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行动组（第二部）》菠萝蜜瓜包

10、第十章

　　话说陈景这边刚把资料都整理好准备拿上楼去给S.W.A.T.，龙炟就顶着一张挂了彩的脸出现在大门口，惊得他手一松，大大小小的文件夹撒了一地。
　　“你怎么……”话音未落，柳殇也捂着腮帮子走了过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两人十有八九干过架了。
　　“哇塞，龙队、柳副，你们这算是工伤呢，还是遇到抢钱的了啊？都流血了耶！”罗娜凑上来好奇地盯着两人看。
　　兄弟俩互白了一眼，呲着牙几乎异口同声道：“被狗咬的！”
　　陈景：“……”
　　罗娜：“……”
　　真是不打自招。
　　陈景轻咳了一声：“你们来的正好，四个死者的资料都整理好了，是在这里看还是拿上去？”
　　龙炟道：“接待室空着么？”
　　陈景道：“我去看看，好像101室还空着。你们等一下啊。”跑过去看了一眼，确定没人后他向龙炟招了招手，又指了指地下。
　　龙炟心领神会，乖乖蹲下把刚才掉地上的文件夹全部捡起来，抱到了接待室。
　　柳殇跟在后头直翻白眼，心道你他娘的见到老婆就这么怂。
　　小房间地方有限，龙炟进门后就把所有的文件都扔到了茶几上，又随手拿了两本丢给柳殇，吩咐他，“好好找，看仔细点啊。”
　　柳殇瞪起眼珠子，磨了磨牙忍着想把文件砸他头上的冲动坐到了一旁的单人沙发上，一本一本耐着性子翻了起来。
　　“你也别闲着。”陈景见状走过来，挑出两本最厚的给他，“喏，上面是费清的，下面是武起凡的，你慢慢看。”
　　龙炟一摸那厚度，靠，比字典还厚！脸顿时垮了下来，看得柳殇直乐。
　　“你们加油，我一会儿还得去趟鉴证科，有事电话联系。”陈景和柳殇打了声招呼就走，连个同情的眼神都没留给龙炟。
　　“好！真好！不愧是我的弟媳，有魄力，我喜欢！”柳殇幸灾乐祸地拍手叫道。
　　龙炟忿忿地打开文件夹，心想等案子结束了一定要跟自家老婆好好“说道说道”，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可谓是对眼力和精神力的极大考验。龙炟把两份资料逐字逐行看了一遍，也没能看出什么花儿来，柳殇更是直呼眼疼，丝毫没有收获。
　　“还真是奇了怪了啊？咱这B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这四个人愣是没有一点儿交集？！骗鬼啊！”柳殇气得直接把资料甩在了地上。
　　除了在孤儿院共同生活过的几年外，费清，屈文，武起凡，樊玉华，四个人就像是四条平行线，哪怕是在工作上都没有互相交叉的地方，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如果不是巧合，那就是他们刻意在避开对方。”龙炟放下手里资料，手指轻叩着沙发扶手道：“还有一个问题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凶手杀人的场所都选在了非常偏僻的巷子里，他十分清楚地知道这几个地方到了早晨几点会有清洁工过来清扫垃圾，下手的时间也掌握得非常准确——这说明他很熟悉那里的情况，事先也做过调查。”
　　“但奇怪的是，四条巷子，距离目击证人们所供述的，最后一次见过他们的地点都相距较远，其中费清的死亡地点离他最后出现的酒吧有将近一小时的路程。那凶手为什么不选择路程相对较近的白菜巷，反而选择了青桐巷呢？”
　　柳殇不太确定道：“也许他下了足量的迷药？或者他那时候还没想到白菜巷？”
　　龙炟道：“可根据鉴证科的报告，费清当时被下的迷药分量至多只能维持半个小时，难道凶手就不怕他中途就醒过来吗？而且樊玉华的最后出现地点离白菜巷也有半小时以上的路程，他这么绕来绕去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或许他是故意这么做的？”柳殇道：“看着被害人惊恐的表情，他会感到很兴奋？要不然他也用不着电锯杀人啊？”
　　“如果是这样，那么凶手为什么要跳跃性地选择地点呢？近一点不好吗？偏要绕圈子？”龙炟问。
　　“呃，可能只是凑巧吧？”
　　“有那么巧？”
　　“呃……”
