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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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三十分，月明街九怀巷。
“不要……不要杀我……不要啊！！！”男人惊恐地向后退去。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明明刚才他还在酒吧里喝酒啊？！
面前带着惨白色面具的人依旧穿着一身黑衣，手里的电锯也已经发动，正嗡嗡作响。
“救命啊！！救命啊！！！”男人想大声呼救，却发现嗓子哑了，根本叫不响，而身体也似乎被下了咒语，动弹不得。
电锯被高高举起，眼看着就要挥下，突然，四周灯光乍起！强大而明亮的白色光芒，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终于见到你了啊，分尸狂先生。”
龙炟穿着S.W.A.T.的特jing服，正好整以暇地站在灯光中央。
那人慢慢转过身，骇人的面具在此时此刻倒显得有些可笑。
“其实你的手段并不高明。”龙炟直直地看着他，语气平缓得仿佛在讲述一个睡前故事，“剜掉武起凡的疤痕，在地上写下G这个字母，潜入警局破坏车子的制动系统，都是想引导我这件事与当年孤儿院的惩罚游戏有关。只不过，四个死者，还有我和金路，被追杀的目的却不尽相同。”
“你杀武起凡，一是为了泄私愤，二是为了杀人灭口。你恨武起凡抢了本属于你的机会，恨他取代了你过上了安稳的好日子。所以，你杀了他，甚至连完整的尸体都没有让他留下。”
“至于费清和屈文，你杀他们的理由是因为他们当年背叛了你，让你承担了原本应该由他们承担的惩罚。蘸着他们的血在地上写下G这个字母，一是想告诉我你参加过惩罚游戏，二是向我扬威，因为现在做‘鬼’掌握他人生死的人，是你。”
“你很聪明，知道我查到了孤儿院就想顺手嫁祸他人，比方说，君甄。他的童年经历和你差不多，出现的时机也很巧，所以要把罪名嫁祸给他并不难。只可惜，你忽略了两个人，这直接导致二十年前的秘密被全盘挖出，包括你——米勒的存在。”
黑衣人扔掉了手里的电锯，而龙炟也接着道：“费清、屈文、武起凡、樊玉华，他们四个曾经是欺负你最多的人，但却也你最‘亲密’的同伴。所谓的惩罚游戏说白了就是在替du贩们寻找试药的目标。费清当时算是半个孩子王，他聪明、沉稳，有胆气，所以你找到了他，并且许诺了他一些好处，让他和他的小团体成为你最主要的帮手。”
“你负责在所有孩子中间寻找适合试药的人，然后由费清他们负责将被选中的孩子打伤，从而使du品的作用发挥到最大。君甄说过，惩罚游戏是一个老师教给你们的，而这个老师的身份，其实就是院长，也就是整个制du贩du集团的首要人物。他答应过你，只要达到了某个条件，他就帮你找户好人家收养你，让你脱离苦海，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可是没想到，这个机会被武起凡抢走了，那对夫妇亲眼目睹了你用尖石头狠狠划伤了武起凡，哪怕院长再三解释你平时很乖巧很懂事，也于事无补。因此，失去了机会的你，不得不继续帮院长制造新的试药者，不得不继续过着痛苦不堪的日子——这就是你如此痛恨武起凡的最大原因。”
