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捡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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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很快就熄了，虽然没了火苗，但没有燃烧完全的黑漆漆的木头却冒着烟，天上飘下来的雪花在猪圈上空就直接化掉了。乱糟糟黑黢黢的猪圈显得尤其凄凉。
所有人都无比庆幸，猪圈是单独起的，所以火势才没有蔓延到主屋，不然结果该有多糟糕，实在不是小小的小脑袋里能想到的。
小小所能看到的就是在火熄灭后，大人把两头猪从圈里抬出来，它们浑身的毛从原来的白色变成了黑黄的卷的，跟曾传宝被燎到的头发有一点点像。听大人说，这两头猪其实都还活着，但是猪的背上因为炙烤和火苗，表皮的肉已经焦熟，有的地方已经裂开了。
“不得行了，”陆奶奶家邻居林大伯说，“趁现在猪还有口气，赶紧放血。”
然后，林大伯去找来了一把长长的杀猪刀，两头猪就这样被放血，猪血接了两大洋瓷盆。
小小看着躺在杀猪凳上的两头猪，放血的时候都没怎么叫，现在更是一动不动。明明他们去圈里烧火的时候，小小还听到它们吃食的声音，“啪啦啪啦”。他站在圈边上，看到两头猪随着吃食的动作，四只大耳朵一上一下的抖动，可现在这四只耳朵已经被火燎卷了，黑乎乎的耳廓上面还挂着一些血。
小小问拉着他的陆程鹏：“鹏鹏，它们都死了？”
陆程鹏见多了杀过年猪的场景，并不认为这两头猪有多可怜，只是现在的样子比起一般的过年猪被放血的样子要难看些罢了。
陆程鹏拍拍小小的肩膀，“嗯，都死了。”
小小一下子哭出来：“呜呜……鹏鹏，他们都死了……呜呜……”
小小一哭，陆程鹏就紧张了，赶紧手忙脚乱的安慰小小：“小小乖，别哭啊，我们到屋里去，不看了，啊！”陆程鹏拿出手帕，抹掉小小滚下脸颊的泪珠。
下午，陆爸爸和陆妈妈、曾传宝的爸爸和妈妈都回陆奶奶家里来了。
事件的起因和结果，大家都知道——小孩子玩火，不小心引燃干草，把猪圈烧了，把猪也烧死了。
陆奶奶喂在圈里还在吃食的猪，虽然是过年猪一定会杀掉，但这自己杀和被火烧死，显然是不一样的效果。尤其是过年猪，农村有一种说法是头年的过年猪不得好死，则第二年喂猪的运程不好，还有说法甚至是第二年所有运程都不好。烧死了猪，烧了猪圈和干草，这些怒火和怨气需要人来承担。
陆奶奶知道四个小孩玩火，但却并不知道具体情节，刚救完火时，陆爷爷和陆奶奶就把小孩子们训了一顿，但不知道具体情况，也来不及问，就四个一起吵了几句，小孩子们都没太深刻的感受。
现在冷静下来，大人们便一边打理两头猪，刮毛，剖腹，割肉，一边追究小孩子们的责任。
刚一问题，曾传宝就大声说：“不是我，是小小玩火烧的！”那信誓旦旦的肯定样儿，几乎让所有人都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事实就是这样的。
陆爷爷本来就有火，现在一下子听到罪魁祸首，火就再抑制不住：“小小！你怎么不学好，谁叫你在猪圈你放火的？”
陆奶奶没有骂，但却少不了抱怨，她指着正在清理的猪，说：“小小，你看嘛，你放火把猪两个过年猪都烧死了。”
原本陆爷爷和陆奶奶还挺自豪的，小小虽然不是他们陆家的亲生孙子，但也跟陆程鹏一样又乖又听话，长得讨喜，学习好，期末考试还拿到了奖状，陆爷爷今天出门还跟别人炫耀了一番。虽然，炫耀的主角是陆程鹏，小小只是顺带一提。
