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在十点钟后寻找非穿越者》橘葡萄护手霜

32、湖底（中）

　　罗杰原本以为，他是不会做梦的。

　　斯内普教授调制的安眠药水效力很强劲，按理说他会进入一场无梦的酣眠，等到醒来就已经在比赛的看台上，浑身包着毛毯，而庞弗雷夫人就在旁边等着给他灌进热腾腾的恢复饮料。

　　事情的发展就该是这个样子，平静，顺利，一切都在邓布利多教授的掌控之中。

　　可惜事实与想象相去甚远。

　　喝下药剂后，他一闭上眼就开始做梦，起先梦到一团迷雾，他在雾气中缓缓而行，脚步拖滞，好像腿上缠着几千根水草。渐渐地，迷雾从眼前散去，他看到了一间教室，所有的学生都坐在座位上，面前摆着墨水和羽毛笔，他呆愣愣地看着，直到弗立维教授在他耳边尖叫。

　　“戴维斯，你还愣着干吗，回座位去！你们的O.W.Ls考试还有五分钟就要开始了！”

　　他这才慌慌张张地寻找自己的座位。教室里唯一空着的桌子是第一排中间那张，上面摆着的羽毛笔很破旧，羊皮纸上全是墨点，而墨水瓶显而易见是干的。

　　罗杰马上举手。他想说他的考试用品全都没法用，可他发不出声音，只能张着嘴无声地叫喊。

　　其他同学已经在埋头答题，他急慌慌地去看试卷，结果第一道题他就不会做。

　　请列举能让你在水下呼吸的咒语，并描述使用咒语时的魔杖动作。

　　他应该是能答出来的。之前的一个礼拜他阅读了那么多关于水下生存和水生生物的书籍，做的笔记有整整半打羊皮纸，不可能连一个咒语都想不出来。可是罗杰脑子里乱糟糟的，他能想到的只有人鱼、红帽子和格林迪洛，答案已近在眼前，可他怎么也想不起第一个字母。

　　“是什么？”他用焦虑的眼神望着弗立维教授，“答案是什么？”

　　“你们需要尽快答完试卷，等会儿赫奇帕奇的六年级学生还要在这里进行下一场期末考试。不准交头接耳，巫师考试管理局的人就在教室外面看着你们。”

　　罗杰将脏兮兮的试卷举到眼前，它已经成了一张彻底的废纸。

　　忽然间，这张纸在他手中发生了变化。它变得很大很宽，像一块巨大的毯子，而他变小了，变得跟试卷上的字母一样小。

　　罗杰茫然地站在试卷上，他成了组成考试题的一部分，或者说，他就是第一道试题。

　　哈利·波特，威克多尔·克鲁姆，芙蓉·德拉库尔，以及塞德里克，他们站在他面前，用一种审视商品般的目光看着他，不时窃窃私语，像是在商量些什么。

　　过了一会，哈利·波特走向他的左侧，从他身边领走了一个红头发的男孩。他是忽然间冒出来的，还是一直就站在那里，罗杰已经记不清了。他只看到他和哈利搭着肩膀往远处走去，再也没回头看一眼。

　　又过了一会，克鲁姆从他身边带走一个卷发女孩。他们牵着手，说说笑笑从他眼前走过，很快也跟哈利一样消失在远方。

　　现在罗杰眼前只剩下芙蓉和塞德里克了。

　　他们的神情很严肃，还低着头小声地交谈，像是在讨论谁应该带走罗杰。大概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终于，塞德里克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罗杰有点意外，但他还是很开心地伸出右手，等待他把自己带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可是塞德里克并没有拉住他。

　　秋从空气中轻盈地跳到他身边，笑吟吟地牵住他的手。她的头发变得跟以前一样乌黑，随着她的脚步在空中轻轻飞舞。

　　她侧身在塞德里克的脸颊上吻了一下，两个人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只剩下罗杰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试卷上。

　　芙蓉也不见了。

　　突然，刺耳的铃声在他耳边响起，同时还伴随着弗立维教授的尖叫。

　　“停下你们手中的羽毛笔！一个字也不准写了！试卷飞来！”

　　他念了一个飞来咒。罗杰的脚底瞬间一空，像是有人忽然将地面给抽走了。他连惊叫都来不及发出就直直往下坠去，速度那样快，简直像是在飞一样。

　　巨大的冲击迎面而来时，他猛然睁开眼睛。

　　寒冷就在他睁眼的一刻从四面八方钻进他的身体里面，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左半边脸还有些疼，像是刚刚挨了一拳。

　　有一大片绿色的云雾在他眼前萦绕飘散，犹如一团纠缠的水草，刚才扫过脸颊的东西应该就是它。

　　等双眼能重新视物后，罗杰惊讶地发现，那是人鱼的头发。

　　他现在就在霍格沃茨的湖底，和其他三个人质一起被绑在一座石像上，而人鱼守卫们拿着长矛在旁边游来游去，整副情景十分可怕。

　　他们保持着在麦格教授办公室里的顺序，罗杰在最左边，然后依次是赫敏、罗恩和秋。他们的皮肤都呈现出一种石化般的颜色，看起来僵硬又苍白，脚踝上系着看似快要腐烂的绳子。

　　罗杰知道他肯定也是这副模样，但他很奇怪，为什么只有他会提前醒来。

　　邓布利多教授说过，安眠药剂会让他们睡上整整一天，直到钻出水面的一刻才会清醒，可就目前看来，这服药剂并没有那么灵光。

　　罗杰伸出一只手，惊诧地看着手上灰白色的皮肤。他能呼吸，尽管吸进鼻子的更像是湖水而不是空气，但起码他目前还在水底下好好待着。

　　他所在的地方应该是人鱼成群居住的地方，有很多石头砌成的小房子，大多数人鱼都聚集在中间的小广场，一些在唱歌，另一些拿着长矛等待即将找到这里的勇士。

　　他们的歌声很好听，空灵悠长，比他在金蛋中听到的更为优美。

　　有歌声的地方就有我们的身影，

　　这地方不是你所在的陆地，

　　当你四处搜寻，请同时转动脑筋：

　　我们抢走你心上的宝贝，

　　给予你一小时前来夺回，

　　逾时不候，希望坠毁，

　　它将消逝，永不归回。

　　罗杰一边听一边猜想第一个找到这里的是谁，会不会被这副情景给吓到，人鱼们会怎么对付他等等。他想得太入神了，巡逻队中为首的那个人鱼游到他跟前都没反应过来。

　　“你醒了？”人鱼用粗哑低沉的声音问道。

　　他的样子跟罗杰那本书上的照片一样，长相凶恶，满嘴都是参差的尖牙。因为一早就有心理准备，罗杰反而不那么害怕了。

　　“你是不是想自己游上去？”人鱼用长矛指指头顶的一团亮光，那是阳光投射在水面上的影子，是新鲜空气与黑湖的交界处。

　　“我可不能放你上去。”

　　“当然不。”罗杰马上回答，“邓布利多教授说过，我们得留在这里。”

　　说完他真的闭上眼睛，作出一副打定主意要睡觉的样子。也许这样的话，安眠药剂就会继续发挥作用，让他再度跌入深沉的睡眠。

　　在这之前，他最后看到的是人鱼狰狞的笑容。

　　“你会后悔的。”

　　罗杰没有多少时间来研究这句话的意义。很快，他的耳边就传来水流划动和人鱼们摇甩尾巴的声音。

　　第一位勇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