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9.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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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存在的东西太多了。
花草木石，飞鸟游鱼，还有人类，我们知道的，不知道的，无论多么微小的东西，都有它存在的位置。那些看不见的空气，呼吸的每一个瞬间所产生的东西，都有它的容身之所。它们或许是长久存在的，或许是转瞬即逝的，却都是确实存在过的。
这个世界容纳的东西太多了。生物、非生物，它们小心翼翼的占据这片广阔的生存空间的每一块地方，将它填得满满当当。所以啊，这个世界，在这个时空没有为它开辟出更多的容身之地时，就只有这么大的一块空间。
因此，不该存在于这个时空的东西，无论那是什么，都无法在这个时空的世界找到容身之地。
不该存在的东西，存在的时候没有人会注意，消失的时候也是理所当然的。时间不允许其被人察觉，似乎那已经成为了时间的一部分。
九月十六日，燕归来市一片晴空的下午。已经被弃置不用的红色电话亭对面，那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照常营业着。工作日的街上没什么人，学生们奔走于各个课室之间，让这家依靠如月综合大学学生们的便利店的生意有些惨淡。
暑气尚未消散，今天更是有些酷热难当。趴在便利店的收银台前打盹的店员，被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惊醒。扎着马尾的女孩揉了揉惺忪睡眼，赶忙整理好衣服对来客道了声：“欢迎光临！”
来客没有回答，只是站在门口。女孩忍不住从红色帽檐下偷偷打量起了这位客人，那时她突然感觉到了与这时间完全不契合的某种氛围。
玻璃门外是酷热的骄阳，那位客人却身披着不符合这季节的纯黑色。他是个身材高挑的男人，穿着仿佛从春秋时节走来的黑色长风衣，他的双手放在两侧的口袋里，下半张脸埋在竖起的风衣领口中，那双棕黑色的眼睛里透露着他正在走神的讯息。
这样的景象让店员女孩一阵恍惚，她抬头看了看室内空调的度数，然后又看了看室外的那副酷热光景，以确定现在的气温。她没有确定太久，很快便得出了结论。格格不入的只有那位客人而已。
这位怪异的客人定格在店门口，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女孩决定再次向他打个招呼：“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穿着黑色风衣的客人抬起了头，他的目光缓慢地从地面转移到了女孩的脸上。他就那么再次定格一般看着女孩，过了一会儿才终于回过了神。
“抱歉……”客人开口道歉，声音比料想中的要清爽，并没有那么低沉严肃，“请问，现在是什么时候？”
女孩一愣，随后立刻回答：“现在是下午三点十五分……”
“能告诉我，现在是几月几日吗？可以的话，也请告诉我现在的年份……”客人站在门口，仿佛随时都会离开的样子，他的影子像他的黑色风衣那般漆黑，将他笼罩在店门口的一角。
“啊……嗯，可以！现在是九月十六日……”她看了一眼日历，仿佛是被这气氛所感染，想要给一个郑重的回答，随后她将此时的年份也一并告诉了那位客人。
黑色的客人将这一切讯息在脑中整合了一下，随后终于褪去了那脸上一直带着的沉重神情，他冷漠的神色中多了一抹放下心来的疲惫，随后那位客人看了一眼货架，之后半开玩笑地对店员女孩说道：“谢谢你，不过我身上现在没有可以用的钱……所以没办法买什么东西。但是你放心，我会给你介绍一个长期顾客，虽然他大概只会买泡面。”
客人转身离开了便利店，开门的瞬间冲进屋内的热气让女孩有些恍惚。那位黑色的客人渐渐消失在了玻璃门外的世界，女孩觉得自己从未见过那样的存在，那张年轻的脸上有着不符合年龄的冷漠，就像一张染满了各种颜色的纸，最后被涂抹成了纯粹的黑色。
没有什么能够再度打动他的灵魂了。她这么想着。便利店里只剩下了空调机吹出冷气的声音，一切都恢复了午后三点的宁静。
