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真》Hi大尾巴狼

1、第 1 章

　　沈良真站在甲板与宴会厅的走廊后面，海风一阵阵的吹在脸上，把精心弄好的头发都给吹乱了。
　　她现在站在“espoir”之上，espoir是法语，中文意思是希望，说的再朴素一点这就是希望号。可毕竟没人这么叫，希望号哪有espoir来的高雅。
　　沈良真是被戴安软硬兼施威逼利诱给弄上船的，戴安说这里有那么多优质帅哥哥，说不定就有符合你的那一款，你丫搅黄我那么多次相亲，每次给你介绍相亲对象我都要少一个朋友，你眼高于顶连累的我都不好意思再去见人家。沈良真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再不来，哼哼，咱走着瞧。
　　良真从包里拿出粉盒口红重新补了一下妆，收好东西进了宴会厅。
　　门口的侍应生看到良真，叫到：“沈小姐，这边请，刘先生请你过去。”
　　良真跟着那个侍应生，见到了自己堂兄的恋人及配偶刘毅阳，两人三年前就偷偷去荷兰领了个在中国地界上毛用没有的结婚证，良真平日和堂兄良平的关系就很不错，良平关于刘毅阳的事从开始就没有瞒她，因为如此，良真和刘毅阳的关系还算不错。
　　“良真，”刘毅阳看见她叫到，“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沈良真微笑着谢过了那个侍应生然后走过去，叫了声哥。
　　刘毅阳也微笑着点点头，对着良真说：“这是宋琦，戴安特意嘱咐过的。”然后又侧首，对宋琦说：“这就是家妹了，宋先生，家妹被宠坏了，有些毛病还请宋先生多多包容。”
　　“三哥，哪有你这样一上来就说我坏话的，”良真小声说。
　　“我是怕你万一说点什么，吓坏了宋先生。”刘毅阳说，下午戴安打了半个小时的电话就为了交代刘毅阳，不能让宋琦这只鸭子飞了，这宋琦是戴安和沈母挑出来的各方面条件都符合沈良真的人选，唯一的缺点就是离异人士，可良真三十岁生日都过了，是在没什么资本继续挑三拣四了。作为沈家的“儿媳妇”，刘毅阳责任重大。
　　宋琦说，“三少说笑了，沈小姐的脾气很好。”
　　“宋先生这样说我就放心了，那你们聊着，我那边还有应酬。”刘毅阳听了宋琦的话，放心的离开。
　　刘毅阳走后，良真与宋琦相视笑了笑，然后就是可怕的静默。良真想了想，说：“宋先生，我们要不去那边喝一杯？酒精有时候会让人放松的。”
　　“沈小姐还是叫我的名字吧，我可以叫你良真吗？”
　　两人从侍应生手里的托盘取了香槟，转身的时候良真看到了戴安，戴安站在楼上的栏杆后，是个观察的好地方，至少不出这间屋子，良真走到哪她都能看到。良真假装没看到她，对宋琦说，“屋里太吵，不如我们去甲板上？”
　　“好啊，”宋琦说，“我恰好知道个地方，沈小姐随我来。”
　　良真跟宋琦出了宴会厅，宋琦指着通往二楼的楼梯说，“下午，我出来的时候发现那里特别适合看景。”
　　“不过现在天黑了。”良真说。
　　“不是还有月光吗？沈小姐愿意随我一起过去吗？”宋琦优雅的弯腰伸手，良真笑了笑，将手放在他的手上。宋琦抬起头，看着良真笑了。
　　灯光昏暗，走着走着良真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手里的酒也撒了出去，幸亏宋琦及时搀住了她，“怎么样，没崴着脚吧？”
　　“没有没有，就是没踩稳，真的没事，就是酒洒了。”
　　“没受伤就好，酒让人再送一瓶就好了。”
　　爬楼梯的时候；两人愈加小心，宋琦把酒杯扔在地上从兜里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良真说：“真的不用，刚才只是个意外。”
　　“就算让我求个心安吧，沈小姐要是因我的提议受伤，宋某一定会内疚的。”
　　到了楼梯拐角，两人停下。宋琦指着东南方向的天空，“月亮。”
　　“嗯，月面朝西，正好是上弦月，”良真说，然后惶然，问，“今天是七月初八？”
　　宋琦拿出手机，看了看，“嗯，是，怎么了？”
　　良真有点走神，“啊？没事，我都过糊涂了。”
　　“良真想喝点什么？”
　　“嗯？香槟吧，正好还有个杯子。”良真回神，笑着晃了晃手里的杯子。
　　宴会厅里有弦乐声传来，月光和灯光都有点模糊，宋琦看着微微一笑的良真，觉得心跳又快了一些。“香槟，好，我打电话让他们送过来，顺便把杯子也给我捎上来。”
　　宋琦在旁边打电话，良真看着昏暗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面出了神。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宋琦笑着问。
　　良真转过身靠在栏杆上，“想我小时候，有一次和堂兄他们去湖心亭，他们要钓鱼，我就蹲在那。我发现自己害怕水面，波光粼粼的，晕。我听说过有恐高症，还没听说过有恐这个的。幸亏堂兄发现我不对劲，把我送回家了。”
　　“那你害怕海面吗？”宋琦问。
