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媒介GL》波比

5、五

　　没有谁的一生是真正平淡无奇的，或多或少总会发生一些什么，亦或天降横财，亦或飞来横祸，以前生活在水泥森林的我本以为自己会这样浑浑噩噩混一辈子，事不由人，毫无征兆地说来便来。当张天瑜叫醒我已是夕阳西下，我发现房里的浴桶已被收走，头脑还有些阵阵发昏，身体酸疼的肌肉让我如同牵线木偶一样机械且僵硬，在床上像蚯蚓般拱动几下身体，才发现根本下不了床，斜阳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张天瑜倚在床边呡笑看着我滑稽的模样，我不爽的噘起嘴来，说：“有时间看我笑话，还不快来搭把手。”此时我的胃已经开始咕咕作响，空唠唠的直反酸水。

　　听我这么说她抬起胳膊指了指手臂内侧，说：“我受伤了，疼，使不得气力，伤口会裂开的。”

　　这死孩子分明是在报复，咬她的时候一声不吭，这会子来喊疼，好吧，我承认被咬得鲜血淋漓，疼是必然的，可那是她自找的，姐姐我是气不过，倘若不把心头那股怨气宣泄出来，老这么闷着，不仅伤肝，还会得那什么乳腺增生，咱得为自己的身体着想，从小不把根基打好，长大成一病秧子咋办？

　　我撮着牙齿，闷哼一声，心中大喊，“你赢了。”

　　姐姐我也不求你，一大活人还能被尿给憋死，深呼吸一口，身体平躺，双腿并拢忍痛往上尽量抬高，一鼓作气，猛地放下双腿，惯性把身体往上一牵，妥妥的坐起身来，我一点一点往床边挪动，终于坐到了床沿上，往下一跳，满分落地。我不理她径直往堂屋机械性行走，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引得我清口水只往肚子里咽，探头一望，只有青菜白粥，没有一点荤腥让我有点失望，不过想来古代穷人家能吃饱穿暖已然不易。

　　张天瑜跟在后面来到堂屋，让我随她先去石婆婆房里，待石婆婆将话说完方可用饭。

　　石婆婆房间与张天瑜睡房相邻，就是我之前昏迷所用的厢房，步入门中，一股怡人的檀香味扑鼻而来，石婆婆端坐在床沿上。

　　去到石婆婆身前，我抬眼望她，等待着。

　　“青雪，明日三更你便沐浴净身，五更随我拜神敬香，再行了拜师礼，你便是我老太婆门下弟子，日后随天瑜叫我阿婆罢，好了，用饭去吧。”石婆婆交代完毕，先一步去了堂屋。

　　我低声问张天瑜：“三更是多久？五更又是什么时间？”

　　她吃惊地瞪了瞪大大的眼睛后告诉我，“夜里戌时为一更，亥时为二更，子时为三，丑时为四，寅时为五更，如此你子时便开始烧水沐浴，在丑时便要准备妥当，明白了吗？”

　　这子时，丑时的要怎么算？问了等于白问，就好比你去到一个陌生地问路，XX地方怎么走？而回答你的人却告诉你向东南方走，而不告知你东南在哪方是同一道理。

　　晚饭后待石婆婆睡去，我拉了张天瑜去院里，说实话没空调没风扇的夏天对我是一种折磨，非常残忍，院里有微风吹来，要比房里安逸得多，我偷偷的拿了盘阿婆的檀香燃在身边，充当蚊香，倒是赶走了不少蚊虫。我问张天瑜“若昨晚咱们与赵枫一行拼起架来，有几成胜算？”

　　张天瑜抿嘴笑了笑，说：“一成也没有。”

　　我大惊，“必输之战，你不早说，万一要真打起来，我不成炮灰了？死得最快就是我。”

　　“炮灰？”张天瑜听不明白，但听我的言辞也能猜到其含义，她摇着头说：“放心，除李玄道外三人均不敌我，那李道长一身正气凛然，断不会无辜害人性命。”

　　我点头不再说话，不多时张天瑜忽然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后说道：“我觉得你……和别的娃娃不一样。”

　　不一样？那是自然，姐姐我实际年龄都二十好几了，在这年代我若为人母亲，孩子可能都有张天瑜这般大小，不过这话心里想想就算了，这可是我的小秘密，怎能轻易透露。我柳眉一挑，说：“是么？兴许我被鬼魅勾了魂魄，又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才会让你有这种感觉。”

