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落索》九连环

23、第 23 章

　　太子做寿这天，东宫内大肆张罗，设下盛宴，请来太后、皇上、诸位皇子公主及朝中一班大臣。可巧晚上正是十五，喝酒兼赏月，别是一番情趣。
　　索青绫执了请帖赴宴，在宫人的引路下，入了席。四处张望谢南庭的身影，却是没有找到。身边之人俱是不认识的，他又素来不擅与人交际，打了声招呼介绍了自己身份后，周围的人三三两两凑在各处说话，更显得他一个人有些孤零零。
　　他只是代索青丘前来赴宴，年纪又轻，不过是索王府庶出的三少爷，身无官职，从不曾与这些朝中大臣打过交道，因此也没什么人主动来找他攀谈。
　　便是身为主人的太子，也是隔得他远远的，连面孔都看不真切。他心里顿时有些失望，这样的情形，莫说能不能得到个机会在太子面前说句话了，便是太子知不知道有他这么个人来过了，都难说。

　　酒过三巡后，皇上与太后离席，吩咐诸人尽情享乐，不必拘束。太子兴致颇高，频频举酒，众人不便扫兴，倒也没几个提前离开的。皇上与太后一走，气氛登时轻松了下来。又上了一巡酒，一班舞姬也上来献舞，轻歌曼舞之中，宴席之上一片笑声宴宴。
　　酒席之上越是热闹，索青绫的心情便越是浮躁。闷闷的又喝了一杯酒下去，忽然肩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却是谢南庭。
　　他一时又惊又喜：“你……”
　　他什么时候来的，自己怎么没有看到他？
　　谢南庭悄声道：“跟我来。”便抽身往门外走去，索青绫放下酒杯，跟了上去。

　　两人离了席，出了偏门，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假山后的河塘边。
　　谢南庭止住了脚步，索青绫走到他身边，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却见他笑了笑，随意拣了块岩石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过来吧，方才宴席之上，闷坏了吧？”
　　索青绫这才明白，原来谢南庭瞧出了他的郁结，特意带他出来散散心的。于是依言在他身边坐下了，开口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我竟没看到你。”
　　谢南庭神情淡然的道：“我坐在角落处，你没看到我也是自然的。”

　　索青绫见他不似往常话多，似乎有什么心事。默默的坐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为何看起来不大高兴？”
　　谢南庭闻言，转头看着他，目光中一片复杂之色。他不得不承认，在宴席之上看到索青绫时，确实是吃了一惊。虽知他是代兄赴宴，却还是心底有些介怀。他想方设法的要避免索青绫与太子见面，一片苦心，却不料他竟然自投罗网。
　　可是……见索青绫面上一片关切之色的望着他，他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的这番计较，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和太子说不得，和索青绫更说不得。好在今日太子无暇分身，索青绫也没有机会单独见他。趁早将他带了出来，过会儿众人酒酣之际，两人再悄悄的出府而去，应该就没什么要紧了。

　　这样一想，谢南庭便微微笑了一下，道：“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担心太子的身子，今晚虽是尽兴，恐怕他回宫之后又要吃药了。”
　　索青绫松了口气，笑道：“不是说太子殿下身子好很多了么？方才宴席之上，也没瞧出来他气色如何不好，这是喜事，你愁什么？”
　　谢南庭心底清楚，太子这个病，好的时候看上去同常人无异，若是犯了起来，恐怕又要忙翻太医院一干太医了。况且前几次进宫探望，太子的病分明是愈发的加重了，怎会忽然之间又好了起来——只怕也是强撑着的。
　　他心里究竟在算计什么，为何要强掩病势，办这个寿筵？

　　虽是自幼与太子相伴长大，却也一时难以猜测他的用心。谢南庭收起满腹心事，正要笑着岔开话题，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自身后传来，随即一个带着笑的声音响起：“南庭，我说怎么在宴席之上找不到你，竟是躲到这里来了。”
　　谢南庭陡然一惊，回头一看，赵槿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
　　索青绫亦是大吃了一惊，急忙跪下行礼道：“微臣索青绫，参见太子殿下。”
　　赵槿含笑将索青绫扶了起来，端详了他两眼，道：“之前就听南庭提起过你，说你人物出众，文采不凡。今日一见，方知南庭果然没有骗我。”

　　索青绫闻言一怔，不由自主的看向谢南庭。他竟然真的在太子面前引荐过自己？那为何之前……他又要不承认呢？
　　谢南庭面色一白，半晌，才讷讷道：“太子殿下怎么来这里了？散席了么？”
　　赵槿笑道：“多喝了两杯，出来走走，倒是恰好遇上了你们。索三公子，你可知南庭几次三番的在我面前对你赞不绝口，却是迟迟不肯将你带来见我。今日难得见面，择日不如撞日，就请移步去我书房，畅谈一番，如何？”
　　索青绫第一次见到太子，见他人物文雅，言语温和，在他面前不拿半点太子的身份压人，已经对他心存了几分好感，及至听他出言相邀自己与他畅谈，不由心头一阵激动，稳住了声音道：“承蒙太子不弃，微臣岂敢不遵命。”
　　赵槿微微一笑，转头对谢南庭道：“南庭，你和索三公子一起来吧。”

　　谢南庭默默的站在原处，月光之下，他只瞧见索青绫面上那压抑不住的激动神情，还有赵槿那双含笑的眸子内，掩藏着的无可名状的情绪。
　　尽力了……他颓然的想，他不愿索青绫踏入这浑水，却还是被赵槿抓住了机会。
　　将叹息咽在心底，他露出个笑容：“难得殿下雅兴，臣岂敢扫兴。青绫，走吧。”
　　只求赵槿能如他所说的那样，只是想让索青绫入了太子府，教导照宁一些功课。不让他担实职，避免将他卷入这场朝政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