　　“离得远，没关系。”良真说。
　　“那就好，不过，你要是感到不舒服就告诉我。对了，七月初八是谁的生日吗？你刚才像是忘记别人生日的样子，要不趁初八还没过去赶紧的发个短信。”
　　良真想了想，回答，“不是今天，他的生日是七月初六。以前关系还好的时候我就没有记对过他的生日，这些年联系淡了，自然也忘了。我说昨天经过恒隆的时候，怎么那么热闹，原来是七夕啊。宋先生昨天怎么过的？”
　　“处理了一天工作，自己一个人久了，过节不过节的，早就不重要了，反正都是一个人。”
　　良真笑了笑，“所以宋先生想成个家？”
　　“嗯，三十二了，该找个人好好过日子了。”宋琦说。
　　“令堂也整天逼着你相亲？”良真问。
　　“哈哈，这个到没有，”宋琦笑了笑，“这个母亲倒是挺看得开，你冷吗？”宋琦脱掉外套，递给良真。
　　良真道了声谢谢，接过来的时候借着昏暗的灯光瞟了一眼衣服的商标，Issey Miyake。良真披上外套，一个人的生活品味还有兴趣爱好会反映在各个方面，通过眼神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你的生活习惯是否健康是否规律则会通过你的面色表现出来，而言谈举止站姿能看出来家教如何，而对于衣服的选择，是看一个人的品味。宋琦是沈家和戴安千挑万选的，言行举止都差不了，良真还想给自己找一个兴趣爱好相仿的。“你比我幸福多了，我再嫁不出去，全家都疯了。你看过那个相亲网站的广告吗？我奶奶就和那个老人家挺像的。”
　　宋琦说，“看过，是不是平常都不敢回家？”
　　“这个倒没有，不过不敢去看奶奶是真的。宋先生对我印象如何？”
　　“这个，来之前戴安告诉我好多关于你的故事，还给我看了你画的画，有好多猫。你喜欢猫？”
　　“还行，不算讨厌。小时候挺喜欢这些小动物的，家里以前有只狗，爸爸抱回来的。我，表妹放学回家就要抱着它，还给它起名叫贝贝，后来它走丢了。再后来大约是我长大了，就不喜欢这些了。再后来，你应该见过我画的那只金毛，我弟弟养的，它的名字叫‘拽拽’，它现在十一岁了，很老了。我没有养过猫，家里也没养过，不过，我确实挺喜欢猫的。”
　　宋琦恭维道，“我觉得你画的猫很漂亮，栩栩如生。”
　　良真想起自己画的第一只丑不忍睹的猫，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要夸我了，我这个全因兴趣爱好，从大学才捡起来的。我画的第一只猫特别丑，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拿给你看看。那是我画的最丑的一只猫了。”
　　“宋先生。”楼梯下服务生端了冰桶上来。后面还跟了一个服务生，手里提着东西。
　　“送上来吧。”宋琦说。
　　两人上来以后，不大的地方站了四个人顿时显得有些逼仄。后面那人手里是个折叠的桌子，撑了起来倒也是精致。

　　两人将东西摆好随即离开。宋琦伸手，良真将杯子递给他。宋琦在两个杯子里注满酒，一阵海风吹来，良真扯了扯外套。
　　“冷吗？”宋琦见状问道。
　　“没有，这个温度刚刚好，我最喜欢夏天开空调21度的感觉，这个温度正合适。”
　　宋琦把酒杯递给她，说：“喝杯酒暖暖吧。”
　　良真接过杯子，举起来对着月亮晃了晃，说：“我想起来一个好笑的事，讲给你听听。你知道心理学意识理论关于意识的过去与呈现也就是记忆有一个说话叫做人在微微喝醉的时候回忆的能力最好吗？”良真扭过头看宋琦。
　　“这个到没听说过，跟心理学沾边的唯一上过的课程是公共选修的那个心理健康，我还没有去听过课。”
　　“这个属于心理学入门级的，平时看闲书的时候读的。当年读后我告诉一个人，然后他期末考试前就喝了半瓶白酒。不过微醺的时候回忆能力好不好没得到验证，因为他考试趴那里睡着了。”良真唇角不自觉得上扬。
　　宋琦笑了笑，然后说：“你很喜欢那个人吧？提起他的时候你真个人都放松了？”
　　良真沉默了一会儿，把宋琦弄得有点忐忑，心想自己真是找错话题了，旧爱什么的多尴尬。良真开口：“是吗？我自己倒没发现，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他了，七月初六就是他生日。”
　　“不介意的话可以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宋琦望着良真的眼睛，说。
　　良真被他澄澈的目光逼得躲开，说：“如果你不介意我聒噪多舌，又恰好感兴趣，那我自然不介意讲讲。”
　　良真喝了一口酒，冲宋琦眨眨眼，说：“微醺的时候有助于回忆。”
　　那模样倒是把宋琦逗笑了。

　　良真抿了一口久，看着挂在天上的班轮月亮，那些以为自己已经遗忘的往事又一一浮现，就像广告宣传里拔地而起的高楼，一幕幕的场景变得鲜活起来。
　　“记忆会出错的，有时候你记下的一些事情不过是你自己暗示自己记住的，所以，你就把这个当故事听听好了，说不定一些事情我都记错了。给男主角娶个代号叫老白吧。
