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行动组（第二部）》菠萝蜜瓜包

35、第三十五章

　　海滨镇是B区唯一可观海景的旅游胜地，尤其是到了夏季，四面八方的游客都会聚集到这里，海滩上人头攒动，礁石边更是取景的绝佳位置。人人乐在其中，自然不会有谁去注意旁人了。
　　老头拎着渔具随意找了个可以垂钓的地方坐下，慢条斯理地组装起了鱼竿。调整好鱼线，套上鱼钩，老头握着竿子前后甩了几下，随后拿起饵料套在了勾子上。
　　一个完美的弧度划过，老头就这么悠闲地钓起了鱼来，怡然自得。周围偶尔有其他海钓者经过，也都各自寻了个地方支起工具，彼此互不干涉，也甚少交谈。
　　过了没多久，有一个戴着墨镜的垂钓者走了过来。他似乎也看上了老头的这块地，于是也就地摆开了阵势，丝毫没有征询老头许可的意思。
　　老头抬眸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继续盯着自己的浮标。
　　不知过了多久，老头似乎有鱼上钩了，可是提杆太早，鱼跑了。老头也不介意，收回鱼线重新套上了鱼饵，比之前份量更足，也更多。
　　“钓鱼是件乐事。虽然它很机灵，常常咬了杆就跑，但只要有饵在，它就永远会上钩。”
　　老头的话引起了男子的注意，他转过头看了对方一眼。
　　“年轻人总是太过浮躁，他们太过注重眼前的东西，却常常忽略了以后。”老头自顾自地说着，也不管男子是否要听，“鱼在咬杆以前会犹豫一段时间，等它觉得无碍了才会试探着咬上一口。有时候饵被它们吃光了，真正上钩的却寥寥无几。这都是常事。钓鱼的乐趣就在于，你永远不知道上钩的鱼有多大，有多重，甚至不知道它的品种。但只要你不断地放饵，就一直会有鱼过来。”
　　“……那鱼要是始终不肯上钩呢？”男子突然开口问道。
　　“呵呵，再聪明的鱼也有糊涂的时候。差别在于你的饵料是否有足够的吸引力。”老头腾出一只手打开了自己的工具箱，最上面一层放着几种不同的诱饵，有活的有干的，有蚯蚓有小鱼，不尽相同。
　　“饵料太少，大鱼就不肯上钩。饵料太多，小鱼会互相争抢，即使钓到了一条，其他的都跑了，得不偿失。所以这时候饵料的选择就显得格外重要。因材施教，因鱼放饵。对有些太过滑头的鱼，不妨先用一张网把它围困住，让它动弹不得。等弄上岸来，要杀要剐，还不是你说了算？”
　　“……可现在鱼长大了，普通的网已经困不住它了。”男人道。
　　“哦，那是挺麻烦的。”老头了然地点了点头，“不如换一张更大更坚实的网吧，虽然重新织一张网比较费时，但为了抓住那条鱼，这点辛苦还是值得的。钓鱼有时候跟处世很像，再睿智的人都逃不过一张网。”
　　男人若有所思地看向海面上自己的浮标，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老头笑了笑，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大自然的魅力就在于一环接着一环，没有生物能逃出这条链环。人也是一样。水克火，火克木，木克金，金克土，因果循环，父债子偿。既然大鱼迟迟不肯上钩，那就用它喜欢的小鱼试试。人只要有了弱点，就成不了绝对的王者。”
　　一席话毕，隔壁的墨镜男忽然收起了鱼竿，快速收拾好东西起身离开。不过在走之前，他留下了一句话。
　　“我一定会成功的。”
　　男子匆匆离去，而老头却泰然自若，笑容依旧地坐在那里，仿佛男子从未来过一般。
　　太阳高照，明媚火辣的阳光照射在海滩上。一名身材魁梧的保镖终于忍不住走向老头，恭恭敬敬地弯下腰替他整理好了工具箱，并代他收起了渔具。
　　“嗯，蹲了一上午也算有点收获。”老头微笑着看了看水箱里放着的一条小鱼。这是他在墨镜男离开半小时后钓上来的。虽然不是什么味道特别鲜美的鱼，但老头却意外很喜欢它的外貌。
　　“真是个美丽的小东西啊。”老头伸手摸了摸小鱼光滑的鱼身，看上去好像特别喜欢它，“难得你生得如此漂亮，不如给你取个名字吧，就叫——美雪，好不好？”
　　说着，老头慢慢悠悠地从衣袋里掏出一条银色的手链，然后倏地一把抓起小鱼，将手链硬是塞进了它的嘴里。可怜的小东西挣扎了几下，即使重新跳进了水箱里，也没过多久便肚皮翻上，死了。
　　“真是脆弱啊。美丽的东西原本就难以保存，无论是爱情还是亲情，人一旦有了这些东西，就会变得脆弱不堪。所以……”老头将鱼捞起来扔在地上，又抬脚狠狠碾压了几下。在鱼身变得血肉模糊之后，他再次俯下身，从肉泥里夹起那根污秽不堪的银色手链，笑着放进水箱里慢慢漂洗干净。
　　“好戏才刚要上演呢，陪我好好玩玩吧，我可爱的棋子们。”

