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行动组（第二部）》菠萝蜜瓜包

6、第六章

　　记不清那一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暴力、冲突、争抢，表面是慈善悲悯的收容机构，背地里却是惨无人道的修罗场。zf供给的食物有限，每天就这么一点面包和汤水，如果不去争，不去抢，那么明天就是你的末日。
　　在孤儿院，大人只有在分发食物的时候才会出现，更多的时候他们只是笑着看那些稍大的孩子殴打年幼的孩子，下注赌哪个孩子会赢，哪个孩子会输。每当有体弱的孩子死去，他们就叫人拿编织袋来把尸体胡乱一塞，趁夜送去火葬场烧了，一点痕迹都不留。很多时候，你前脚还在跟这个孩子抢东西吃，后脚他可能就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一个孩子身上。为了能够活下去，有些聪明的孩子开始拉帮结派，希望借由集体的力量使自己不再挨饿受欺。这的确是个好方法，但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小团体。
　　比如金路和龙炟。
　　当时的龙炟自闭非常严重，不但不与人说话，连饭也不肯吃。金路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虽然没跟龙炟说过话，但这孩子被送进孤儿院的情景他却记忆犹新。母亲因车祸亡故，父亲又充耳不闻只当他不曾存在……如果没人照顾这孩子，那么不超过一星期，他就会变成一具尸体，然后被装在编织袋里送走烧掉。
　　或许是同情心泛滥，又或许联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小小金路暗自决定，他要罩着龙炟，不让别人欺负他！于是，每当派发食物的时间一到，金路就第一个冲过去，挤开其他孩子，抢走最大的一块面包，然后跑到龙炟身边先逼着他吃掉一半，自己再把剩下的吃掉。为此，金路没少和别人打架，但即使被打得鼻青眼肿，他也从未放弃过龙炟。
　　两个不过七岁的孩子就这样相互依靠着度过了人生中最漫长的一年。他们没有加入任何小团体，因为没有人愿意接纳一个患有自闭症的拖油瓶。直到后来，他们先后被人收养，离开了孤儿院，这段暗无天日的生活才宣告结束。