　　“我和他是高中同学，高三的时候有幸成为了同桌。男女同桌总是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斯腾伯格说爱情里有三种因素，亲近，激情，和承诺。男女同桌之间的感情就属于亲近，两个人熟悉，有共同的秘密，而又不是最好的那种朋友。有一点点小神秘，魅力的最大特点就是神秘，同桌之间也一样。只有一种因素的爱情向来不靠谱，像我们这种朦胧的小感情就是见光死的类型。只有一种因素的爱情，比如一见钟情，只有激情，撑不了多长时间的。
　　我跟他冷战过，一个月没说过话。原因我给忘了，开口说话是上学期期末考试，我橡皮不知怎么跑他那去了，他先开的口，问我是不是你橡皮。我接过来对他笑了笑，然后就这样一笑泯恩仇了。”
　　宋琦说：“我猜那块橡皮是他故意拿的吧？”
　　良真挑眉，“你怎么猜到的？确实是，不过我知道是五年之后的事了。”
　　宋琦笑了笑，那自得的模样像是再说你不看看我是谁。
　　良真也笑了，接着讲到：“后来就分开了。我说的是座位分开了，还没到毕业的时候。高三下学期总算想起来学习了，然后我就开始了每天睡五个小时的生活。那时候年轻皮肤好，那样熬夜一颗痘也没有起过，倒是上了大学之后痘痘开始往外冒了。又扯远了，这个都是题外话，每次想起来我都想让别人夸夸自己，奋斗半年考了S大，虽然没有攀上人生巅峰比不上那些特别聪明的孩子但总的还是不错的对不对？”
　　宋琦点点头，说：“奋斗半年考上S 大确实很棒了。”
　　“谢谢，”良真笑了笑，“时间过得真快，想想那也是十三年前的事了。到了大学，我们也没怎么联系。人家都说大学谈一次恋爱挂一次科才算完美，科倒是挂过但是恋爱却没谈过。原因一是因为我们学校偏文，男女比例三比七，比例失调的后果就是优质男生特别少。二呢大约是以前身边的帅哥太多了，尤其是高中的时候，公认的几个帅哥差不多都是我们班的。我还记得高二的时候有女生排队到我们班参观。眼光养刁了，到了大学看异性差不多都是歪瓜裂枣。有那么几个帅的吧，还没等我下手就名草有主了。第三原因，就是我自己的原因了，高三的时候父母闹离婚，搞得我有点婚姻恐惧症。这样单了四年。我们之间出现转机是大四那年，我准备出国留学，可是GMAT分低的不忍直视，于是转战国内。正好老白来J市实习。他和他女朋友分手了。他女朋友说起来我也认识，大一的时候在□□上聊说起来我还有点小激动，心里存在着那么一点点幻想。可事实是我想多了，他已经有女朋友了。说起来他女朋友我也算认识，都是校友，高一入校时国旗下的讲话就是她。他到J市的时候我和另外一个在J市的同学去接的他，问他怎么回来了，他说哈尔滨离家太远了，他妈妈想他。”
　　宋琦听到“老白”这个代号还没有反应过来，又听了两句才想起刚才良真说她要给前男友起个代号。
　　“他留在J市了，大四上半学期倒也没怎么联系，我忙着准备考研他忙着养活自己，那年国庆放假他说要请我吃饭都因为太忙让我给推了。后来我考研没考上。这个大约你也知道，简介上头写着我学历本科吧？”良真侧头问。
　　宋琦答道：“这个戴安没有提供。”
　　良真觉得口干，于是又喝了一口酒，说：“也对，这又不是公司招聘要学历也没用对不对？”
　　宋琦闻言笑了，举着酒杯的手放到良真面前，良真拿着杯子和他碰了碰，“Cheers.”
　　“出国没出成，考研没考上。找工作吧，人家十月份都开始递简历了，知道成绩已经快要三月份了，什么都晚了。那段时间算是我人生最惨痛的时刻，早晨睁开眼就开始投简历面试，晚上回去就打听哪里有工作有房子。一度以为自己熬不过去，不过一咬牙还是坚持过去了。活了这么久，总有许多痛苦失意的时候，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其实不然，人会放大自己的痛苦，你以为你到了极限，其实你还可以再坚持再努力。过后再回想起来，切，不就这样吗，还不是熬了过来，也没有多痛苦对不对？
　　“老爸老妈对我都挺失望的，不过他们也没有说我什么。老爸问我还要不要再来一次，我说不要了，说白了考研只不过是推迟就业问题。我当初选择考研只不过不想那么快去工作，我觉得自己不能忍受每月一点工资，还要交房租交水费交电费，一个人租一间小的不能再小的房子，真的，想都不敢想。不过真的出去找工作的时候，倒也习惯了。别人都能忍受，我为什么不能？为什么比人可以找到工资比你高待遇比你好的工作？原因无非是因为别人努力的时候你在睡觉在追剧在逛街在吃东西。又有什么好抱怨的，咎由自取罢了。我一向觉得自己随了爷爷的性子，修身养性随遇而安，可等到毕业的时候才发现我不是。我不甘心。
　　“毕业的时候是工作挑我而不是我挑工作，好不容易找了份工作，还是靠的伯伯的面子。说起来确实挺丢人的。宿舍六个人，回家的一个，考研的一个，两个跟男朋友一起，还剩下一个我最不喜欢的，和她闹过矛盾，虽说以后和好了，但还是亲近不起来。这个时候我也没有挑三拣四的资本，只好和她合租了。
　　“这段时期就是我人生的低谷了，人生最灰暗的时候。理论上来说，这个时候是最容易被别人趁虚而入的时候，尤其这个人还是以前有那么一点喜欢过的人。老白说我们试试吧的时候，我就答应了。
