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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谋划好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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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千百种念头转过,素漪根本拿不准元钧意欲何为,不远处的那对掌握翎国生杀大权的父子却不容许她多做思量。
正元帝已将全部注意力注落在她口中那只簪子上面,“钧儿,你倒是说说这枚簪子的来历?”
“启禀父皇,那日儿臣最喜爱的女子将这枚簪子亲手赠与儿臣,说是有非同寻常的意义。”
元钧言至此处便不再继续,只悄悄朝素漪递了个眼色过来。
素漪的脸色更白了三分,求助的目光看向元懿,便见他一言不发站在原地,宽大袖袍下五指悄然收紧。
见正元帝神色有异,贤妃忽地掀桌而起道,“逆子,你这是又受了哪个狐狸精的蛊惑,跑到你父皇面前装神弄鬼?!”
正元帝瞥了一眼贤妃,搭在她腕上的手轻轻晃了一下,“爱妃莫急,钧儿有什么请求不妨让他直说,别在孤面前卖关子便好。”
宴席上其他的皇子嫔妃闻言都看了过来,素漪坐立不安,不住地提醒自己要冷静应对,不想手心沁出的薄汗却越来越多。
她跟元钧之间明明就是堂堂正正,若是他非要在帝王面前使坏,栽赃她一个勾引的罪名,她百口莫辩。
元钧颇为得意的脸上笑意渐深,顺势恭敬地将簪子呈了上去,“父皇母妃息怒。只是前阵子儿臣狩猎时曾徒手擒住一只猛虎,用的正是身旁宠姬头上的发簪,不知父皇可有兴致瞧上一瞧?”
正元帝听罢兴致缺缺,只冷冷道,“你好生收敛着你那火爆脾气,少在外面惹事,孤便是宽心了。”
素漪暗自松了口气,转眸却见元懿已一个人摇着轮椅离开宴席,心跳不觉微微加速,她连忙顺着他离开的小道追了过去。
皇宫之中的地形她并不熟悉,素漪只能凭着残存的记忆在相似的院墙之间四处摸索。衣袖冷不防被人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拽住,素漪慌乱间回头,那人竟是元懿。
他仍是晨时与她相携而出的一袭白衣打扮,俊脸上却阴云密布,浑身上下溢满了戾气。
“素素,本王不是说过让你不要乱跑么?”
他眉眼含笑,满目深情,锐利的目光却简直要把她生吞活剥。
晨间簪发时他站在她身侧的情形历历在目,似乎还嘲笑过她的装扮太过素雅。素漪连忙张口解释,“王爷,素漪跟他之间不是您想的……”
“你现在可是本王的侧妃,一举一动须遵循朝中礼法才是,可不能仗着本王宠你,坏了宫里传下来的规矩。”
他佯装亲昵地将她的素手握在手心,力道之大,却几乎要将她的指骨捏碎。
他这样的咄咄逼人摆明了就是不愿意听她解释的意思,素漪吃痛,倒吸了一口凉气,也不愿意作无谓的挣扎,只恭敬道,“嫔……嫔妾谨记。”
“你记住什么了?”他满目阴鹫地斜睨着她,“在皇宫内院这种地方讨论你的清白问题,本王不想再听!”
“是,素……嫔妾下次不敢了。”
他转身随着摇椅隐匿在花丛深处,素漪只觉整个人都被巨大的黑暗笼罩起来。
耳畔又忽然响起白日温清沅劝她的话语,“弟妹你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为何不直接跟三弟说说,他才不会因此伤了自尊,你或许还不知道,他对自己上心的人可是疼到了骨子里去!”