“教堂里住着恶魔，其实指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些没有人性的老师——或者说是du贩。每当有孩子经受不住药性死去，他们就会把孩子当成运送du品的容器，直接交由火葬场处理。你应该目睹过无数次这样场景吧，所以你迫不及待地想要逃出去，否则迟早你也会成为一具冰凉的尸体。只可惜，来了那么多好心的夫妇，却没有一个选中了你。”
“时间一天天过去，眼看着屈文、费清和樊玉华也陆续被人收养，即将离开孤儿院，周围可以被用来试药的孩子越来越少，到最后，院长终于决定，要拿你来试药。”
“这种新型迷幻剂的药性非常厉害，它甚至可以无限放大你心中最阴暗的部分。于是在某天晚上，你亲手杀死了给你注射药剂的老师，还造成了是他自己服药过多猝死的假象，成功骗过了其他人。可是你没有想到，有四个孩子目睹了你杀人的一幕——他们就是屈文、费清、武起凡和……董海。”
如果不是董海冲过来寻求警方庇护，再亲口告诉龙炟真相，恐怕这段往事就真的石沉大海了。
“当时你被药性所控，只模模糊糊看到了四个影子，又听到武起凡叫了声董海，所以就误以为这个‘董海’就是经常和武起凡他们一起玩的‘董海’，但事实上，孤儿院里有两个‘董海’，被你杀了的那个，并不是看到你杀人的董海。”
或许是惊讶于自己竟杀死了一个成年教师，当时的米勒并没有丧心病狂地杀了目睹了全过程的四个孩子。再加上之后没过几天就有自称是叔父的男人过来收养他，米勒自然不会再想着去杀人灭口，只想太太平平地离开孤儿院。
然而，这恰恰是造成米勒日后性情大变的一个契机。
“你万万没想到，那位自称是你叔父的人也是个瘾君子，收养你的目的也仅仅是因为他知道了孤儿院私底下的真面目，想靠你破解这个新型迷幻剂的配方。所以很不幸的，你只是从一个火坑跳到了另一个火坑里。”
为什么同样是被收养，别人都过上了幸福美好的生活，只有他一直深受迫害呢？米勒的心中不止一次这样地问自己。
“你原本没想过要再去找费清他们，毕竟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当年的那群孩子如今也各奔东西，早不知在何处了。直到半年前，你因为工作调动，重新回到了这里。看着熟悉的环境，当年那些惨无人道的画面仍然会时不时出现在你的脑海里。加上叔父对你的所作所为，埋藏在心底二十年的恨意逐渐涌上心头。”
“某一天，你在街上遇到了已经结婚成家的屈文。从以前你们俩就很不对盘，所以乍一见到生活不如意的你，他就得意地说了些刺伤你的话。尤其是在知道了你重新回到孤儿院当上了院长的时候，他甚至还威胁你要把当年的事情全都说出来，让你去坐牢，所以你就动了杀念。”
“你筹划了很久，包括要在哪里杀人，要怎么让他生不如死……可是你没想到，屈文在临死前竟然说他已经告诉了费清他见过你，还说如果哪天他出了意外，让费清一定要去报警。你犹豫了一下，但屈文那张尖牙利嘴又让你燃起了仇恨。你杀了他，用最残忍的方式结束了他的生命。可是杀了屈文之后你又担心费清真的会去报警，于是你根据孤儿院档案里记载的费清养父母的资料成功找到了费清。”
不同于屈文的尖锐，费清一直保持着冷静，他告诉米勒，当年的事情他不会说出去，也叫米勒以后不要再来找他，他一点都不想再回忆起任何在孤儿院时的往事。然而费清的这番话在米勒听来，却成了高高在上，看不起他的意思。
“你觉得费清和屈文一样瞧不起你，因为他过得比你好太多太多，他有青梅竹马的妻子，有爱他的养父母，有良好的教养，有很高的学历，现在还成了教书育人的老师，受人尊敬。这些种种都与你完全不同。或许你觉得如果当年是你被费清的父母收养，你就会成为和费清一样的人，而不是重新回到那个噩梦般的地域，还要继续收拾那群恶魔留下来的烂摊子。”
