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沙漠之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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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辣的阳光灼烤着大地，碧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放在往日真应该赞叹“真是个好天气”，可现在花音隔着紧闭的窗帘窥视着外面干裂的地表，只想骂一句“这该死的太阳”。
现在是正午，街上没有一个人。就算再紧急的事，也没有人会冒着正午的太阳走在大街上。这个国家的大部分人都在沉睡，这是沙漠国家特有的生活方式，他们总是傍晚出去活动，上午开始睡觉，而花音体内的生物钟却还没有适应这种方式。
虽然屋子内外被遮得密不透风，但热量仍能透过土制建筑传导进来，整个房子像是一个巨型烤箱，真不明白这些人在这么热的环境中是怎么睡着的。自从到了风之国，花音的烦躁指数就蹭蹭上升，即将突破临界值。
不止是生活习惯的巨大差异，风之国与花音曾经到访过的任何国家都不同。它并没有雇佣忍者家族，没有一个忍族愿意在这么恶劣的条件下长久生活，况且风之国也没有这个余力去雇佣忍者。通过仅存的绿洲，维持国民的生活就已经勉勉强强了，根本就没有多余的财力去雇佣别人。
说到底，风之国有什么值得别国觊觎的东西吗？没有资源、没有出产、什么都没有的沙漠地区甚至提不起外国侵略的兴趣，也没有需要特别守护这个国家的理由。
因此，风之国是唯一一个未雇佣忍者的国家也就不奇怪了。但它在另一方面却显得独树一帜，虽然没有对外雇佣忍者，但它是一个全民皆兵的国家。需要常年与自然搏斗的恶劣条件催生出了风之国人民彪悍的战斗作风，就连一般家里握着锅铲的大婶，如果需要也能被征召上战场。
据说这里很久之前有接纳过几名流亡的忍者，具体哪个家族的已经不得而知了，但就是从那个时候起，风之国开始了其全民习武的传统。主要并不是出于对外战争的目的，而仅仅是为了增强体力活下去。
风之国的孩子从出生到成年，夭折率都很高，水在这里极其珍贵，在别国只要保证充分补水就能活下来的小病，在这里人们也不得不如临大敌般地应对。人们只有彻底地改造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变得更加耐渴，降低基础代谢率以适应恶劣的环境，在一代又一代的进化中不断地剔除弱小的基因，唯一的目标就是更久地活下去。
这些年，因为持续的沙漠化，大量别的区域的人们涌入到这最后的一块绿洲，现在风之国的房子造得是密密麻麻，鳞次栉比，人口密度巨大。
前几天，迦叶刚到风之国，就因为巨大的情绪波动而突然倒下，发起了高烧。按常理说，她是挺不过去的。明明是因病最需要喝水的情况下，屋子的主人也只是匀给她们一天半桶水而已。
但花音也没办法责怪当地人的无情，他们已经免费空了一间屋子给她们，也给她们提供了粗硬的干粮，算是仁至义尽了。毕竟这里每人每天只定量供应两桶水，就算是领导阶层，在这方面也没有丝毫特权。能给素不相识的人节省出四分之一已经是十足的善意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很多风之国的孩子，就是因为小时候发了个烧，在稀里糊涂中脱水而死的。迦叶本来也难逃这样的命运，但幸运的是，继那只苍鹰之后，也陆续有各种鸟送来了她们急需的药品以及大量的水和食物。虽然不知道这些鸟的主人是何许人也，但花音真的非常感谢他。
花音这几天来四处打听，了解了很多情况。但是，她却没办法将这些告诉最需要知道的人。本来花音以为迦叶哭过一场之后就能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样恢复过来，然而她并没有，她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病好之后，迦叶的情绪仍然极其低落，她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到这里的目的，只能呆呆地给出最低限度的回应。
她是那么自责，因为“桑茶”本可以不用死，如果当初她摔下去后能够保有意识，她就能使用能力制造结界；如果她能够好好坚持住，抓稳缰绳，他们应该能跟着骆驼们就此逃离险境；如果不是当初一时兴起将双脚脱离脚蹬，她根本就不会被甩出去。如果，如果，如果，一系列的“如果”盘旋在她脑海里，每一个都染着鲜红的颜色，提醒着她：是她害死了“桑茶”。
迦叶想起自己答应过要把“桑茶”好好再带回去的誓言，她答应过“桑茶”，答应过绿萝夫人，可是现在这个誓言就像一只无声的嘲笑鸟，无时无刻不在她耳边讥讽着她的无力。迦叶无法做出任何反驳，她甚至都没有能力将“桑茶”的遗体带回来。当时她离开地有多决绝，现在她的心就有多疼痛。
花音完全慌了手脚，如果迦叶一直维持着这个状态，要将她带回去吗？可是这样就完全无功而返了，不说她能不能安全地将迦叶带回去，而且迦叶恢复清醒后肯定会怪她。但是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她们的身体本来就不适应沙漠生存，应该尽快结束在这里的任务，返回高摫城才是上策。况且现在风之国有点不对劲，花音说不出是哪里不对，但她这几年在外行走的经验给了她这种直觉。
这个时候她收到了意想不到的联络，是来自于那个一直在远方支援着她们的不认识的人。
【水无月花音，我知道你现在也很着急，我的心情也是如此，但干着急是没有用的。你是距离她最近的人，如果连你都不能振作起来的话，迦叶还能依靠谁呢？】