　　“他刚到J市的时候，自己一个人租了一间平房。有次我去找他吃饭，还有他的一个发小，从一个小区门口过的时候他说里面放假如何，说如果他要有个女朋友，就会在这里面租套房子，一个人住一套不合算。他发小大去他有了媳妇就合算了是不是？当时虽然我心里有那么一点感触，但只是笑了笑，因为我那时觉得我们两人不可能。可没想到一语成谶。我从同学那搬了出去，和老白一起租了个两居室。我出三分之一的房租。晚上我们差不多都在家吃饭，我做饭他洗碗，因为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洗碗，那个油腻腻的感觉，想起来就一身鸡皮疙瘩。我妈说我你也不怕被油烟熏成黄脸婆，我还告诉她一个人的肤色其实最主要的是身体健不健康，阴阳是否协调，饮食是否规律决定的。”良真举起杯子又喝了一口酒，说：“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了。”
　　“那份工作干了半年之后，我跳了槽。新工作是和哥哥吃饭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人。因为这个，我和老白第一次意见不合，冷战了两天。后来看情感类节目，主持人说冷战是情侣以及夫妻间最忌讳的事，争吵都比这个来的好。不过冷战是我最惯常的处理事情的方式了，以前在家我和哥哥每次打架吵架，痘差不多全程在沙发上完成，薅头发揪耳朵，然后在气的不理对方，不过每次都是不出一分钟立马和好，仔细想想谁错了谁道歉，从小打到大，不存在什么抹不开面子的问题。跟阿彦冷战的时候，最长的记录是一个月，阿彦你认识吧？”良真问。
　　宋琦说：“林嘉彦？”
　　良真点头，“我想你也该认识，阿彦从小就是个学霸，从小家长嘴里别人家的孩子。A市也大不到那去，想你也应该认识。我们小学同班，初中同桌。你说我和她同学这么多年，她也没把我熏陶成学霸，一定是我学渣的基因太强盛。她结婚的时候我还是伴娘呢，学霸还找了一个学霸，她爱人是学物理造火箭的，比阿彦还厉害。我现在都不敢欺负阿彦，怕她爱人一怒把我装火箭里送到地球之外。”
　　宋琦被良真的话逗笑了，说：“嗯，林嘉彦的婚礼我是第一次见你，我和你口中的那个造火箭的学霸是高中同学，还没有铁道可以当他伴郎的程度，要不你就会记得我了。”
　　“真的？原来我们这么有缘分啊。”良真听了宋琦的话顿时感觉亲近了不少。
　　“你不说了吗，A市也大不了哪去。”宋琦说。
　　“恩，咱们一会儿可以聊聊，说不定咱们还有很多共同认识的人呢。不过现在我还是接着给你讲讲故事吧。先说我和阿彦，我和她冷战的时候，如果她不主动搭理我，估计我们俩现在也不联系。讲到这里，你大约就知道我的缺点了，死要面子活受罪。明明心里想和别人说话，可如果对方不开口的话，我是打死都不会开口的。我的这个缺点，是我们分开的原因之一。”
　　“老白先低的头。我以为事情这样就算过去了，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任何一件处理不好的事情，都有可能成为你将来路上一颗地雷。那年冬天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我又和他吵了一架。原因还是因为我的工作。那天因为天气的原因，老板看在哥哥的面子上送我回家，结果被老白看到了。我知道这是我的不对道歉解释，老白的脸色没有缓和一点。我突然觉得累了，也就懒得解释，自己跑了出去。没穿外套，我在赌，赌他会追出去找我。
　　“刚开始还好，后来就冻得直打哆嗦了。我还以为他会立马追出来，可大约是因为他在气头上。谢天谢地，走了不久就碰到个推着火炉卖烤地瓜的大爷。他把一个盖腿的小被子给我披上了。说了句谢谢我就忍不住哭了。大爷让我给吓着了，安慰我姑娘你别哭啊。大爷给我拿了块地瓜，我哽咽着说我没带钱。大爷笑了，说这是咱爷俩有缘，这是大爷请你的。我尽力扯了一个笑，接过地瓜啃了起来，恩，直吃了一嘴眼泪鼻涕，又甜又咸。
　　“我一个地瓜差不多吃完的时候，老白才找到我。老白把我背回家，我就一直趴在他背上哭，回到家也在哭。因为心里委屈，因为他不会嫌弃我，因为知道我哭他会心疼。那天最后的记忆就是他把我冻得冰凉的脚丫踹到怀里，我哭累了就睡过去了。