“你恨费清，所以你杀了他。可是费清死前却告诉你，他和其他人手里都有你杀人的证据，只要警方找到，二十年前的事情就不可能瞒得住，到时候你一样得为当年的事情付出代价。”
“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已经杀了两个人，那么真正抢走你机会的武起凡自然也不能放过。你知道武起凡手上有疤，也就是这道疤让那对慈眉善目的夫妇放弃了领养你的念头，转而收养了楚楚可怜的武起凡。”
“至于董海，因为你认错了人，所以自然也杀错了人。真正的董海前阵子在外地出差，回来后听说了屈文、费清、武起凡、樊玉华的死讯，顿时知道是当年的事情败露了。他很害怕，同时也清楚要想保命就得立刻报警。所以，他偷偷摸摸趁你不在的时候回到孤儿院，拿走了当年你杀人后留下的唯一证据。”
龙炟从上衣袋里拿出了一个物证袋，里面放着的正是那块董海无意中掉落的丝质手帕：“可能你永远想不到，他们说的证据就是这块不起眼的手帕，上面沾着那个老师的血。”
见到熟悉的东西，黑衣人明显怔了一下。
果然如此。龙炟顿了顿，又道：“还记得我刚才说的，你忽略了两个人吗？”
黑衣人稍稍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龙炟道：“第一个人，就是当年火葬场里的一个哑巴焚烧工。他清楚地说出了孤儿院和火葬场之间运输毒品的方式，为我们破案提供了至关重要的线索。”
“第二个，就是君甄。你一直在引导我去怀疑他，甚至在第一次见面时就不断暗示我君甄有问题，一直夸君甄是个好孩子啊什么的。尤其是我来找君甄的资料时，你的表现就更可疑了。只可惜你完全不知道我和君甄之间是生死之交，我和他都非常信任彼此，所以，你的愿望又落空了。”
“呐，说了这么多，你也该给我一个回应了吧？面具男？哦不，我应该称呼你为院长先生才对，是吧，吕平？”
听到自己的真面目被识破，吕平也不着急，反而低笑着慢慢取下了脸上那张骇人的面具。
“……竟然被你猜到了啊，爱德。”无视前方耀眼刺人的警车灯，吕平直勾勾地盯着他，“虽然你长篇大论了一堆没用的话，但我还是得表扬你，没错，你猜对了。早知道什么狗屁证据就是一块手帕，我也省得费那么大力气做这些了。没错，是我杀了他们，但这只是为了引你出来而已。”
吕平忽然狞笑着拉开了衣服，露出了绑在腰间的一圈炸药。
“我知道你一定会找到我，我等的就是这一刻！！我就是要你去死！！！”吕平疯了似地大叫道：“凭什么你就能过上好日子？凭什么你夺走了我被收养的机会？！！明明那对老头第一个遇到的人是我！！！他们应该收养我才对！！这样，我就能成为警察……我就能成为S.W.A.T.的队长！！！”
吕平瞪红双眼，表情扭曲地看着他：“如果不是你多事，我又怎么会被独自留下？！！是你，是你多管闲事！谁让你找那么多人来收养孩子的？谁让你把那四个杂种弄了出去！！如果他们没走的话，就不会轮到我去试药！！！你知道那有多痛苦吗？啊？！他们知道我吃了药没死，就变本加厉地要我试药！！你知道每天痛得死去活来的感觉吗？！！”
“凭什么就只有你们能过好日子？凭什么我在被人卡着脖子吃药打针的时候你们却在温暖舒服的家里作乐？！这公平吗？！”吕平面目狰狞地指着龙炟大吼，“是你！就是你！是你毁了我！！是你毁了本该属于我的幸福！！都是你不好！你才最应该去死！”
妈了个叉的！正等在一旁准备伏击的柳殇气得恨不得冲上去胖揍他一顿！操他娘的这说的是人话么？！什么臭狗屎都往龙炟身上丢，自己人品不好干别人屁事！！真是拉不出屎怪马桶不好，要死自己死去啊！Shit！