这个人……他知道我的名字？抱持着疑问，花音看了下去。
【物资上我会继续支援你，但我毕竟不在迦叶身边，有些事我有心无力。现在在她身边的是你，你应该有唯独是你才能做到的事吧。冷静下来，好好思考，迦叶选择你同行，应该有更深刻的考量，虽然她没跟你说过，可现在你不得不自己去思考其中的意义。】
虽然花音跟迦叶认识的时间更久，但因为斑把迦叶的每个行为都放在心上，好好琢磨，因此从某种程度上说，他或许比花音更了解迦叶。他接着写道：【那个死去的人，不是留下了一封信吗？把它拆开给迦叶看看吧，可能会有效果也说不定。另外，我给你寄了一些种子，请把它们种在沙子里。不用浇水，只要让迦叶看见你种下去就可以了。】
可是，那封信是“桑茶”讲明见到风之国大名之后送给他的，她们有看它的权利么？但走投无路之下，花音只能采取他推荐的行动。
“姐姐，这封信，希望你看一下。”
迦叶呆呆地没有动，花音叹了口气，将信插进迦叶的指缝：“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一直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呀。这是山吹桑茶留下的信，对于他最后留下的东西，希望你看一下。”
至于斑最后的话语，花音虽不得其解，但还是按照斑的吩咐，当着迦叶的面将种子种在屋内的墙角，那里只有黄土，看上去没有任何水分。期间，迦叶只是默然地看着她的行动。
就这样过了几天，一天中午，迦叶在热浪的侵袭下模模糊糊地睁开眼，她随即闻到一阵花香。她眯着眼睛侧头望去，只见屋子的一角突兀地爬满了藤蔓，上面开满了毛茸茸嫩黄的小花，而那里明明昨天还什么都没有。这不可能，她一骨碌爬起来，走近前细瞧。
花是前几天被花音种下的，可一次水都没浇过，它怎么可能生长呢？藤蔓使劲地破土而出，在墙角奋力开拓了属于它的一片领地，它的根须牢牢地抓住沙土，已经无法撼动了。
迦叶看到旁边柜子上放着一张纸条，那是前几天她不曾注意到的，她只是拿起来一看就钉在原地。
【迦叶你能看到这张便签就说明那边已经开花了吧。这是我问柱间要到的“阡陌”的种子，是就算在极其干旱的环境下也能自行生长的植物。】
就算未曾得到灌溉，但对生的渴望仍使“阡陌”顽强地生存了下来，就算在这么恶劣的土地上，只要有生的欲望，再艰难也能生存下来。斑深知自然的力量有时比言语更能撼动人的心灵，他相信迦叶看到这个绝对不会毫无所觉。
【我知道你因为那个人的死很难过，或许你觉得这完全是自己的责任。但那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不想知道吗？他为什么不惜牺牲自己也要保护你的理由，迦叶你不想知道吗？就算旧的生命逝去，新的生命也会破土而出，作为还活着的人，迦叶你不能一直这么停止不前，那个人也一定不愿意看到你这样。要证明我并没有瞎说，就去看看那个人留下的信吧，我想迦叶你一定能从那里找到答案的。】
信？说起来，花音那个时候是塞给她一封信。迦叶在房间里翻找着，终于在枕头底下找到了那封信。她撕开信纸慢慢读着。才看了几行，她就停下来，捂住嘴呜咽起来。
信的开头是这样的：【父亲，如果你不幸能够看到这封信，说明我大概已经没有机会当面向你说明一切了。本来我打算，这次回来的时候，一定会好好站到你面前。我有太多的话想跟你说了，我也有不得不向你介绍的人。原本我是打算陪在她们身边，将她们引荐给你的。但穿越沙漠总会伴随着风险，为了以防万一，我预先写下这封信，希望你见信如见人，能够耐心地把这封信看完。然后，不管结果如何，都希望你能善待将信带给你的人。】
迦叶将信纸重重地压在胸口，不这样做她便无法承受信的内容带给她的冲击。在接到那封信的时候，迦叶完全没有想到，比那信更沉重的是“桑茶”抱持的心意，原来他早在那个时候就做好了觉悟，他早就知道他可能不能活着回到这里。
迦叶不得不将视线暂时抽离，她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她的心跳得是那样快，不仅是因为信的内容，还有那并非第一次见到的字迹。当时在绿萝夫人处见到的，山吹桑茶嫁人时，由她的夫君写来的书笺，那时的字迹与现在的一模一样！那时迦叶还跟绿萝夫人想象着写出这等文字的是怎样的翩翩佳公子，而几天前她却被迫松开那人冰冷的手，将他孤零零地留在静寂的沙海上。
“我记得你的名字，真琴，菅野真琴啊，我曾说过这是个有诗意的好名字。”迦叶记忆中的一角被完全点亮了，她仿佛有点明白真琴将名字换成“桑茶”的动机，那个人一定是对于真琴来说，非常重要的人。
迦叶努力将注意力放回到信上，她一边看一边哭，但她的胸口却渐渐发热起来，不是因为环境的闷热，而是被信中的文字所感染，从四肢百骸生出源源不绝的热意。
看完信她仍然不能止住泪意，但这次她并没有哭太久，她明白自己不能再耽搁了。风之国有那么多人，就像是“阡陌”一样挣扎着生存，想要看到明天。真琴的最后，就像“阡陌”的花一样，用尽最后的力量，绽放出虽然渺小但不可忽视的花朵。在这种执念一样的生的渴望面前，她没有借口再裹步不前了。迦叶止住哭，在毛巾架前洗了脸，将自己好好收拾干净，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接着猛地拉开门。
花音就坐在门外，她一下子惊跳起来，忐忑不安地打量着迦叶的神色。
我是让多少人为我担心呐，迦叶既感动又愧疚，她朝花音点点头：“我们现在就走。”
“去，去哪里？”
“去见风之国大名，之前我浪费的时间太多了。”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沙漠之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