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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五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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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阮威颈上的伤口掉了痂,不需要再包扎。本性难移,四少爷第一件事还是要去照镜子。盯着那道丑陋的疤痕良久,阮威付之一哂,心道:“也罢。虽说风流俊俏不再,但因祸得福,说不定新任太子会赏赐个镶宝石的金项圈儿戴戴呢。”
他住的小院子地处宫里一隅,门口有侍卫把守,平日除了几个宫女和国师几乎见不到别人。就连冯春章兄妹自那日之后都不曾再来过。太子太傅该说的都说了,冯小姐应该是不情愿的,可太子妃总往一个男妾的屋子里跑的确不合礼法。
“我们一起跑吧。”阮威一边想着冯小姐的话,一边在院子里缓缓打完一套拳。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汗巾,他虚弱得几乎站立不住。即便真的可以跑掉,不见那个人一面他是死也不会甘心的。
“阮公子,你身子还虚,练武这样的事还是以后慢慢来吧,出了闪失我可担待不起。”国师看上去很紧张,吩咐宫女将他扶上床去。
“我不用再吃药了吧老神仙,尤其是你那些安神补血的方子。白天倒还凑合,夜里睡得太死都差点尿炕。”阮威笑嘻嘻地看着国师,也许是错觉,他觉得老头儿总是不敢和自己对眼。
“补血的药还是得吃上一阵子,你失血太多了。至于安神的,那是太子的意思,希望阮公子夜夜都能睡得香甜。”
“那他睡得怎么样,也得吃药吗?”阮威的语气中不自觉流露出一丝嘲讽。国师轻轻摇晃着脑袋,假装听不出来,只知道伸手捋胡子。
“天色不早,阮公子好好歇息,老朽告退了。”走了两步国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转过身打了个哈欠。
“我老了,精神越发不济,可每天晚上还得和家里那只坏猫周旋。唉,只要我不小心睡着了,它就会来偷吃我那只八哥,真是没办法。”
“坏猫……老头儿你好大的胆子,小心被他知道了一根根薅掉你的胡子。”阮威自言自语着,转念一想,那是靖边王李燃戈会干出来的事,太子可就不好说了,自己也陌生得很。
“姐姐换一种糖吧,总吃这个腻了。”阮威端起药碗指指盘子里的桂花糖,宫女急慌慌走出去。阮威将药汁小心地泼在床下,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白天喝下去的药还是有效力,阮威不知不觉又迷迷糊糊睡着了。宫女熄灭灯火走出去的时候他一下子惊醒过来,生怕自己已经错过了什么。再也不敢闭上眼睛,他动也不动在床上假寐,连窗外树叶落地的声似乎都听得真真的,时间久了,黑暗中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清晰起来。终于,有人轻轻推门走了进来,在他的床前悄然站定。
阮威一眼认出那是李燃戈。多日不见,除了身着一套太监的服饰外,他似乎没有什么变化。阮威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震得耳鼓一阵刺痛。这时他突然怯了,希望自己是睡着了的,不想见到真实的李燃戈。
李燃戈似乎适应了屋里的黑暗,在床前无声地跪下来,小心握住阮威的一只手。
“秀秀……”他轻轻叫了一声,将阮威的手放到自己脸上反复摩挲。阮威闭上眼睛,感觉到他冰凉的脸颊。
“秀秀,你好些了么?你一定恨死我了吧,要不是当初被迫来王府冲喜救了我的命,怎么会受这样的折磨。你男人我不是个男人,眼睁睁看着你遭罪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我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窝囊废。”阮威没搭腔,他觉得李燃戈大概每天晚上都会像这样自言自语,只是自己头一回听见罢了。果然,李燃戈停顿一会儿,叹了口气。
“秀秀,我天天说这些你也烦了吧?可你一直生气不理我,我也不知道你想听什么。”
“他娘的明明是你让人给我下的药!”阮威心中暗骂。这时床吱呀一声轻响,却是李燃戈爬上来在他身边躺下,缩着高大的身子将头埋在他的肩窝上。
李燃戈呼出的热气弄得阮威耳根发痒,他忍不住想往里躲,却感觉到肩膀上的衣服被什么打湿了。
“秀秀,我原来说过一个人越在乎什么越不能表现出来,可我没有做到。这次我学乖了,皇上和老夫人说你对我忠心耿耿,将来一定要封个侧妃什么的,我都没答应。我跟他们说太子和冯春章碰过的烂`货,我可不稀罕,赏点银子就足够了。你以后听人说起可千万不要生气啊,我只是想保护你,再也不想让你受苦了。”
阮威听了心里五味杂陈,也说不出个什么滋味儿。李燃戈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在他的脸颊上亲了又亲。
“秀秀,听国师说你今天在院子里练拳了,你,你就这么急着想揍我啊……我是挺欠揍的,可你现在伤还没好,不急。别看我现在是太子了,就是将来当了皇上,你想骂就骂想打就打,什么都随你。你放心,以后全天下再没有人敢动你一手指头,你不但可以欺负天下人,还可以欺负我…...”
“那我可以操`你屁股吗?”阮威终于忍不住拿掉了李燃戈的手。李燃戈嗖地坐起来,抹了两把脸,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秀秀,你一直醒着吗?”
“李燃戈,你当缩头乌龟不说,还让国师每天给我下药,就为了半夜偷偷跑来跟我说这些屁话,嗯?!”阮威也坐起来,恶狠狠地盯着李燃戈。
“我,我只是觉得很愧疚,很难受,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你,所以每天来练习一下。”李燃戈将头扭向一边,过了一会儿又佯作镇定地说:“我现在是当朝太子了,你说话要注意分寸,不要动不动就屁股啊屁的。”
“是啊,你不说我差点忘了,那我可以说腚儿吗?好一个刚出锅的腚儿太子,还冒着热乎气呢。”阮威冷笑,笑声甚是粗粝,比说话更难听。
“秀秀,对不起,对不起。”李燃戈本来被逗笑了,可想起阮威以前在轿中给自己哼小曲儿时的那把风流俏式的好嗓子,突然一下子就崩溃了,哽咽着深深低下了头。
“不要这样,你没有对不起我。冯春章问过我,我说只要你好好的,我做什么都可以。”阮威伸出手想摸摸李燃戈的头安慰他,可迟疑了一下又缩回来。
“你真的想好要做太子吗?然后做皇帝?”
“不做怎样?眼瞅着你被人凌虐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我这辈子一次就够了!他人强迫也好,自愿也罢,结果都是一样的。等着瞧,他们加之在你我身上的,我要一万倍地讨回来!”
李燃戈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的煞气即使在黑暗中也仿佛能将人灼痛。阮威愕然,这不是他熟悉的李燃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