手腕上的痛意火辣,素漪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其实这样也好,她不用再担心睿王知道后会觉得脸上无光,至于他是怎么看她地,她不必在意。
宴会上的每一刻变得更加难熬,可那些歌舞却偏生要跟她作对一般,直到傍晚才结束。
贤妃以思念长子为由,将信王留宿在宫,正元帝问及元懿时,他推说素漪身子不适,坚持要带她离开。
两人一路无话,素漪也心事沉沉地跟在他身后踏出宫门。她方挺直了身子上了马车,便见元懿已被奴仆搀扶着坐稳在车内一角,他们突然同时挤在这片狭小的空间中,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清。
想到之前的尴尬,素漪难免不安,故作淡然地将目光移向车外。
车外的景色快速晃过,夏日夜晚的聒噪渐渐被路旁青葱绿草掩盖,林间的野兔自在地跳来跳去,外面的世界一片宁和,她却要困在王府这片高墙大院之中,不知何日才是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才缓缓停下,素漪转过身子想要离开,才发现元懿不知何时已盘腿坐到在她身边。
车内虽铺了一层薄毯,他的袍子仍是被颠簸出了皱痕,大约是坐了很久,也不知道会不会对他的腿上的伤患不利。
他正在她侧身就会碰到的地方,太近。
素漪慌乱着要往后退,不觉脚下一滑,他连忙伸手揽住她险些跌倒的身子。
车内发出一声巨响,四目相对间,两人已近在咫尺,俊颜无限放大,他的目光中似有千年寒冰,让她不寒而栗。素漪无奈地别过脸去,“谢……谢王爷。”
他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凌乱,旋即附耳冷笑道,“荆素漪,本王劝你不要总是摆出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须知不是每个人都如大皇兄一般,如此轻易受你蛊惑!”
她屈辱地点了点头,眸光却是一寸一寸黯淡下来。果然,他到底还是不愿信他。
其实仔细想想,她也没有太过在乎一个陌生人的对她的看法,虽然这个陌生人前一阵子才与她发生了肌肤之亲,不过他们彼此之间的了解少的可怜,就谈不上什么在意在乎。
只是她还要不要跟这样一个根本从不信她的盟友继续合作,是该重新衡量一下了。
似乎又过了许久,车外才有人小声提醒道,“王爷,侧王妃,该下车了。”
素漪一愣,方忆起他们口中侧王妃是她,朝中消息已派人通传过了,迎接他们的一干仆人自会改口。
再回过神时,元懿已利落地松开她下了马车,“祁叔,从今夜开始,让侧王妃宿在暖香阁!”
跟在元懿身后的祁管家脚步微顿,暖……暖香阁?
这位高高在上的王在外流落三年,回京之后的半个多月虽然一直阴晴不定,却从来不会轻易动暖香阁那块尘封了四年的地方。
“王爷明鉴,暖香阁多年无人居住,积了不少尘土。不如让人先妥善打扫一番,再让侧王妃搬过去也不迟。”
“本王说了搬,便是让她立刻就搬!”
睿王的意思没有人敢违抗,祁管家只得加派人手连夜打扫屋子。
暖香阁东侧正是睿王书房,深夜无人点灯,夏风轻轻拂在男人的脸上,他只是静静坐在窗前,黑眸冷冷望着对面重新燃起的光亮。
懿哥哥,懿哥哥。身后似乎有人一直在温声呼喊着他的名字,男人的眸底却始终一片阴冷,让人骇得不敢靠近。
同一时刻的深宫之中
夜影阑珊,贤妃屏退了周遭伺候的一应宫人,独自一人与长子促膝长谈。
她今日在席间饮了几口闷酒,此刻已有几分醉意,见元钧端起酒壶便往杯中倒酒浇愁,不免深深叹了口气,“母妃出身低微,也难为你伪装多年。若不是有端王,睿王在你前面碍事,那个位置恐怕早是你的囊中之物。”
“母妃无须伤感,如今母妃圣眷正浓,后宫一枝独秀,孩儿忍了这么些年,也不必急在一时。假以时日,礼,兵,刑三部都将为孩儿所用,母妃大可宽心。”
贤妃噤声,她又何尝不知端王那样一副病怏怏的文弱书生样子不足为虑,只是……
“怕只怕那个凭空冒回来的睿王,死了三年还要这般冤魂不散。”
元钧嗤笑,“回来又如何,就凭他那副残躯之身?”
贤妃应声而笑。想起方才宴席上的种种,又忍不住问道,“钧儿今日在宴会上的这出戏,母妃始终没想清楚缘由。”
元钧饶有兴致地晃了晃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没什么,只是将元懿最珍视的东西打碎在他面前,让他好生看看罢了。”
他永远记得将发簪呈过去时,元懿当时青筋暴起的挫败样子,谁会想到曾经的战神也会有今日这般如此狼狈的时候。
不过他一点都不着急着收网,这场好戏才刚刚开始。那个在他怀中一身傲气的女子,他亦有的是法子对付。
只是隔了这么些时辰,鼻尖似乎还残有她身上独有的药香,元钧心头涌出几分躁动,不免又斟满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