相反的，龙炟倒是一脸平静，他对吕平说道：“其实刚才我也没十成的把握，不过没想到凶手真的是你。吕平，知道我是怎么发现你的吗？是费清。他在保险柜里留下了线索。”
《捉迷藏的孩子》里提到的水池，就是费清和董海埋藏手帕的地点，而费清的妻子曾经说过，那个冒充龙炟的人十分容易流汗，谈话过程中会习惯性掏出手帕来擦汗。
“或许你自己都没有发现，吕平，你一直都习惯用白色的丝质手帕，习惯到在我面前你都毫不避讳地拿出来用。”
昨天他和柳殇还有成飞去孤儿院进行最后一次查访的时候，吕平曾经掏出手帕来擦汗。那时龙炟还以为是白色的纸巾，直到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拦车的董海，这才恍然大悟。
“白色的丝质手帕，很少有男性会用。其实你自己也很矛盾吧，你一心一意把自己的不幸归结到我身上，却又羡慕我的生活；你一边嫌弃你母亲留给你的丝质手帕，却又坚持把它贴身带着。”
手帕的一角上，曾经绣过一个吕字，但后来被人粗暴地拆掉了。而吕平的母亲，就姓吕。曹志骋不过是他那欠了一大笔债跳楼死了的倒霉父亲给他取的名字，吕平一直很讨厌它，讨厌到宁愿改回将他抛弃在孤儿院门口的母亲的姓氏，也不愿意用这个名字。
“我知道你今晚不过是想引我来罢了，但何必搞那么大阵仗呢？”龙炟望了一眼吕平背后那个已经吓软了倒在地上的男人，那不过是个无辜的路人罢了。就像白菜巷里的王城一样。
——既然我过得不幸，那全世界人都应该过得不幸才对！
对于吕平的这种自私的想法，龙炟只感到可悲。
“你刚才说了很多‘凭什么’，那我告诉你，有些事情不是你以为怎样就能怎样。我的养父原本就是来接我回家的，就算你在他们面前出现得再早，他们也不可能带你走。”
“你胡说！！！”吕平疯了似地大叫。
龙炟却不理他，又道：“那些收养孩子的夫妇的确是我拜托我的养父们找来的，但是我从没跟他们说过具体要收养谁，那些夫妇完全是凭自己的感觉来选择孩子的。他们没一个人选择你，那只能说明你有问题。”
“你——胡——说——！！！”吕平猛地掏出了衣袖里藏着的打火机。然而就在他要点燃炸药的同时，三颗子弹分别从不同方位射中了他，痛得他大叫了一声，打火机也应声掉在了地上。紧接着，一群警察蜂拥而上，一举将他拿下。
“不——！你们放开我！！！放开我！！！爱德！！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多加副铐子。”柳殇收起枪，冷冷地对仇孜说道。
龙炟放下手里的枪，对着趴在墙上待命许久的周致和欧阳玉竖了个大拇指，然后如释重负地长长舒了口气。
“终于结束了啊……”
“嗯，结束了。”柳殇走过来拍拍他的后背，“你可以回去睡个好觉了，啰嗦队长。”
“拉倒吧，再过一会儿就到早上了，这种案子……真他妈不想再接第二个了，累死我了。”龙炟松了松领口，“还以为他会弄把枪呢，结果竟然是炸药……难道他不知道子弹比点引线要快多了吗？”
“所以说，变态的思维不是一般人能猜得透的。”柳殇勾住他的脖子拖着他往警车边走去。
“哎，话说那个孤儿院的前任院长和老师们都去哪儿了？还有火葬场的那些员工？不会都被杀人灭口了吧？”
“据说是缉毒组的人抓到了他们内部的人，所以连带着一整条线的人都闻风跑了，现在缉毒组正一个个追着呢。”
“天理昭彰，这帮人渣一个也别想跑！”
“那当然，否则要我们警察干吗？”
“臭小子！别抢我的话！”
“喂喂！”
“收工了——！”
一辆辆闪着警灯的汽车先后离开，在灯光消失后，天空也逐渐隐去了黑夜的颜色。
东方露出了鱼肚白，昭示着新的一天，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