　　“奇怪。”龙炟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他为什么会选择这四个被害人动手？一定有理由……可是按照金路说的惩罚游戏这一点来看，这个理由又似乎不成立，因为我和金路从来没参加过这种游戏，那么杀我们的理由又是什么呢？为什么他会选择在刹车上动手，而不是直接沿用电锯杀人？”
　　“这个……”柳殇心里嘀咕，我又不是凶手，我哪儿知道那么多为什么啊？
　　“孤儿院去了两次，可是都没什么进展，除了……”
　　除了那座教堂。
　　龙炟神色一黯，但很快就将心中的那一丝不安感强压了下去。他明白，自己在本能地逃避什么，却无法对人言喻。
　　“烦啊……”仰头靠在沙发上，龙炟一脸的消沉，“太多的不合理挤在一起，根本就没有头绪啊！”
　　“谁说的？”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陈景侧身端着两杯茶走了进来。
　　“小景？”
　　陈景瞥了眼桌上凌乱的文件，忽然大手一挥，把剩余的资料都扫到了地上，一人一杯茶放在了两人面前。
　　“你啊，就是太在意这些死板的东西了！”
　　“哎？”
　　“龙炟，你知不知道你已经陷入了思维怪圈？”陈景毫不留情地说道：“你不但把自己困在了无数个未解的问题里，还无意识地把其他人也都拖了进来，比如柳殇。”
　　“……”柳某人考虑自己是不是该出去避一避，免得自己躺着也中枪。
　　“不是，小景，我……”
　　“闭嘴，现在你听我说。”陈景指着地上那一堆散乱的文件，盯着他语气严厉地说道：“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一直在纠结这些书面上的东西，并且靠‘别人的话’来证明自己的推断？你听金路提起惩罚游戏，就自然联想到了凶手写的‘G’，并坚定地认为凶手就是当年参加过游戏的受害者，他是在为当年的事情报复！可是当你找不到你和四个被害人之间的共同点之后你就又迷惑了，所以你开始寻找新的疑点，比如他为什么专挑巷子动手等等，拜托啊大哥，这世界上哪儿有这么多为什么？！你面对的是一个连续杀人分尸的变态，你还指望他能按照正常人的行为模式去思考吗？！”
　　“龙炟，这个凶手明显是在故意把你往沟里带，他一边杀人一边留下线索不就是为了让你不断怀疑自己、不断追着他的脚步走进他的圈套吗？可笑你竟然还真他妈老老实实掉进去了！你怎么就不想想，那么巧，你去孤儿院查案就碰上了十几年没见的君甄？那么巧，他身上的疑点多到可以直接让你们定罪？呵，顺便告诉你，我刚才过来的时候遇到了风邪，他要我告诉你，这个君甄曾经打过很多工，有送报的有修车的，B区大街小巷他都认识，很可疑对吧？呵呵，那我告诉你还有更可疑的！收养他的养母很早就得病死了，他的养父是个烂赌鬼，经常虐待他。”
　　龙炟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怎么样，是不是完全符合你之前的推理啊？不幸的童年，嫉妒比他好运的人，如果你再查查说不定他就是当年那个被武起凡夺走收养机会的孩子。不信的话你可以打电话给金路问问。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知道你不信，我也不相信，因为越多矛头指向同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人往往就不是凶手。所以你现在应该关心的是为什么凶手要陷害君甄，只要你解开这个问题了，那么你离真相也就近了！”
　　陈景一通长篇大论喷得龙炟和柳殇都是一愣一愣，除了干瞪眼别的什么都不会，好半天才终于找回了舌头，结结巴巴地问那下一步该怎么做。
　　“怎么做？很简单啊，把君甄传唤过来问问不就知道了？一来可以给凶手造成我们真的上当开始怀疑君甄的假象，二来还可以将君甄保护起来。一举两得啊。”
　　说得口渴了，陈景走到茶几边上拿起龙炟的那杯茶咕嘟咕嘟喝了个底朝天。完了抹了抹嘴，一屁股坐到龙炟的沙发扶手上，掰过他的下巴紧盯着他的眼睛道：“人的记忆会出错，但发生过的事情却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除非你没有留意到。你觉得我说得对吗，殇？”