　　张天瑜点着头，可脸上却是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我也不再继续解释，话说越描越黑，说多了更显得在掩饰真相。我找了些其他话题一直与她聊到深夜，不觉间亥时已至，张天瑜帮我烧了一大锅热水供我沐浴，沐浴完我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看新旧程度应该是张天瑜初到这里石婆婆替她置办的。

　　闷热的天气让我的秀发很快干透，熟练的挽了个丸子头后，选了根白色的发带固定，时间还不到五更，我端着烛台在堂屋里等待。

　　五更将至，张天瑜请来阿婆，我随她们一起拜神敬香，简单的敬茶拜师后，石婆婆开始交代些行善积德，不可逆天而行，切勿伤天害理……云云之类的话语，简直和我妈的音波功有得一拼，足足说了有半个时辰，我在草团上跪得膝盖阵阵发麻，偏偏又阻止不得。

　　数日后，我便开始修行。

　　说是修行刚开始阿婆并不传授我驱魔招鬼的术法，只让张天瑜教我些基本体术，除扎马步，便是让我练习轻功，想要飞檐走壁并不容易，我在口一米多高的大水缸沿上练习，最先往缸里注满水，然后一点一点往外舀，直到水缸变空，仍能在缸沿上活动自如且水缸不倒，说起来轻松，我可是遭了不少罪，一个不好就摔进水缸，不然就摔地上。

　　地上粗糙的石头沙粒隔着湿透的衣衫搁得我生疼，反复练习这些日子以来，我并没有多大进步，该摔的还得摔，该掉水缸的还得掉。

　　一天清晨，火红的烈日已经闪亮登场，炫目的光辉让人心情烦闷，各种虫鸣鸟啼回应着属于它们的季节，张天瑜待我用过早餐已经替水缸装得满满当当，石婆婆与我前后脚来到院子，对我说：“青雪，你本头脑聪慧，为何这么些日子了，却毫无进取？……哎！罢了，自去练习吧。”她的话语中带着丝恨铁不成钢的责备，深叹一口气后摇着头，叫上张天瑜拿农具下田务农去了。

　　“哎哟喂！”这是我不知道第几次摔下地，侧身坐起来，掸着身上的土石，此时，一个二十多岁身着补丁布衣的年轻小伙紧赶慢赶的往我这边跑来，刚进院儿就开始喘大气，脸上写满了焦急，待他稍稍喘匀了气，开口就问：“小姑娘，请问石婆婆可在？”

　　我抬眼看着那小伙，说：“地里干活去了。”

　　听我这一说，小伙直接转身就往田里跑，接近正午时分，阿婆带着张天瑜回来了，我从水缸上下来，对她们说起刚才那小伙，阿婆二人均是点头，显然那小伙已经找过她们，就这村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有五十来户人家，那小伙名叫刘老二，住在村北，刘家在村里也算是人丁兴旺，家中除父母，大哥大嫂和两个小侄儿外，还有一年迈的奶奶，可算是四代同堂，可刘老奶奶身子骨一直不太好，就在今日一早已经撒手人寰，刘老二这才急匆匆赶来想请阿婆替他奶奶做场法事。不过听阿婆说，刘老奶奶是白天辞世的所以这法事得晚上才能做。

　　话不多说，当晚天空挂了一轮毛月亮，月光朦胧，并不明亮，我们三人打了一盏灯笼，阿婆和张天瑜背了些行头就往村北刘家赶，大概行了半刻钟，已经能清晰听到刘家灵堂上吹打玩意儿的唢呐铜锣声，我们很快就到了刘家。

　　刘家房屋是普通的黑瓦黄土房，篱笆院中坐满了前来吊丧的村民，刘老奶奶的灵堂设在堂屋里，吹打玩意儿的人在灵堂的左侧，刘家人则披麻戴孝跪坐在右侧，见我们到来立即起身相迎，石婆婆只是点头也没多说，只让村民腾出张干净桌子放到院中央。

　　张天瑜在桌上摆好蜡烛祭品后，阿婆顺手在刘家的谷草堆里拔出一些干谷草，很快扎了个草人，大概十多公分高，又问刘家要了老太太的生辰八字后，写于一张黄纸之上，塞进草人肚腹，说道：“刘老二快去将纸桥拿来。”