他终于回来了，再度走在这已经于记忆中渐渐陌生的地方，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否是在梦中。如月综合大学，他在心中默念这个地方的名字。现在还不晚，他真的很担心，担心自己回错了地方。
三点十五分，他没有立刻进入大学里去见他阔别已久的那个人，而是绕着这燕归来市走了一圈。他的着装使他在人群中有些显眼，仿佛那些目光从四面八方一起落在了他的身上。他上了七月七桥的时候，黄昏已经快要到来，他独自一人站在桥边，回忆着曾经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其实也没什么，只是那个人做的，惯常的蠢事罢了。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他抬头看着天空，这时已经没有那样贴着云端飞行的燕子了。燕子们回来的时候他走了，燕子们就要离开的时候，他却回来了。仿佛一个轮回在此发生，索性轮回的时间并没有那么长。
他将那个店员告诉他的时间在心中反复回想着，虽然他很确定，现在回来并没有多晚，但还是害怕立刻去见那个人。
毕竟，他曾经见过令他感到世界颠覆的画面。
他在桥上站了很久，想着现在的自己也是有够落魄的。他身无分文，不敢去他唯一可去的地方。他历经千幸万苦，才终于重新回到了这里，等待他的那些麻烦事不计其数，复杂矛盾的心绪快要将他压垮了，但时间却不会静止在此刻。
他害怕很多东西，而他却不得不一次次踏上征途。
在这一切开始之前，至少再去见见他吧。能在一起多久，就多久吧。他已经没有可以浪费的时间了。
“叶奈同学……叶奈同学啊，你的好同桌回来了，你高兴吗？你还记得我吗……”他低声自语着，想要露出一个轻松自然的微笑。
他从黄昏之下的七月七桥上走下来，有些茫然地环顾了四周，差点就忘了这座城市的道路，好在他及时回来了。再度回到那所大学的门口时，街上已经多了很多的行人。傍晚时分，空气都镀上了一层凉意，结束一天的课业正是放松散步的好时候。他远远地就看到警卫室门口有一群人围在那里，但都小心地噤声，相较着街上的喧闹，有点异样的感觉。
随后他便看到那个穿着与他截然相反白衣的医生拉着警卫急匆匆地走向了学校深处，他们走后，那群人才终于开始互相交谈。他没有去听，只是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发了一会儿呆。
那个地方，他记得。
这让他略微皱了皱眉，心中有点不好的感觉。现在他恨不得立刻去见那个人了，也不知道他这时有没有呆在寝室里。他在去活动楼画室与男生寝室楼之间犹豫了一会儿，想到刚刚那个医生与警卫给人的不好感觉，他还是去了寝室楼。
从一层慢慢走到他们所在的那间寝室，这栋大楼还是那么寂静，就像这长久的日子里，他的心情一般。他在那道熟悉的门前站定，注意到旁边的房间也有了住人的痕迹。
似乎什么都有改变，但确实已经改变了。在这不长不短的时间里，里面的人又怎么样了？他看到那扇门里没有亮光，手握紧了口袋里的钥匙。他想过回来之后，要怎么去见叶奈，第一句话说什么，但真正到了这里，他反而陷入了一片空白里。很多时候他已经不觉得自己是个青年人类，但现在他稍微感觉到了那么一点年轻的痕迹。
“吱呀——”
门开的声音，他一愣，抬头看去，里面推门而出的人摸着门把手也看着他，两个人都愣在那里，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一样。
“你……”叶奈听到这寂静的环境之中自己的心跳声，突兀地就猛烈跳动起来，他握着门把手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在那一瞬间，有许多话仿佛压垮了他的理智冲口而出，但最后他只说了一句：“你回来了……”
黑色的来客点了点头，他看着叶奈的眼睛，注意到那人身后毫无光亮的房间，空空荡荡的：“我回来了。”
但他却不能说，“我不会再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09.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