　　“这件事就算这样过去了。现在想想，其实这件事根本没有解决，而且我还在老白心里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爱情三要素亲近、激情和承诺，我们已经全具备了，这就是学术上完美意义的爱情了。可我们之间的信任，也就是承诺，已经在一点点瓦解了。一条条小小的裂纹，因为双方的故意遮掩，因为我的逃避不解释，逐渐加深，而我们双方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接下来两年，我们之间的经历和一般情侣没什么区别，每天虽说不是如胶似漆，但也足够亲密，也会有争吵，但我们已经学会解决，冷战的时候已经很少了。当然冷战的原因主要在我。老白的履历挺光鲜的。大二那年就去德国大众实习过，在J市工作半年，就和朋友自己弄了个工作室。他确实挺累的。再往后父母也见过了，已经差不多一只脚踏进了婚姻的坟墓。然后有一天，我突然发现自己变得敏感起来，对他身上的香水味，或者那个餐厅的味道，我大约都能嗅的出来，对他去了哪些地方也能猜个大概。我这点随了我妈，以前觉得我妈疑神疑鬼的给我抱怨完全没必要，老爸也有自己的事。可到了自己的时候发现原来自己也这样，有点神经质，胡思乱想个没玩没了。我以为我会忍住不问，可事实并不是这样，我也有忍不住的时候。刚开始还好，老白还会解释，会因为我的疑神疑鬼而安慰我。可后来，他腻了我也累了。我出差那天，自己倒在经济舱的座位上睡得天昏地暗，结果梦到老白，我怎么叫他他都不搭理我，浑身不能动弹。急的我一身冷汗，过了一会儿才发现是梦魇。
　　良真停了下来，喝了两口酒，没有继续往下讲。
　　宋琦想了想，“难过的话就不要再想了，我们去甲板上走走？”
　　“不，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能耐心听我讲故事的。我故事讲得苍白无力，你不嫌弃我说的无聊，我自然要跟你讲完。
　　“老白不容易，我知道。曾经在微博上看到一段话，说二十几岁的男孩子怀里就像抱了一摞砖，抱着砖就不能抱你，抱你就没有钱养活自己。都是实话。我学着自己调整心态，每晚都会等他回来，抱抱他，准备好养胃的粥。他一天经历了什么愿意讲的话我就听听，不说的话我也不会过问。荷叶粥薏米粥红枣山药粥紫薯南瓜粥，我可以半个月不让他喝重样儿的。每天晚上我还会出去跑步，一般跑一个小时。我身体素质不好，刚开始跑十几分钟就歇菜，第二天起来还肌肉拉伤，不过我都坚持下来了。最可喜的事情，把我从一个人要疯掉的境界中解救出来的是我升职了，在职位上干了三年，老板总算发现我的闪光点。我听到这个消息就立马给老白打了个电话。他没接，发了个信息，在开会。就是那种不接电话自动回复的信息。一瞬间体验了什么叫喜上心头到被浇了一盆凉水。晚上回家，我看了个冰河世纪，成功把自己逗乐。老白回来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我接过他的外套挂好，他问我怎么还没睡，我说看了个动画片，他从身后抱住我，说你都二十四了怎么还喜欢动画片。我说初中老师讲了要永远保持一颗童心，延缓衰老。他接着解释说上午在和客户谈生意于是没接电话。我哦了一声，告诉他去喝粥吧，快点休息。我已经不想说了，真的累了。平时因为他工作的原因，我怕打扰他，几乎没有给他打过电话，深夜他不回来的时候我想打电话问问他在哪儿的时候我都会忍住，只是发个短信嘱咐他天黑注意安全。我打了一个电话，想分享一下喜悦，又没有赶到恰当的时间。过了接近十五个小时，喜悦早就没了，更别提分享了。”良真的声音淡淡的几乎没有欺负，似乎想努力把自己从那段记忆里剥除。
　　“从那天开始，我也忙了起来。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家里，看书看电视看电影，习惯了两个人之后，一个人挺孤单的。我的应酬也多了起来，我也会回家回的很晚，有几次甚至是老白在等我。我感受的到他的不悦，可我也没有解释什么。那三个月做粥也变得断断续续，后来干脆不做了。这个时候，我们之间的矛盾已经很尖锐了，我们双方却都在粉饰太平。”
　　“事情的爆发是冬至那天，老白的妈妈打电话说回家吃饺子。老白家在S市，我向老板请了假，老板说你这半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你哥要知道得扒了我的皮，我放你三天假，回家好好玩，千万别告诉你哥我亏待你。”
　　“一路上我们都在聊着轻松的话题，我知道关于老板的事情老白一直有误会，所以一直都在尽量避免提工作的事情，一路气氛很好。好到让我以为这三天会很愉快的过去，老白和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这样好好聊过了。可我忘了有个定律叫做墨菲定律，其中一条是任何事都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本来的一个轻松主题的家庭聚会，让我给搞砸了。你肯定猜不到为什么。原因是一碗饺子。”良真讲到这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挑食你知道吗？”良真侧首问。
　　“略有耳闻，”宋琦说，“戴安说跟你吃饭的时候一定不能自作主张替你点菜。”
　　“戴安原话肯定不会这么委婉的吧？”
　　宋琦闻言笑了，“这确实不是原话，经过我加工了。”