　　龙炟坐在办公桌边仔细端详着手头上的资料。虽然他对高扬的话仍将信将疑，但无论陈昕是不是陆桥森派来的人，这都与他无关。真正该烦恼纠结的人应该是刘庄才对。何况这些年来，陈昕对龙炟也算是照顾有加，生病期间好吃好喝的从未断过，简直比亲爹还用心。所以，即便高扬说的都是实话，但就凭刘庄对陈昕始终如一这点，龙炟也不会去调查岳父大人的过往。
　　父亲辈的事情就留给父亲们自己去解决，现在最棘手的是爷爷辈的恩怨情仇啊！
　　龙炟郁闷地放下文件，摸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现在高扬和仇孜都已经被他暗中保护了起来，黄毓玲最近也老老实实没再犯什么毛病。可就是这种风平浪静的局面让龙炟倍感头疼。
　　“不对劲啊……”难得他动了这么大手笔，又是制造假死又是派人劫囚车的，怎么D区会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呢？这不正常啊！之前他只是跟仇孜稍稍接触了一下，D区就大动干戈，一会儿杀人一会儿又玩陷害，差点让他无力反击。可如今，高扬这么大个掌握着D区重要秘密的人被他劫走了，怎么D区却突然没反应了呢？难道不该弄个撤职令什么的把他从代理最高指挥官的位子上赶下来吗？太平静了反倒更惊悚了啊喂！
　　“算了，还是先想办法抓住那个大内奸吧。”龙炟重新拿起桌上的资料——这些都是邱子峰收集的，有关九楼所有高层官员的个人资料。因为无论是高扬还是邱子峰，亦或是已离职外派的左伯堂和失踪不明的刘庄，甚至于仇孜都很明确地告诉他，高层中间潜伏着一个最大的D区特工。至于究竟是谁，他们都不知道。由此可见，这位特工先生隐藏得到底有多深。
　　能够在刘庄眼皮子底下活动了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这个人，绝对能当影帝。
　　时间已经不多了，离龙炟给自己设下的期限只剩下了四天。要在四天内想办法抓到人，这还不是一般的困难。齐sir至今下落不明，根据左伯堂暗中传回来的消息，似乎有人曾经在事发地点看到过齐明逸的踪影，但当时火势凶猛，唯一的目击者只远远看到有个人影跳进了附近的树丛里，之后就毫无线索了。
　　龙炟翻了翻手头的资料，要说怀疑的话，林岑翔、娄明、余奇、祁兰这几个高层都有嫌疑，高扬和左伯堂可以被排除在外，邱子峰和失踪的齐明逸暂时在白名单里，不予考虑。
　　会是谁呢？谁才是B区警局最大的内鬼呢？
　　——叩叩叩。
　　“进来。”龙炟快速将资料扔进了抽屉里关上。
　　“老大，柳殇说你找我？”来俊臣走了进来，身上的白大褂说明他前一刻还在实验室里做着自己的新发明。
　　“嗯，小臣你坐，我有点事想问问你。”
　　“哦。”来俊臣依言乖乖坐下。
　　“呃，小臣，你们家亲戚多吗？”
　　“还可以。有三个叔叔两个伯伯七个姨妈一个舅舅两个外婆一个外公两个爷爷一个奶奶……”来俊臣跟报户口似地全都数了个遍，听得龙炟满头黑线。
　　“咳咳，呃，小臣你大概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来舒荣是你亲戚吧？”不想对方再把侄子侄女辈都搬出来，龙炟赶紧道明了重点。
　　“哦，我知道老大你想问什么了。”来俊臣了然地点点头，道：“来舒荣，男，七十六岁，未婚，无子，常年住在D区不回家，偶尔过年的时候会寄点礼物回来，除此之外就没什么联系了。以上。老大你还有什么其他问题吗？”
　　望着来俊臣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龙炟突然有种想要揍他一顿的冲动。
　　——要克制，要克制住啊！！
　　“老大？”来俊臣歪着头，似乎用表情询问“我已经回答完了可以走了吗？”这样。
　　“呃，来舒荣一直没有结过婚吗？”龙炟问道。
　　“据我所知，没有。我也不确定他是否是同性恋，亦或是异性恋。家里人从来不过问他的私生活，也从没见他跟什么人特别亲密过。”所以对于这门亲戚，来俊臣表示自己真心不熟。
　　“那他有没有提起过，他在D区算是什么职位呢？”
　　“不知道。”来俊臣摇头，“我只知道他一直住在D区，甚少回我们这边的家。我爷爷说叔公在很小的时候就离开家读书去了，所以我们家的人都对他很陌生。”
　　“这样啊……”龙炟摸了摸下巴。那可就麻烦了，本来想通过小臣了解一下来舒荣的过往，但没想到这人竟然特立独行到这种地步，连直系亲属们都对他不熟，真是个怪人。
　　“小臣，在你印象中……或者在你家人们印象中，有没有关于来舒荣的，比较深刻一点的印象呢？”
　　来俊臣歪着脑袋仔细想了很久。
　　“只有一次，我听我爷爷说，在我出生以前，医生误诊我是女孩，结果叔公听到消息特地从D区赶了过来，还建议我爷爷给我取个好听的名字，但后来很快就得知我是男孩，于是叔公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之后就鲜少回家了。”
　　“等等，你们家……都是男孩？”龙炟感到十分惊讶。
　　“嗯，到我是第九代单传。”来俊臣说道。
　　我靠，这是何等强大的基因啊！龙炟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来舒荣一听到有女孩出生会如此的激动了。不过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一定有什么其他原因使他特别重视女孩。
　　“小臣，你还记得来舒荣给你取过什么名吗？”龙炟随口问道。
　　“嗯，记得。因为这是唯一一次叔公主动替人取名。”来俊臣点点头。
　　“哦？那方便告诉我吗？”龙炟隐约有种感觉，或许这个就是破案的关键！然而来俊臣一说出那个名字，龙炟的脸色就彻底变了。
　　“叔公说，女孩儿要有一个美丽的名字，所以他叫我……美雪。”
　　美雪，美丽如雪花般随风飘落的樱花，这正是龙炟母亲名字的由来。
　　来舒荣，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