怎么可能?公孙策难得幽默了一把,却不知自己离真相已经相当接近了。
      想想这个发现非常重要,必须让白玉堂知道,当下换好衣服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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