　　“我关于食物确实有点挑，不过除了我不吃的，我最饭菜的要求也没有多高了。我妈说以下这些是构成我嫁不出去的理由之一。宋先生如果觉得下面我所说的这些你都可以忍受的话，那我们可以交往试试。我不吃葱姜蒜这些的调味品，带葱字带蒜字的都不碰，所以我在家的时候葱姜蒜都从来没有买过。西餐中餐，碰都不会碰，洋葱韭菜萝卜香菜这些有怪味的东西我不吃，西兰花我吃着有怪味，豆角黄瓜菠菜青椒可以吃但不喜欢不喜欢吃，还有一些，暂时想不起来了。其实我不吃的也不是特别多，可他们看我都是一副不可理喻的样子。你觉得呢？”
　　“我不喜欢蒜，可以理解你的感受。那你出去吃饭的时候都怎么办？”
　　“这个啊，确实挺麻烦的，”良真说，“吃面吃馄饨之类的时候直接告诉他们住的时候不要加就可以了，外面吃饭如果是和认识的人一起我会告诉他们让厨师那几道菜道菜不要加葱姜蒜这些调味品，如果是陪客户什么的，那就只能挑着吃了。所以，我最讨厌在外面吃饭了。”
　　“恩，听起来就很麻烦。”宋琦说。
　　“那你不会嫌我神烦吧？”
　　“我们可以在家自己做，想加什么就加什么，不喜欢吃的就不加。”
　　良真听了说了句“谢谢，听到这我就放心了，我一定会把这句话告诉我妈，谁说遇不到一个可以忍受我的人。故事快讲完了，我快点给你讲完去甲板上走走怎么样？”
　　宋琦点点头。
　　良真于是继续讲下去。“那天他妈妈包的韭菜鸡蛋馅的饺子。韭菜那东西吧，我从小到大都没有碰过。对着那一碗饺子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下口。去人家做客还挑三拣四，这太不礼貌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怎么告诉阿姨我不吃韭菜。她那么热情的招待我，我都能感受到她从心底里散发的那种热情，热情的我有点无所适从。我夹了几筷子菜，然后阿姨发现我没有动饺子，便问我是不是饺子不合口味。我都忘了当时怎么想的了，我应该明确的告诉她我不吃韭菜的。可大约是因为她热切的眼神，我不忍拒绝，急忙解释没有，然后往嘴里塞了个饺子。不过我高估自己的忍受能力，塞进去咬了一下就吐了出来。那个味道，真是到现在都依旧记忆犹新。我说了句对不起就跑了出去漱口。等我再回去的时候，他父母的脸色已经变了。后来我想了想，如果是我未来儿媳妇把我亲手做的食物吐出来，我也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的。可能是我当时太委屈了，眼泪就止不住冒了出来，我给哥哥打了个电话，让他来接我。过了半个小时他就和三哥过来了，你知道，从A市到S市，差不多是一个小时的路程。我哥那是直接飞过来的，我把他吓得不轻。就因为一顿饺子，我搞砸了一次聚餐，伤了两个老人的心，还顺道把我哥吓了个半死。我哥还没被我搞疯，到了之后告诉白阿姨他顺道从Ｓ市路过，奶奶已经半年没见我了，他送我去奶奶家。我其实挺怕我哥到了之后把老白骂一顿的，不过是我想多了，哥他比我聪明多了。阿姨说让老白一起去吧，我哥拒绝了，说好不容易能回来一趟，还是让他多陪你们一会儿吧。
　　“离开老白他们家上了车之后我就趴在哥哥怀里掉眼泪，哥哥问我为什么哭。我都觉得理由蹩脚的拿不出来。”
　　讲到这里，良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然后眼泪就流了出来。
　　宋琦递上手帕，没有说话。
　　良真说了句谢谢，说：“我可拿来擦鼻涕了，回来再赔你一条。”
　　宋琦笑着说：“用吧，那是它的荣幸。”
　　良真擦了擦眼泪，有擦了擦鼻涕，说：“我和老白的故事，到这就算正式完蛋了。回家知道缘由后，我妈就一直在掉眼泪。我哥从一开始就不赞成我和老白的恋情。不过这些都是外因。内因就是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止存在了这一点，觉得没有力气勇气在继续经营下去了，就提出了分手。我没勇气再去见他，分手是在电话里说的，我也没再回Ｊ市，就一直在这待了下来。工作辞了，东西，也一直没有回去取。到这儿，就算剧终了。”
　　良真讲完，抬头看着月亮，觉得自己心头空空的。
　　宋琦听完，说：“在林嘉彦的婚礼上，我是第一次见你，你是伴娘。以前就听说过你，Ａ市也就这么大一块儿地方，不认识的人坐一块说几个自己熟悉的人，都能找到相识的。”
　　良真问：“你怎么听说的我？不会是因为相亲吧？”
　　宋琦笑笑，说，“这个是一个，我有一个朋友，曾经和你吃过饭。”
　　“我相了四年亲，Ａ市的未婚适龄异性已经差不多都被我摧残过了，哈哈。”想到这里，良真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恩，这是事实，不过这不是主要原因，我表弟高中和你是同班同学，我听他提过你，你高中的外号叫大头对不对？”
　　“啊？这个你都知道啊？那都是往事了，”良真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外号了，这个外号是她高中同桌起的，刚开始只有周围几个人叫，后来大约是因为这个称呼朗朗上口，全班都叫她大头，“说，你表弟是谁，我一定要找他算账。”
　　“哈哈，他高二坐你前面。那傻小子那个寒假提你好几次，他那时候对你有好感。”
