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乐树下的姑娘》Nerissa麋鹿

11、潘石榴花期的爱恨离愁（一）

　　四月悄然离去，迎来了生命力更加旺盛的五月。两个月前还是白雪皑皑的山尖，现在早就绿意盎然，在飘渺的云雾间若隐若现。之前山腰下的桃花林一片灿烂，像一条粉色的丝带，蜿蜒地缠在山间，飘着姑娘的香氛，摄人魂魄，美丽的山神也许遇见了爱慕的男子，将丝带作为信物赠予了，一夜间就消失了，枝头开始挂满毛茸茸的小毛桃，从花蕊里刚冒出来。花卉的争宠夺艳才掀开序幕，此起彼伏。潘石榴花也不甘示弱，伸个懒腰打个哈欠，一个清晨把脑袋全探了出来，满枝桠的花骨朵，正等待的阳光的沐浴。
　　晴晴推开窗，满是惊满是喜，迫不及待去和祖母分享自己的快乐，“阿婆，阿公种的芭乐一夜都是花苞呐！”
　　“还有更惊喜的呢！”祖母卖着关子不直接抖出，眼睛笑成一条线等着晴晴来问。
　　“什么呢？阿婆。”
　　“你妈妈今天回家啊，估计过会就到了。”
　　“真的？”晴晴总觉得奶奶在逗趣，妈妈从来不会这个时候回来。
　　“真的。”奶奶肯定的回答，自己也乐开了花，“你妈昨晚打电话回来说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你当时已经睡着了，就没有告诉你。中考准备一直挺累的，正好五一假期休息一下，和你妈妈好好聊聊天。”
　　说时迟那时快，门前的芭乐树下走来一位女子。浓眉大眼，画的妆容却是极淡，皮肤白皙，穿着一条酸杏色和服围裹连衣裙，腰间一条朱红色的皮带，整体颜色素颜，却又不失亮点，乌黑亮丽的头发烫了个大波卷，垂到接近腰际，一双黑色浅口高更鞋，成熟洋气。细看可以发现眼角已经有些许皱纹，却丝毫不影响她的魅力。
　　晴晴看着这个端庄艳丽的女子，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那么陌生，让人不敢亵渎亦不敢接近，竟然是自己的妈妈。
　　见面的场景并没有像晴晴想象的那样，因为久别重逢而激动地扑过去，相互亲昵细语。晴晴对着屋内的祖母高喊了一句，“阿婆，我妈回来了。”祖母赶紧匆匆忙忙向屋外走去。
　　“哟，这是我们晴晴啊。快看妈妈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晴晴这才嗫嚅了一句“妈妈”，然后过去帮忙拎大大小小的袋子。
　　妈妈从一堆东西里挑出了一个大袋子，里面装的竟是一些补品，有阿胶，燕窝，中老年人钙片，还有花朵图案的真丝的上衣，“妈，你年纪大了要多补补身子。这里还有真丝的衣服，等夏天穿着比较凉快，您试试会不会嫌小。”然后转过身笑着看看晴晴，“这里是你的，妈妈给你买了好些裙子，看看喜欢不？”
　　淡米色无袖及膝的连衣裙，红色针织高腰开衫毛线衣，淡蓝色水洗高腰牛仔裤，黑色平底黑色搭扣小皮鞋……对于对美刚刚开始讲究的晴晴来说，真是不小的诱惑，像是沙漠里的一场及时雨，给这个时尚还没有覆盖的小地方带来了最新潮的滋润。
　　“那那些呢？”
　　“那些啊，那些是给你青姨和灵儿姐啊。”
　　妈妈真是个细心的人，谁都会照顾到，灵儿姐拿到礼物一定会很高兴的，那毕竟是外面的世界带来的，晴晴暗暗地想，心里也美滋滋的。
　　祖母一边整理着东西，一边叮嘱，“你们在外面也不容易，不要这么铺张浪费，我一个老太婆够吃够穿，咱娘俩不要这么客气，好好节省些留着将来，将来用处大着呢。”
　　“知道了，阿妈。你不用操心，我难得回来一趟也不让我好好尽尽孝心啊。这要是说出去，只怪生了一个白眼狼呢。”
　　“我的女儿啊，都随你们爸，人善心好，哪能说成白眼狼啊。你看你们买来的东西，我也吃不完，用不完，不是浪费了吗？可惜你爸走得早，没法享你们的福。”祖母轻声叹了口气，就不继续说了。
　　“爸呀，在天上看着你好啊，他也就高兴。”
　　“对，他保佑着我们呢。”
　　……
　　祖孙三人一边拣菜一边聊天，好不热闹。