　　刘老二应声忙往屋里去，不多时一座纸扎桥便被搬到了院里，放好后恭敬地站到一旁，此时村民都退到了院外，只留下刘家大人和我们三个，两个小孩由村民们帮忙看着，而刘老大则在内堂守着自家奶奶。此时的我十分紧张与新奇，这做法事我没见过，用纸桥做的法事更是没见过。阿婆贴了张黄符在草人胸口，将草人放在桥的一端，然后点燃桌上的蜡烛，在桃木剑上窜上数张灵符后开始念起咒来，一咒接连念了三遍后，向天洒下许多钱纸。只见原本躺着的草人突然站立起来，同手同脚的走上纸桥速度极慢。

　　院里院外的人们此时大气都不敢出，当然除了石婆婆和张天瑜，我惊得张大了嘴，那草人上并没牵线，能直挺挺站起来，貌似多了些生气，别提多玄乎了，我心里虽然毛毛的，但还是往前挪了几步蹲在纸桥两米开外，目不转睛地盯着。张天瑜跟了过来，蹲在我身边告诉我，“这个叫过天桥，夹了生辰八字的草人便是刘奶奶的替身，此时正是子时阴阳交替之期，而这座桥便是通往黄泉的路引，过了桥再走的路那就是黄泉之路。”

　　“真这么神？要是死者是孤家寡人一个，死后没人张罗做法事，那不都得成孤魂野鬼么？”我问道。

　　张天瑜一个爆栗敲在我头上，说：“胡说八道个啥，上天有天界律道，人间有人间律法，阴曹地府自然了也有阴间律令，生死判官的生死册上都是有定数的，有谁阳寿一尽，就会派出鬼差前来勾魂，像无常鬼，牛头马面都乃阴司专门勾人魂魄的鬼神，当然人间一日不知死多少人，光是鬼差勾魂也是不够，还会有些阳差也会替地府勾魂，也有像阿婆这样送新亡魂下地府的人，或是一些佛家道家人遇见那孤魂野鬼也会念经度之。”

　　我捂着被敲得生疼的脑袋，委屈得很，“你们又没告诉过我，我哪晓得这些，阳差是什么？”

　　“阳差就是一些道行高深的阴阳术士，能轻松来回于阴阳两界，受命于阎王爷，替阴间办差，不过阳差于世上少有，我听说一旦成为阳差便能窥人生死。”

　　正说着，刘家老大跑了出来,脸色怪异的大叫道：“不得了嘞，奶奶……奶奶她……笑了。”

　　刘老大话音一落只见那草人替身身体一斜栽倒下桥来，阿婆说了声“不好”后，快步往那放置棺材的内堂走去。院里院外的大伙自然也跟着往屋里跑去瞧个稀奇，很快棺材四周围满了村民，我扒开人群，挤到阿婆身边，顺着阿婆的目光往棺材里瞧。那刘老奶奶双目紧闭，不过嘴角微微上翘，很明显是在笑，就在这瞬间，棺材里的老太太嘴角上翘的幅度慢慢上升着，似乎很开心似的，这是有多诡异？看得我的头皮一麻，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

　　大家看见这异状也都开始议论起来，阿婆眉头微皱对大家说道：“大家稍安勿躁，这刘婆婆怕黄泉孤独，是在找伴，正所谓死人会笑，丧事成双，方才她的替身草人中途跌落，那说明她还不想离开，非得要拉上一个人才肯离去。”

　　找伴？闻言村民都炸开了锅，纷纷往外退去，只留下我们和刘家的人，其实我也想跟着村民跑出去的，不过这死人会笑，丧事成双，我还真没见过，索性就留下来看看。这时刘老爹也急上了眼，扑通一声就向阿婆跪了下去，脸色难看的道：“石婆婆，这可咋办呀？您可要保住我这一家子呀，俺家老娘如果真要拉人作伴，就让她拉俺下去吧。”

　　阿婆扶起他，说：“你且勿着急，要化解也并不难，这事儿本应由刘婆婆的长辈来办，可你们家从刘婆婆往上已无长辈，那……这事儿就由你来办。”说完转身指向刘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