　　良真想起来是谁了，她还在他背后贴过画着乌龟的纸条，自习课拉过他的板凳让他一屁股坐地下，“啊？原来是周瀚啊。不可能吧，我记得他高二下学期就恋爱了呀，我还抢了好多喜糖。”
　　宋琦说：“他说你整了他好多次，说你一肚子坏水，每次整完人就在人家背后叫大哥大哥我错了，态度无辜到别人不好意思下手。不过，后来就没听他提过，小孩子的感情来得快走得也快，好感只是一瞬间的。”
　　“你不说我都忘了，其实我还往后面的人鞋带上系过垃圾袋，还把他们鞋带系一起过，有一次作案的时候，老班在窗外全程看了直播，更可恨的是我后面那个人还一直看着我乐，也不提醒我。我前后的人都遭过我荼毒，当年我确实挺淘气的。”良真想起这些又忍不住笑了。
　　“对啊，那时我就想这个小姑娘挺有意思，不过却一直没见过你。再次听到你的消息，就是听说你在相亲了。林嘉彦的婚礼，那是我第一次见你。你是伴娘，我却不是伴郎，你自然没有注意到我。第二次见到你，是在酒店里，我和客户吃饭的时候去了趟洗手间，碰到你在走廊打电话。第三次，在沃尔玛买东西，你在我前面结账。我很想跟你打个招呼，不过，你那时还不认识我。我要是跟你说话，你一定会把我当流氓的。”
　　“嗯对不认识的人，总是容易忽视的。见到你三次，我都没有面熟你。”良真说。
　　宋琦笑了笑，说：“岂止碰到三次，不过，我们圈子不同，不相识也是正常的。我要谢谢戴安，如果不是她，我估计没有办法让你面熟我了。”
　　“那这一杯酒，我们敬戴安，谢谢她让我遇见你，也谢谢她让你遇见我。”良真举起酒杯，说。
　　宋琦碰了碰酒杯，说：“敬戴安。”
　　喝完杯里的酒，宋琦说：“我们去甲板上走走？”
　　良真点点头，“好啊。”
　　宋琦礼貌的扶着良真下了楼梯，走到甲板上，宋琦说：“亲爱的良真小姐，你现在愿意听我自我介绍一下吗？”
　　良真点头，说：“我这是回答‘我愿意’，是不是有点像要答应你求婚的样子？”
　　“那这句可以留到不久之后再说，现在你只需要点头就可以了。”
　　良真听了忍不住笑了，然后，使劲点了点头。
　　“我今年三十四，我有过一段婚姻，目前单身。本来我的条件不在你的相亲对象考虑范围之内，不过我毛遂自荐了一下。”宋琦眨眨眼。
　　良真听到这忍不住笑了，“搁三年前你毛遂自荐也是没用的，我过完第三十个生日，正式奔四的时候，我妈和戴安的标准就降低了好几个等级。”
　　“那我要谢谢你等我到现在。”宋琦说。
　　“哈哈，”良真听到这，觉得自己被恭维的很开心。
　　“说喜欢太随便了点，但我真的注意你好久了。良真，你愿意和我交往一下试试吗？”宋琦望着良真的眼睛说。
　　良真看着他的眼，觉得自己心扑腾扑腾使劲跳了起来。一瞬间她想了许多，想自己的心跳到底是因为刚才喝的酒，还是因为真的心动了。想起心理学上Schacter和Singer一门名叫“情绪现象”的研究，想自己是不是产生了性觉醒错觉。良真觉得这一瞬过得很长很长，她深吸了一口气，说：“我愿意。”
　　宋琦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刚才一直在想，你要是拒绝我了，我该怎么办。”
　　“你敢告白，还没这点自信吗？”
　　“我怕自己也阵亡了。”
　　良真笑了笑，低头不语，她在想自己怎么就答应了，是因为喝酒心跳加速，还是因为自己真的想找个人共度一生了？不论哪条原因，她确实该结束单身了，要不，奶奶会把她掐死的。
　　两人在甲板站了会儿，海风很凉，宋琦怕良真感冒，就回去了。
　　戴安和刘毅阳俩人已经在宴会厅里记得头顶冒烟了。戴安瞅到俩人进了宴会厅，连忙跟身边正在交谈的人说了句抱歉，提着裙摆快速的拉着还和别人品酒的刘毅阳冲了上去。良真和白仪铭分手的第二年，她就和沈母张罗着给良真相亲。这一路相下来，良真在A市也算出了名了。找了三年对象，会了几百号的异性还没解决婚姻大事，也够丢人的，现在沈母出门买菜都戴口罩。戴安曾经也气的跳脚发狠话再也不管沈良真的事儿了，可她小时候在沈家蹭饭蹭的太多，每次看到沈母殷切的双眸都都觉得心里不落忍。张罗了这么多次，身边的朋友，朋友的朋友，都介绍的差不多了，结果是A市适龄未婚靠相亲找对象的男人谈“沈”色变。这种结果从良真过完第三十个生日愈发严重，沈母跟戴安说要不放松点标准吧，离异单身的也行，品行好，不会亏待良真，对良真好，年龄差距大点也没关系。戴安觉得自己眼角那条细纹，都是沈良真给愁得。恰好这个时候，戴安认识了宋琦，其实是宋琦主动送上来的。戴安托人打听了一下，听说是周瀚的表哥，这更好办了，她和周瀚小学同学，周瀚和良真高中同学，熟人好办事儿。把周瀚还有他媳妇儿约出来吃了一顿饭，把他小时候七岁换牙的事都给打听出来，周瀚拍着胸脯给戴安保证自己表哥是个人品好脾气好。正好赶到有人在游艇上开派对，戴安让刘毅阳去弄了几张请帖，就把相亲地点订到游艇上了。花了这么多心思，要是这一桩再不成，戴安估计也疯了。
　　良真老远就看到戴安拉着刘毅阳过来，见戴安一脸焦急，原本想逗逗她的打算也放弃了。良真对戴安和刘毅阳说：“给你们重新介绍一下，宋琦，我男朋友。”
