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在十点钟后寻找非穿越者》橘葡萄护手霜

33、湖底（下）

　　罗杰没有想到第一个找到人质的会是哈利·波特。

　　他是四位勇士当中年龄最小的，论掌握的魔咒数量和等级应该远远不如另外三人，可是在他身后，其他人都还不见踪影。他的模样看起来也很奇怪，脸变宽了，手和脚都长着青绿色的薄蹼，这使他游动的姿势灵活得像是一条鱼。

　　罗杰半闭着眼，透过额前飘散的头发偷看他的一举一动。哈利先是游到罗恩面前，用手指触碰他的脸颊和肩膀，似乎被他僵硬的身体给吓坏了。

　　他也同样查看了赫敏和秋的情况，对于罗杰则只是匆匆瞥了一眼。

　　这很正常，毕竟他和罗杰只是点头之交，话都没说过几句。可另外三个人，一个是与他共经生死的至交，一个是形影不离的伙伴，还有一个是他心爱的女朋友，不论哪个都很重要。

　　罗杰巴不得他不来注意自己，这样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继续偷看。

　　他看到哈利游到人鱼雕像底下，在一堆碎石中四处翻找。半分钟后，他找出了一块相对较为锋利的石片，并用它砍断了罗恩脚踝上的绳子。

　　那些绳子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可实际上相当结实，哈利砍断它着实费了一番力气。

　　你只需要念一个咒语。罗杰在心里默默说道，绑在你腿上的那根魔杖可不是用来玩儿的。

　　哈利砍断绑住罗恩的绳子后，又游到赫敏身边，想要把她也救出来。几个人鱼守卫立即向他举起了长矛。

　　“只能救一个。”他们用可怕的声音狞笑着，“其他人不能动，你只能救走自己的人质。”

　　哈利愤怒地朝他们吐出一个大水泡。

　　罗杰猜想他肯定是在说话，可他只是吐出了一些水泡。

　　他还想冲上去救赫敏，那群人鱼一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数根长矛一齐对准他的脖子。

　　这场面太可怕了，如果不是对邓布利多教授绝对信任，罗杰肯定会以为他们下一秒就会把长矛刺进去。

　　他真想对哈利说，带着你的人质走吧，多救一个不会让裁判加你的分，迟到才是最大的威胁。可是他不能开口，如果提醒哈利，那他就是帮助选手作弊。

　　罗杰只能闭上眼假装还在睡觉。他的脚踝被绳子勒得有些痒，还有一条小鱼在他面前游来游去，黏糊糊的鱼鳍扫过他的鼻尖，差点让他打了个喷嚏。

　　罗杰悄悄抬起手，想要趁哈利和人鱼们不注意时将这条小鱼从脸上揪下来，可是举手的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变化。

　　皮肤上那层石化般的灰壳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消融，他看到手背又变回原来的颜色，与此同时，手指的僵硬感也消失了。

　　他正在恢复成原有的样子和状态，也就是说，斯内普教授配置的安眠药剂快要失去效用。

　　“梅林！”他下意识开口，结果吞进了一大口冰冷的湖水。

　　哈利跟人鱼们还在争执着，他被一片长矛和尖牙围在中间，根本看不见罗杰这边的状况，远处似乎有另外一个人正往这边游来，可是罗杰已经看不清了。

　　大量湖水正涌进他的口鼻和双眼，寒冷从头顶直灌进血管，令他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他没法在水下呼吸，一旦失去氧气，手脚就好像要被水流冲散一样。罗杰用最后的力气去摸索自己的魔杖，可是口袋里空空如也，连魔杖的影子也没有。

　　他在绝望中呛进一大口湖水，这些水似乎经过嘴巴流进了他的脑袋，继而凝结成冰，冻住了他所有的视线和声音。

　　他快要喘不过气了。

　　这是一种如何可怕的感受，即使是许久之后回想起来，仍然令罗杰感到后怕。

　　当时他真的以为自己会淹死在霍格沃茨的黑湖里。

　　寒冷和缺氧夺走了他大半的知觉，脑袋里晕乎乎的，鼻腔则疼痛难忍。他唯一能看到的是先前人鱼指出的那团光亮，但这究竟是真正的光，还是彻底晕过去之前出现的幻觉，他也没有力气再去分辨。

　　那团阳光是他目前最向往的事物，代表着生机和足够的氧气。

　　罗杰用被湖水刺痛的眼睛看着它，他感觉自己正离湖面越来越远。恍惚中阳光的影子长出了手脚，它用白色的、纤长的手指拉住他，似乎要将他拖拽上去。

　　如果这也是幻觉，那可真是够美好的。

　　他在扑面而来的窒息感中想着。

　　湖水在他耳边哗哗流动，人鱼们时断时续地歌唱着，而阳光化成的影子将他的手拽得越来越紧。忽然间，一道气流从他身边擦过，炸弹般将面前的湖水往两边轰开。

　　他感到自己飞了起来，飞过水草和人鱼们锋利的指尖，继而摔落在一片坚硬的木板上。

　　突如其来的新鲜空气轰一声将他包围，可罗杰似乎已经忘记该怎样呼吸了。有人在他背后狠狠拍了一下，拍得他头晕目眩，胃里的东西一个劲儿往上翻。

　　他趴在地上呕吐起来。

　　罗杰大概吐了有整整十分钟，面前的木板上全是他吐出的脏水，当然，其中不乏几根水草和一条小鱼。

　　庞弗雷夫人皱着眉头在旁边看他，等他吐完，立即掰开他的嘴给他灌药剂。

　　这种药又辣又烫，罗杰才喝了一口，就觉得浑身的水分都瞬间蒸发了。

　　他看看身上的毛毯，再看看毫发无伤的双手，最后目光落在眼前的湖面上。

　　湖水平静无波，跟往常一样在阳光下泛着粼粼亮光，与他不久前在水底下看到的完全是两个世界。

　　他茫然地看着阳光投射在水面的影子。

　　“……我还活着？”