　　午饭过后，妈妈带着晴晴去了青姨家。青姨正在屋内勾毛衣，灵儿姐也忙着做作业，盛叔叔工厂里也放假一天，正坐在青姨边上抽着烟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看见妈妈带着晴晴来看望，先是吃惊了一下，随后赶忙起身。
　　青姨放下手边的毛线，掸了掸围裙，“哎呀，你怎么回来了？都没有知会我一声。快屋里做。灵儿！灵儿！快出来，你的欣姨来了。”只听见木楼上传来盛灵儿急促的脚步声。
　　盛叔叔浓密的一字眉一挑，双眼皮大眼睛一亮，鼻子坚挺呼出刚才吸的最后一口烟，用手把烟头捻灭，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呵呵地傻笑了一下，然后亲切地问候，“欣，嗯，陈欣，你回来了啊。”不慌不忙倒像一个久违的老朋友。
　　“我临时决定回来的，所以没来得及通知你们。也没什么就是想回来了，就回来看看。”
　　“他呢？”盛叔叔追问了一句。
　　“他最近工作挺忙抽不开身，所以我就自己回来了啊。”
　　“回来了没什么要紧的事就多呆一阵，我还怪想你的。”青姨说完就让陈欣坐下。
　　“欣姨好啊。”灵儿已经从楼上赶了下来，热情地招呼了声，满心羡慕地看着陈欣，好像在欣赏一张画，又好像在眺望未来的自己，不管未来的路怎样，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一直推着她朝着这个已经在外面的世界开辟了一条道路的人走去。就这方面而言，盛灵儿觉得自己和欣姨更像一条船上的人。
　　“哎呀，看我们的灵儿已经出落成大闺女了，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果然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盛凯摸摸女儿的头，很是高兴地说，却又好像没说完就止住了。
　　“这叫有其父必有其女！我也像我爸爸。”晴晴端详着这对父女俩也很是羡慕这基因里带出来的美。
　　“是，是，是，”陈欣点点晴晴的脑门，“快去和灵儿姐玩去，顺便把妈妈带来的东西和灵儿姐一起拿上去。我和青姨拉拉家常。”
　　“好咧。”晴晴今天的心情特别好。
　　木楼上的小阁楼是灵儿姐的房间，房间明亮干净，东西摆放整齐，大多都是妈妈从深圳带回来的，刻意摆放点缀房间。
　　灵儿姐和晴晴一边摆弄妈妈带回来的衣服，比较哪件好看，哪件在什么时候一起穿，一边相互聊着学校里的趣闻趣事。
　　“灵儿姐，我想上你的高中。”
　　“好啊。”
　　“可是有些难考，我担心我未必考得上。”
　　“你要有信心，只要自己认定地目标，拼命地朝着这个方向努力，没有什么事做不成的。”
　　“嗯。你在那个高中要等着我哦。”
　　“我等着下学期你来，对了，我有一些去年考试的资料，你可以拿去参考参考，或许会对你有用。我用过的书都放在楼下那间储藏室里，你知道的。你下去看看，看到什么有用的书就尽管取了，我在这儿先把东西整理下，一会下来一起帮你找找。”
　　“好，我先下去了。”有灵儿姐的支持，总感觉做什么事都会多几分把握，晴晴高兴地下楼去。
　　只听见楼下传来呜咽声，声音很小，小得让人误以为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可晴晴听得真切，就是妈妈的声音。
　　“你和阿姨说了吗？”青姨口中的阿姨就是晴晴的祖母。
　　“还没有。不让她老人家瞎操心了。”
　　“哎，这晴晴还小，这大人作孽不能连累到孩子啊。”青姨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立刻补充道，“又不是迫不得已的时候。”
　　突然屋里“啪”的一声，把思绪完全飘到屋里的晴晴吓一跳，知道有不好的事发生了，还是关于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