　　“啊？”突然被点到名，柳殇只好傻傻地点了点头，过后才醒过来陈景说的是什么。不过没关系，龙炟最近的情绪和思路的确有些问题，要不然刚才他们也不会打一架泄愤。而且，说不定让陈景这么一训，他那傻弟弟反倒能尽快清醒过来。好歹他这位弟媳也是刑事班出身，当年名声响当当的刑事班王子，论逻辑推理什么的还真不亚于刑事科的人。瞧瞧刚才的那大段大段的分析，思维清晰，论述有力，虽然模样是凶狠了点，但比柳殇的拳头可有用得多。看龙炟那顿时焉了的样子，柳殇心里平衡了。
　　臭小子，叫你下手那么狠！嘶……
　　龙炟被自家老婆一通喷之后，虽然有种恍然大悟茅塞顿开的感觉，可他还是坚持自己之前的观点，那个凶手杀人，的确是在针对孤儿院里的那些人，至于惩罚游戏，或许不是重点，但绝对脱不开关系！另外凶手没有对他和金路发动第二次袭击，而是直接对樊玉华下手，说明他还有别的目标必须下手！
　　会是谁呢？第五个目标，会是谁呢？
　　金路已经不可能了，因为金家的防卫堪称铜墙铁壁，除非这个凶手有通天的本领，否则连金家的大门都摸不到。那么，是不是要他亲自做诱饵，对方才会现出真身呢？
　　“绝对不行！”陈景和柳殇几乎异口同声道。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陈景厉声打断他，“你别老是钻牛角尖行吗？你上次不是说怀疑那间教堂有问题吗？既然如此那就去查啊！”
　　龙炟垂着头不说话。
　　气氛一时间有些僵持。
　　“咳……那什么，你们慢聊，我先去把君甄传唤过来吧？”柳殇打着哈哈迅速打开门窜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龙炟沉默了很久，而陈景也没有再催他。直到陈景起身想出去倒杯水给他喝，龙炟才有了反应。
　　“小景。”龙炟忽然伸手抱住了他。把头靠在他怀里，双手环着他的腰。
　　闭上眼睛，他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轻声说道：“小景，其实我很怕。我知道那个教堂有问题，但是我不敢进去……”
　　果然是这样。陈景心中一沉，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龙炟道：“我知道我一直逃避，我不想靠近孤儿院，可是我又不得不去面对它……那教堂里住着恶魔，虽然我真的记不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我却从心底里感到恐惧。见到君甄的时候我很高兴，可同样的，那种恐怖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那个杀人魔——我知道他在耍我，他一直在误导我，留下一些细小的线索逼着我回到孤儿院……”
　　“小景，我总觉得他的目标其实是我……他在等我，等我自己上钩……”
　　“够了，别说了。”陈景摸着他的头发柔声安抚道：“小炟，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藏着事，不然你也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但是小炟，你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孤苦无依的小孩子了，你有家，有兄弟，还有……我。”
　　龙炟收紧了手臂。
　　“小炟，别被过去困住。你要相信自己，相信你有这个能力解决这起案子。有时候真相其实并没有这么复杂。冷静下来，即使你不愿意去教堂里面查，那还有其他地方呢。你想想，既然你的目光已经锁定了孤儿院，那么这其中必定不会只有教堂一处透着古怪。能查的地方还有很多，不是吗？”
　　陈景知道自己只能帮到这里，否则盘踞在龙炟内心深处的阴影就会一直无法散去。这对龙炟而言，将永远是个噩梦。
　　“试着去克服那些恐惧，小炟。现在没人能够伤害你。我，还有柳殇、阿豹他们都会在你身边保护你。所以你一定要振作起来。”陈景轻拍着他的背，希望能借此让他放松下来。
　　两人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龙炟细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