　　“是的。”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感谢梅林，你没事了。”

　　塞德里克坐在他身边，同样围着厚实的毛毯，正朝他微微笑着。他的头发全湿了，一绺一绺贴在额头上，手背上还有几道浅红色的伤痕。

　　“是你救了我？”罗杰呆愣愣地看着他。塞德里克身后只有忙碌的庞弗雷夫人和其他观看比赛的同学，他没有看到秋。

　　“可是，”他的舌头被药剂辣得有些不听使唤了，“可是，我不是你的人质啊。如果你救了我，那秋怎么办？”

　　“我不能看着你被淹死。”塞德里克说着用手指向湖面，“而且她没事，你看。”

　　又一道水柱在湖面炸裂开来，溅起一片巨大的水花。水珠落下后，哈利·波特带着两个人质浮上水面。

　　他看上去累坏了，手里拽着的人质则刚刚才睁开眼睛，秋好像在发抖，不过罗恩的状态还挺不错。

　　他们互相扶着走上水岸，有格兰芬多的学生主动上去帮忙，将他们一个个拉上湖边的看台。

　　走过罗杰和塞德里克身边时，哈利朝他们点了点头，罗恩作了个友好的手势，秋则自始至终没朝他们望一眼。

　　“她生你的气了。”罗杰小声说道。

　　“好像是的。”塞德里克朝他苦笑，“但愿她能给我好好道歉的机会。”

　　他们的谈话止步于此。罗杰在拉文克劳的同学们听说他差点没命，纷纷涌过来看他的情况。他们七嘴八舌地询问着，每一个都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好像不这样做就不能确定他还活着似的。

　　罗杰还在人群中看到了芙蓉。

　　她浑身裹在一张厚毛毯里，脸色苍白，露出的皮肤上有好几道细小的伤痕。克鲁姆早已被德姆斯特朗欢呼雀跃的学生们团团包围，而她身边只有校长马克西姆夫人，以及伏在她怀中的一个小姑娘。

　　罗杰从未见过她用如此歉然的神情看着自己，她的眼睛甚至都红了。

　　“我很抱歉……”她用近乎哽咽的声音对他说，“我真的不知道这会给你带来这样的麻烦……我得说，我差点害死了你。”

　　芙蓉的声音在周围的吵嚷中显得那么微弱，但他还是全都听到了。

　　这是这个美丽又骄傲的女孩第一次在他面前显露出真实的情感。她看起来很愧疚，罗杰不敢保证之前对她没有一点埋怨，但现在他全都不在意了。

　　“其实……这没什么，不是吗？”他向芙蓉伸出双手，“邓布利多教授不会让我们当中任何一个有危险的。你的手上还有伤呢，而我完全没事，你看。”

　　他觉得要是再不说点什么，她就会哭出来，可他的话似乎令芙蓉更加难受了。

　　她裹着毯子站在他面前，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默默地看着他。马克西姆夫人不停拍她的肩膀，那个跟她长得很像的银发小女孩则用双臂环抱住她，一边轻轻吻着她的额头。

　　相对于他们，德姆斯特朗的校长卡卡洛夫就要激动得多了。他的勇士克鲁姆是第二个带着人质回来的，可裁判们迟迟没有打分。

　　邓布利多教授正在湖边与人鱼的首领交谈着。看样子，人鱼首领把黑湖底下发生的事全部告诉了他。

　　卡卡洛夫看起来很焦急，他在看台上来回踱步，不时用愤怒的语气自言自语。

　　“这是明目张胆的违反规定！”他用颤抖的右手指着罗杰和塞德里克，“邓布利多，我亲爱的老伙计，我记得比赛项目上写得很清楚，勇士们得带着自己的人质在一个小时内返回。要是有勇士救错人质，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结果都只有一个——他应该得零分！”

　　罗杰被他吓了一跳。

　　他很生气，因为塞德里克完全是为了救他才选错人质。如果他因此而失去分数，那这就太不公平了。

　　他想告诉卡卡洛夫安眠药剂失效的事情，但他太累了，连多说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他认为这个时候，邓布利多教授应该严厉地反驳卡卡洛夫，可他只是伸手示意他安静。

　　“冷静些，伊戈尔。”他扶了扶鼻梁上的半月形眼镜，“人鱼首领会把所有真相告诉我们。三强争霸赛不会让正直的人蒙羞，更不会让蓄意破坏的人得逞。在结果出来之前，请不要随意否定任何一位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