　　“我说……”龙炟无奈地看着眼前狼吞虎咽埋头大吃的某人，“我知道jing局食堂的饭菜很好吃，但麻烦你可不可以不要摆出一副不吃穷我决不罢休的架势？这已经是第十二盘菜了，你就不怕撑死么？金大检cha官？”
　　“唔唔唔唔……”金路连头也不抬，继续往嘴巴里塞美食的同时，还不忘腾出一只手指示龙炟再去拿份鸡蛋布丁来。
　　龙炟嘴角抽了抽，认命地拿起饭卡走向点心柜台。
　　酒足饭饱，金路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肚子，脸上红光满面，一点儿看不出刚才为了汽车保险而诅咒犯人的凶狠模样。
　　“哎呀，果然警局的待遇就是比我们那儿好啊！瞧这布丁做的，怎一个好吃了得！啧啧，干脆我跳槽跳过来算了。”金路边走边蹦跶。
　　“拉倒吧，前几天是谁死活不肯加入S.W.A.T.的？”龙炟睨了他一眼。
　　“切，说说不行啊？真是死板。”金路嘴一撅不理他，继续在花园里闲逛，美其名曰：消食。不过龙炟心里清楚，请客吃饭都只是金路的幌子罢了，一定是有什么事必须他亲自跑一趟，所以他才会来。
　　“路路，你……”
　　“龙炟。”金路出声打断他，“你还记不记得，在孤儿院里，有个一直欺负你抢你面包吃的小胖子？”
　　龙炟想了想，摇摇头。
　　“呵呵，也是。我听冷衣说过，你对小时候的事记不太清楚，是你舅舅那时候留下的后遗症吧？”金路看向龙炟，脸上平静得让人看不出有什么不妥，“或许你已经想不起来了，但我却记得很清楚。那时候我带着你，根本进不了任何帮派。每次我一抢到面包，就会有三四个小孩围在你身边等着抢走。如果他们抢不到，就会叫人过来打我们。后来有一次把我惹毛了，揪住其中一个狠狠揍了一顿，他们才不敢再来抢我们。不过很快，他们就找到了新的乐趣。”
　　刚来的孩子不熟悉孤儿院里的情况，很容易成为那些小团体的目标。
　　“他们不但抢夺新来的孩子们的食物，还发明了一种‘游戏’。这种游戏的规则一直在变，但唯一不变的……是‘惩罚’。他们会把弱小的孩子吊起来，用藤条抽打，还会故意拿生锈的铁钉划破他们的脸。如果有人敢反抗，那么游戏的惩罚就会升级，我曾经亲眼看到有孩子被他们抓住，用弹弓弹瞎了眼睛。”
　　没有大人会来阻止，甚至几个老师还非常乐于见到这种惩罚游戏。而正因为大人的不管不顾，游戏才会变本加厉地发展起来。
　　“fen尸案是你负责的吧？你知道我很八卦，所以我特地去打听了一下。虽然消息不多，但至少死者的名字还是能打听出来的。”金路紧紧盯着龙炟，连带着声音也严肃起来，“武起凡，就是当年一直欺负你的小胖子。”
　　“什么？！”龙炟一脸惊愕。难怪他一直觉得熟悉，尤其是武起凡手臂上的疤，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他在玩惩罚游戏的时候不小心落下的。可究竟什么人会和他有这么大仇，非活活弄死他不可呢？
　　“你先别太惊讶，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就是为了提醒你，这个凶手很有可能就是孤儿院里的人。”
　　“为什么？难道说……”龙炟忽然止住了话语。因为金路的表情已经很明确地告诉他，他没有猜错。
　　“屈文和费清，就是当年那个小团体的头头。”
　　金路的话对龙炟而言无疑是枚重磅炸弹。如果只是单独一个受害者，那还不足为信。但一连三个受害者都是出自同一家孤儿院，那就不对劲了。
　　灵光一闪，龙炟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路路。”
　　“嗯？”
　　龙炟顿了顿，道：“我们也是同样出自那家孤儿院，而我们的车最近也同样被人做了手脚，差点弄出人命。我之前一直没往这个方向想，但是你说会不会……这两个凶手其实是同一个人？”
　　“啊？不会吧？”金路傻了眼，“我们又没参与过惩罚游戏，要报复也不应该找我们才对啊？是你多心了吧？”
　　“不。”龙炟摇了摇头，“我总觉得，这次的车祸，也许是‘他’给我们的警告。”
　　所谓的G，是指ghost，也就是游戏当中接受惩罚的那个人。屈文，费清，武起凡，凶手选择报复的范围应该就在当年参加过游戏的人中间，可按照金路的回忆，当年孤儿院的大部分人几乎都参加过惩罚游戏，而凶手却偏偏盯上了那三个人，看来事情并没那么简单。
　　“路路，你还记得大概有哪几个人经常做‘鬼’吗？”
　　“这个……”金路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了很久，但无奈时间间隔实在太长，加上被送入孤儿院后的孩子都必须改用院长所取的英文名，因此除了几个直接发生过冲突的小孩以外，金路真没记住其他孩子的名字。
　　“武起凡那小子脾气冲，还有费清，他们都不喜欢英文名，所以私下还是会叫彼此的原名。不过那些经常当‘鬼’的孩子，性格上或多或少都比较软弱，逆来顺受，所以大家都不肯直接叫他们的名字，觉得太抬举他们，有时候就‘鼻涕虫’啊，‘爱哭鬼’一类的叫。我呢，不喜欢这种变态的游戏，所以看到他们开始玩了就直接拖着你躲到另一边去，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现在你一下子叫我想……我还真一点儿也想不起来。”金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建议龙炟去一趟孤儿院看看能不能查到当年那些孩子的资料。
　　“被人收养的孩子，孤儿院里都会留下一些基本信息，但是像你和我的话，估计连存根都找不到了。”耸耸肩，金路表示自己只能帮到这里了。
　　“行，我下午就去一趟。”一手搭在金路肩上，龙炟忽然压低声音对他说道：“你最近注意安全。这个人既然已经开始动手了，那么在达到目的以前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个目标，不是你就是我。所以，回家待几天吧，路路。”
　　一番话说得是言辞恳切，连金路都差点以为是真要他回家躲躲。
　　“龙队长，有事您直说，要我去A区干啥？”金家老宅并不在B区，而是在临近的A区，所以龙炟一说要他回家，金路就明白过来，这又是有事要叫他做了。
　　“啧啧，不愧是我的发小，真是聪明啊！”龙炟厚着脸皮赞美道。
　　“行了行了，酸不酸啊你？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快说！大爷我下午还得上庭呢！”金路翻了个白眼。
　　“嗯，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个混蛋老缠着我老婆，一会儿送花一会儿送蛋糕的，让我觉得很不爽，但放在面儿上查他又不行，所以就只能靠你了。”龙炟郑重其事地拍拍他的肩。
　　“哟，谁那么不长眼，敢调戏你家陈景？说出来，哥哥帮你整死他！”八卦，始终是金路最感兴趣的话题，而且对方还是龙炟不敢明面儿上找他麻烦的人，这就更有趣了。
　　看到某人一副狗仔队似的模样，龙炟真是哭笑不得。
　　“你先得保证，这事决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我老婆。”要是被陈景知道他为了几束玫瑰花就跟反恐组的尹项恩干上了，那还不得跟叫他跪搓衣板啊？
　　“哦，行！我保证！你快说啦，不说我走了啊！”
　　“好好好，你听着，那个人就是A区反恐组的尹项恩，你帮我打听清楚他是怎么认识小景的，还有他的个人资料。另外你要是有机会的话就帮我整整他，我这儿最近不能有什么太大的动作，有好几十双眼睛盯着呢。拜托了，兄弟。”
　　尹项恩？金路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嗯，好像以前上庭的时候见过这个人，但没什么太深的印象。不过他怎么会看上陈景了呢？奇怪。
　　“行，包在我身上！不过你打算怎么谢我啊？这可不是几个布丁就能解决的哦！”
　　“这个嘛……”龙炟勾着金路肩膀往停车场走去。
　　“哎，你别想赖啊！我不做白工的！”
　　“放心，一切都会有的。”
　　“屁话！我就知道你想赖！不带这样的啊！大爷我不干了！”
　　“别这么小气嘛，大不了以后你有事我一定赴汤蹈火两肋插布丁帮你啦~”
　　“喂喂！”
　　金路的记性很好，所以只要是他愿意记住的事，他就永远不会忘。就像那一年，他哭着以为龙炟不会再回来了，但结果，他不但真的回来找他，还带来了一个自称姓金的老头。
　　所以，金路和龙炟，是一辈子的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