　　刘毅阳和戴安对视一眼，他们都从对方眼里看到喜悦。确实应该喜悦，这毕竟是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良真和宋琦正式开始交往。良真是那种不会撒娇的女生，有什么事都喜欢在心里闷着，宋琦年纪也算一大把，浮夸不起来。两个人就这样不咸不淡的交往着，有时戴安看的捉急，抓着自己的老公问这俩人怎么都跟温开水似的，她老公安慰她，平淡才是幸福，两个人搁一块感情慢慢升温，这样才长久。而沈家那边，对这个未来女婿也挺满意的，对良真好，关键是对家里的人都礼数周全。尤其是沈奶奶，对宋琦在满意不过，宋琦第一次上门就告诉良真别欺负人家。宋琦父母看良真也满意，于是双方父母吃了个饭，就把俩人婚期给定了，明年春天，农历三月十八。

　　良真对宋琦很满意，是个适合结婚的对象。宋琦关心她却不会过多干涉她，宋琦工作很忙，但几乎都会腾出时间接她下班。良真起床困难，宋琦也会每天早晨打电话叫她起床。宋琦对良真，就像涓涓细流慢慢充满她生活的每一处。更通俗的来讲，就是那个众所周知的实验，温水煮青蛙，良真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沦陷了。
　　对于宋琦来说，十几年前他就从表弟周瀚哪里听说过良真，只不过那时两人还毫无交集。他大学恋爱，毕业结婚，再后来两人离婚。他从未想到还会再次听到良真的消息，他从朋友口中听到沈良真这个名字的时候，那些模糊成一片的回忆，那些零碎的片段，周瀚说过的话，都清晰的一句句浮现在脑海。
　　“哥，我们班那个女生太逗了，老板在窗外站着她还傻不啦叽的往别人脚上系垃圾袋，让老班待了个正着。”
　　“哥，昨天晚自习下课在外面玩，我和祥子抱着摔跤，有个女生盯着我们看了半天，然后说还以为我们在KISS，然后，她就让我和祥子给海扁了一通。”
　　“哥，我自习课被整了，你说我要不要报仇？”
　　“哥，你看我们班的照片，你看这个，看这个，这个就是我们班的那个大头，就她，特别逗。”
　　“哥，我们今天比赛，有一项踢毽子，我报名了，第二名，怎么样，我棒吗。你还记得我给你说的那个大头吗，她四个站在外围给她捡毽子，她还得了倒数第二。”
　　“哥，那个……”
　　宋琦听了一年大头这个人，一年后周瀚毕业的时候，才从他毕业照上找到了大头这个人的名字，知道她叫沈良真。
　　宋琦有陆陆续续听到好多关于沈良真的事，发现自己对她很感兴趣。等了两年，他才决定试一试，说不定两人正好合适呢。周瀚问他沈良真怎么样，他说怎么都好，周瀚笑他情人眼里出西施。宋琦默认。

　　今年大概是因为闰九月的原因，感觉冬天来的要迟一点。良真听说这周末博物馆有非洲野生动物迁徙展，就和宋琦说了。宋琦周六正好有时间，吃完午饭，良真说不如走着去，宋琦就放弃开车的念头徒步走了过去。两人走了半个小时还差半截，良真说要不咱还是坐车过去，拿出手机查了查地图56路公交车正好过去，宋琦看着她不说话，冲他眨眨眼，成功的吧宋琦逗乐了。下午一点公交车上也没什么人，两人坐到后排，良真把头靠在宋琦肩上，看着前边那对学生模样的情侣，觉得自己瞬间好像年轻了十岁。
　　四点半闭馆，四点广播提醒的时候良真才恋恋不舍的从馆里出来。宋琦问良真是走回去还是坐公交车还是打的，良真嘿嘿傻笑，她自然不想走回去，良真说坐公交吧，那感觉好。两人挤上公交，这个点就没那么幸运了，车厢里满满的，良真站不稳，晃来晃去。晃着晃着想起来很多年前的一件事儿，于是告诉宋琦，说：“又一次坐公交，一个大叔先是站我右边，司机一刹车，我踩了他一脚，给他道了歉之后他大约觉得我太危险，就换了个位置站到我左边去了，结果走了两站，车一晃我又把他踩了。现在想起还很好笑，那个大叔好惨。”宋琦听了于是把她圈到怀里，说“这样就不会踩人家了吧，踩我是要负责的哈。”良真的耳朵蹭的就红了。
　　车到站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风一吹，良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宋琦看到那边有卖烤地瓜的，问良真要不要吃个烤地瓜。良真点点头，两人过去良真挑了个瘦长的。两人往良真家走，良真把地瓜从中间扒开皮，掰了一半递给宋琦。咬一口地瓜，顿时感觉暖和不少。回家之后，两人在厨房开始做饭，良真洗菜，宋琦切菜，良真掌勺。
　　宋琦从背后抱住良真，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她往粥里加着皮蛋还有油菜叶。良真侧脸，在他面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回头搅粥。
　　厨房里充满着一种叫做温馨的气息。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小段，尽快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