陆程鹏坐在椅子上，小小原本靠在他怀里，听到爷爷奶奶的责骂，瞬间就委屈了，他把头埋进陆程鹏怀里，使劲向里拱。陆程鹏听到曾传宝的话时就忍不住想要反驳，结果他还没开口，就被愤怒的爷爷奶奶抢了先。事情是怎样的他最清楚不过，现在冤枉小小，陆程鹏就像是自己被冤枉了一样，气闷的把小小搂紧，空出一只手安抚的揉揉他的脑袋。
陆程鹏的姑姑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等陆奶奶骂完了，才似笑非笑的接嘴：“这小孩子也太恶毒了，小小年纪就知道放火烧死过年猪！要是再不好好教养，谁知道长大会是个什么德性呢！”
陆爸爸一个知识分子，小小犯了错，此时被爸妈和姐姐这样说，脸红成一片，红了又白，真是太没脸了。
谁都听得出陆程鹏姑姑那话说得有问题：小孩子玩火不小心烧了猪圈，她非要说成故意放火烧圈，一个四岁的小孩子，哪里会这样恶毒？
陆妈妈非常气愤，大姑姐这话，不就是在挤兑自己不会教孩子么？再说小小什么个性她作为从小把他养到现在的母亲最清楚不过，怎么可能会是用恶毒的人？最可气的是他们站在理亏的角度，而陆爷爷陆奶奶正在气头上，实在不好去争辩什么，而背下这个恶毒的名声就更不甘心了，这院子里除了他们自己一家人，可还有不少帮忙的邻居。
姑姑的话不仅在陆爷爷和陆奶奶的火上浇油，同时也引起了陆程鹏最大的愤怒。
“妈妈，今天玩火烧猪圈的不是小小。”陆程鹏知道，在这气头上，只有妈妈会听他的话，“玩火的人和烧圈的人，都只有曾传宝一个人！”
陆程鹏的声音不小，院子里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所有认定小小就是玩火元凶的人都是一愣，而很多人又认为这样才说得通嘛：“小小那样一个缩在哥哥怀里的四岁乖乖小孩怎么会是玩火元凶？倒是曾传宝这个皮小子，更像是玩火烧圈的角儿。”
陆妈妈瞬间有了底气：“爸爸，妈，鹏鹏说了，玩火的不是我们小小，烧圈烧猪的都不是我们小小！”
陆爷爷陆奶奶在陆程鹏说完话的时候就把目光投向了呆滞中的曾传宝。相对于顽皮淘气的曾传宝，显然是好学生加乖娃娃的陆程鹏更可信。
姑姑不干了，她冲陆程鹏吼：“胡说！鹏鹏，你是好学生，怎么能乱说话？我知道你喜欢小小，想要护着他，但也不能冤枉你表哥啊！”
“我没有冤枉他！不信你问表姐！”当时四个小孩，最大的是曾秀芹，陆程鹏最好的证人就只有曾秀芹了。
姑姑立即把恶狠狠的脸转向自己的女儿：“芹芹，鹏鹏说是宝儿玩的火，是这样吗？”
曾秀芹缩了缩肩膀，低下头不说话。
“说话！”姑姑一下吼过去。
“是小小。”曾秀芹抬头看了她妈一眼，梗着脖子小声说，说完就低下了头。
姑姑满意了，“我就说嘛，玩火这种没教养的事怎么可能是我们宝儿干的嘛！”
陆程鹏愤怒后反而平静下来，声音不大，却有逼迫之势：“曾秀芹，你怎么能说谎？”
曾秀芹依然埋着脑袋，权当什么都没听见。
这时姑姑的话传来了：“果然不是我们陆家的种，什么缺德的事儿都干得出来，这三岁看大，七岁看老，长大了还真不好说……啧啧，老二，你还是注意下，别让他把鹏鹏也带坏了！”
陆爸爸也不相信罪魁祸首是小小，别的不说，自家大儿子什么品行，他可是最清楚不过了。此时听自家姐姐这样阴阳怪气的话，他作为老师，实在不愿跟她争论什么，却也气得不轻。
“爷爷，我有证据！”陆程鹏肯定的对陆爷爷说。
陆爸爸笑了，“什么证据？”
“曾传宝脑门儿上还有玩火的时候烧的一撮黄头发！当时他抱了玉米杆子把火烧的太大，没来得及让开就被火苗燎到了头发。当时我们都还笑他，结果就是这把火窜起来，把猪圈也点燃了。”
所有人都抬头看到了曾传宝脑门儿上那一撮焦黄的头发，曾传宝捂都没来得及。
“不是我，不是我！”曾传宝急了，张口辩解，然后指着小小，“是他！你个爹妈都不要的！你不是亲生的，你是捡来的！”
曾传宝急了，口不择言，把他认为最能中伤小小的话全部抖出来。
陆妈妈气死了，等着曾传宝：“谁告诉你的这些话？简直胡说八道！”
