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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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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宇智波斑真的活了很久。
太久,太久了,久到他都快要忘记了时间这件事本身。再怎么强大到不可一世的忍者,也抵抗不了□□衰弱的自然规律,千手柱间不也死了吗,死在他前面不知道多少多少年。
那时候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孤魂野鬼,心头一点执念不灭,把血脉里涌动着的什么好似风中残烛一般的东西牢牢钉死在了虚妄之中,就这么一直苟延残喘了不知道多少年,苍白黯淡,如同一个真正的亡灵。
然则命运却在拐弯之时给他留下一个绝大的玩笑。轮回眼开启了,终得以验证石板上的那些记载,他却再没有多余心血把接下来的计划付诸行动。
没关系,没关系,被世人所遗忘的宇智波开始迟缓而近乎凝滞地思索着,他还有时间,足够多的时间,如果命运当真眷顾于这个尘世之外的狭僻一角。
其实宇智波斑打心眼里就不相信什么命运之类的说辞。千手柱间会在给晚辈讲述那些泛了黄沾了灰的陈年往事时声情并茂地来上一句“我在震惊之余,只能把和斑的相遇当作是上天给予的启示”之类耻感爆表的句子,要是让斑听见大概也只会不屑地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而后抄起镰刀去敲这个蠢货的脑袋。
命运于他就是裹了盐的刀刃,割裂掉一切的眷恋与软弱,带来的则是无穷无尽的绝望,不然他也不会选择走上这条颠覆人类认知的道路。可那一瞬间他又确确实实想到了,非要说什么命运的话,这大概就是上天加诸在他身上的唯一一份好运,那么他赌赢了,即使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即使曾经与他对弈的人已经化为了飞灰。
他是正确的。他证明了这一点,可是无人知晓。
老人在幽暗阴森好似鬼域的地底深处纵声嘶笑,声如夜枭。
复活后他去过很多地方,四面环海与世隔绝的水之国,大漠黄沙干涸贫瘠的砂之国,层峦耸立易守难攻的土之国,云雾缭绕依山临海的雷之国,以及那些许许多多记不清名字的、在大国与大国相互攻战的夹隙中艰难求生的小国家。他几乎走遍了这个世界上的每一寸角落,试图寻找任何可以用来解读宇智波石板的线索,可是一无所获。
最后他回到火之国,想回到南贺神社再看一眼那块石板,却在路过那个和千手柱间殊死相搏的山谷时发现了两尊岩土塑像。
那是他和柱间的雕像,隔着一条瀑布,背靠崖壁面对着面,沉默不语地长久矗立于此,站在谷底仰视都看不到全貌,几乎可以称得上气势恢宏了。雕像穿戴着他们于战场上拼死厮杀那几年的打扮,盔甲武器一应俱全,简直就是他们青年时期的翻版——虽然比着一个名为“对立之印”的手势。
那是千手扉间的发明,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忍法结印,只不过是比试忍法前一个礼节性的起手式。木叶村建立后,千手扉间把这个手势教给忍者学校的孩子们,告诉他们,尽管你们来自不同的氏族,但你们都是木叶的忍者,都属于相亲相爱的一个大家族,你们不是敌人,但是在较量忍术的时候必须全力以赴,以示对同为忍者的另一方的尊重,结下这个手印的时候,就表示你们暂时进入了敌对立场,必须心无旁骛地战斗。
啰里八嗦,无趣透顶,他听得不耐烦转身就走了,能感觉到柱间的视线越过孩子们的头顶黏在他背后,心头一阵阵的不自在,于是加快了脚步。
似乎还有个什么配套的手势,叫什么“和解之印”的,用在这种儿童打架一般的游戏结束之后。他从来没见到过。
简直滑稽可笑。他和千手柱间对立了大半辈子,哪次战斗不是全力以赴殊死相博?又有哪次比划过这种孩子式的把戏?
恍然间他想到了,那应该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他经过铁之国,独自一人行走在大道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生出一股强烈的被人从背后注视着的感觉——简直就跟小时候在南贺川边打水漂的那段时间里,被那个梳着西瓜头发型的蠢货站在身后时产生的不适感如出一辙。他猛地转身,可身后空无一人,写轮眼观察不出任何异样的查克拉,只看见大雪茫茫,苍云漠漠,天地俱老,天地同白。
大约十几日后,初代火影千手柱间的死讯传遍了大陆的每一个角落,就连武士的国度也不例外。每个人都在谈论这件事,用着或惋惜或哀叹亦或是悲伤难抑的口吻。他们在说那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忍者,他结束了一个时代,又创造了另一个时代,如果没有这个人,忍界大概永远不可能迎来真正意义上的和平。人们视他如英雄,如圣人,如神祗,交口称赞他宽仁的心胸,浩瀚如海的忍术,以及他为这个忍界所作出的一切的一切。
而他漠然地走过这些议论纷纷,心想你们都在说些什么,那不过是个一厢情愿地轻信着这个世界的傻瓜罢了。
流浪各国的这段时间他一直离群索居,对外界变化没什么切实感受,一直到现在——直到亲眼看见这两尊雕像时才蓦然领悟到,原来那个人,那个唯一能在战场上以及床笫间都让他热血贲张的人,是真的死了啊。
那一瞬间骤然袭来的解脱般的倦怠感很难形容,就好像是有人在血脉里放了一把火,又把余灰再次烧成了烬,那些不计其数的、细小的灰烬,遮天蔽日,卷走了最后一点鲜红的色泽。
这个世界上甚至再也找不出一个有资格跟他交手的人。
其实很容易就能想到的。终结之谷那一战,他们两个人都拼尽了全力,如果不是使用了伊邪那岐,他也要修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状态,柱间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更何况,他还留下那么大一个麻烦给对方——要控制九尾那畜生,没有万花筒写轮眼的瞳力,恐怕很难办到吧。
一定是千手扉间那个家伙的手艺。他站在自己的雕像上,居高临下地俯瞰对面那个庞然大物,挑剔地想:鼻梁不够挺,眉骨不够高,脸型轮廓不够贴合,真是难看。
“真难看啊,柱间……”他对着昼夜不休的南贺川水,喃喃地自言自语,声音都吞没在水声激越里,“你应该死在我手里的,那样才够满足你作为一个英雄的谢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