“我妈说的，爸爸也说了，我没有胡说！”曾传宝急于证明自己没有胡说，一下子将亲爹亲妈全都卖了，一直闭口装好人的曾传宝他爸中枪。
情境很快就从追究玩火烧圈的元凶变成谴责背后说人家孩子坏话。人家的孩子是捡来的，你背后说说也就算了，可你偏偏说人家孩子是没爹娘要的，还让小孩子听到了，现在竟然抖到包括孩子爸妈在内的大众面前，你这不是没教养吗？
姑姑刚刚还口口声声说别人没教养，好歹那个小孩儿还是乖乖的；可轮到她自己，儿子有没有教养，是个人就能分辨出来。
姑姑觉得这院子里所有人都在嘲笑她，即使嘴巴上没说，心里肯定也是这样想的。她气急了，张口就开骂：“小狗-日的，叫你个老子的去玩火，玩火不说你还燎头发，烧猪圈，猪也被你烧死了，今天不收拾你老娘不姓陆！”
曾传宝怂在哪里任由他妈骂，根本不敢跑，结果就是被他妈一把提起来，直接扔了出去！
姑姑这一下子把所有人都惊呆了！直到被扔在地上的曾传宝大声嚎叫出来，众人才反应过来，离得最近的陆爸爸赶紧把曾传宝抱起来。
下午时雪就已经停了，地上上午积的那点儿薄薄的雪很快就化了，泥土的地上稀稀湿湿的，但绝对硬邦邦的，这一下丢下去，小孩子万一摔坏了怎么办？
众人看姑姑的眼神里不可抑制的带了指责，曾传宝的爸爸狠狠瞪了姑姑一眼：回去再跟你算账！然后赶紧从陆爸爸手里接过宝贝儿子，检查一下他是不是摔坏了。
陆爷爷和陆奶奶见曾传宝被扔出去，顿时心疼惨了，一边指责姑姑做事不动脑子，不会教育孩子，一边凑过去给曾传宝查看伤势。
但众人听曾传宝那嘹亮炸耳的哭嚎声，猜想他其实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为了保险起见，曾传宝很快就被姑姑和姑爹带到镇上医院里做检查去了，而玩火烧圈这件事几经折腾，已经没有人去追究了。
小小被曾传宝指着说是捡来的，敏感如他，瞬间就听懂了。现在曾传宝走了，院子里没了追责和吵闹，邻居们和爷爷奶奶爸爸聊天。小小小心翼翼的问陆程鹏：“鹏鹏，表哥说我是捡来的，是真的吗？”他不想要自己是捡来的，他想跟鹏鹏一样。
陆妈妈走过来，本来打算抱起小小安抚一下的，听到这句话心疼惨了，赶紧抱起小小，搂在自己怀里，摸摸他的小鼻子：“是啊，小小本来就是捡来的，跟鹏鹏一样，都是妈妈从大木盆里捡起来的。”
小小刚听到陆妈妈说自己是捡来的瞬间，嘴巴一瘪，金豆豆还没滚，就听妈妈说鹏鹏也一样，眼泪瞬间收回去。只要跟鹏鹏是一样的，那就好了。
但是小小又好奇了：“妈妈，为什么我们都是从大木盆里捡来的？大木盆里有很多小孩儿吗？”
陆妈妈被小小的童言童语逗笑了：“不是啊，是妈妈生鹏鹏的时候，拿大木盆接着的，所以就要从大木盆里捡起来呀。”
“哦~”小小明白了，原来是这样，“我也是这样吗？”
“是的。你跟鹏鹏一样。”陆妈妈说。
“那是不是我们班上的同学都是他们的爸爸妈妈从大木盆里捡起来的呀？”
“这个……”陆妈妈犹豫了，“也不一定，有个人是从地上捡起来的，有的是从床上捡起来的，反正大家都是捡来的。”
“嗯！我知道，我们班上就有同学是从小木盆里捡出来的！”
“噗——”一边看着陆妈妈忽悠人和被忽悠的小小的反应的陆程鹏再也忍不住笑了。“小小，还有人是从锅里捡出来的，也有人是从碗里捡来的！”
陆妈妈嗔怪的瞪了一眼瞎搅乱的大儿子，却没有制止他。
小小跟着点头，可又想到什么似的皱了小眉毛，“不对！碗太小了，根本装不下一个小孩！”
陆程鹏看小小被忽悠得一脸较真的样子捧着肚子笑：“那就是大碗。”
小小想了想，纠正：“大碗也太小了，应该是喝汤的钵钵！”
陆程鹏再也忍不住，想象小小被装在钵钵里的样子：
“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捡来的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