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游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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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来的时间不巧，因为天色渐晚，很多店铺都已经打烊了，医馆也不例外。之前去的两家，都是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吃了闭门羹。
“大夫，求您通融一下吧，再多看一位病人，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的，我弟弟已经撑不下去了。”
“小姐，我们大夫也是人，也要休息的，把自己身体累坏了，对明天的病人可怎么交代？你们明天再来吧。”医馆里的人隔着门板道。
“如果是可以忍耐的病，我绝不会提出过分的请求，但我弟弟已经烧成这样了，我没办法再等到明天了，求您开开门吧。”
“城东的清水老头关门比较晚，你们现在过去，说不定还能赶上，别再缠着我了。”
医生在这里是稀缺资源，只有他们被病人捧着的待遇，绝无他们屈就病人的道理，那人肯多对迦叶说一句，已经算是极大的好意了。
“秀吉，对不住，你还走得动吗？”
到了晚上，城内马车禁行，迦叶只能把马车停在城门口的寄存点，和秀吉徒步进城。岐皋城不是座小城，他们徒步走来，已经很累了。尤其是秀吉，一路上都背着花音，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了，迦叶真担心他撑不住。
“没事，别担心。既然这样，我们赶紧去城东吧，希望赶得上关门时间。”
他们一路紧赶慢赶，健步如飞，万幸到达第三家医馆时，老板还没关门。
“不好意思，晚上打扰了，能看看我弟弟吗？他突然发起烧来。”迦叶当先冲进去，店内只有一名老者坐馆，她哀求地拉住老者的袖子，生怕他再说个“不”字。
老者倒是不紧不慢：“别急，别急，放下让我看看。”他搭上花音的脉，当即“咦”了一声，“姑娘，这是你弟弟？”
迦叶双手合十：“是，是我弟弟没错。”她在“弟弟”两字上下了重音。
“这样啊，看来你也有自己的理由，老朽什么都不知道。”老者善意地没有说破，又凝神诊脉。片刻后，老者摇摇头，换了另一只手，他的神色越来越不解：“想不通啊，想不通。”他又查看了花音的舌苔，还是没有发现异常。
“老实跟你说吧，姑娘，令弟的脉象没有任何疾病的征兆，我认为他并没有患病。”老者跟迦叶实话实说。
“怎么可能？可是他的体温这么高，您说他没有生病？”
“就是这点才奇怪，我从没见过这么古怪的症状，但查不出疾病，我就无法开药。”
“就先开点退热的冲剂不行吗？”
“是药三分毒啊，在没弄清病因前开药，可能会加重患者的症状，这可是行医之大忌。”老者连连摇头，“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先用物理疗法给他降温。看你们的样子，是外乡人吧，不如今天先在城内住一晚观察一下，明天再带来让我瞧瞧。”
迦叶也是毫无办法，只得点头应下。三人在城内旅店要了两个房间，迦叶一夜守着花音，不时给她解开衣服擦擦身，丝毫不敢睡着，只有在极困时才坐着打个盹。花音的手不时无意识地在空气中乱抓，只有当握到脖子上的吊坠时才安静下来。这个吊坠即使在黑夜中也泛着幽幽绿光，是花音的妈妈在花音五岁时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可以说是花音的护身符。
第二天一早，迦叶忧心忡忡地出门买早饭，在这个医疗技术极不发达的地方，既没办法打点滴，又没有抗生素，没有任何诊疗仪器，一切都只能寄托于医生的经验判断。那位老大夫不清楚病因，说不定只是因为他没见过这种病而已，把花音交到他手上真的能放心吗？要是今天还是查不出所以然来怎么办？花音的体温没有下降的趋势，照这样下去，就算最后能恢复，也可能会损害到脑神经系统。
“老板，来一锅菜粥。”迦叶木然数着铜板，连自己多给了钱都没意识到，她靠在粥铺旁的凳子上干等，眼睛半耷下来，半睡半醒。
“请问一下，阁下有没有见过一个15岁左右的少女，褐色头发，带着一个七八岁的黑发女孩经过这里？”
耳后七八米的地方传来的这个声音，让迦叶忽的打个激灵，清醒过来。她不可置信地悄悄转过头，打量着问话的人。怎么可能是他？迦叶的后背瞬间沁出一片冷汗，这声音，这脸上的刀疤，她怎么忘得了？
怎么可能忘得了？十多天前迦叶刚与他对峙过。他能面不改色地命令灭掉一个村子，唯一一次与他视线相交时，那双眼里透出的冷酷和残忍，让迦叶的心脏都一层层冻结起来。不想再碰到他，再次遇上一定会被杀死的。迦叶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她捂住嘴，尽力不让自己发出尖叫，缓缓蹲下身去，不敢再看那人一眼。
“哦，这个我的确有印象啊，两天前是有两个人来过，是吧，老伴。”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因为就两个小姑娘很显眼，所以记得特别清楚呐。”
“老板，那还记得她们说过要往哪边去吗？”忍者队长适时塞给那人一吊钱。
“她们说是去岚城走亲戚的，还问我那边有什么特产呢。”
“这样啊，多谢你们。”忍者队长往迦叶这边走来，他对着身后三人道，“七鸣跟我到淡路城跑一趟，另外两人到岚城去看看，那丫头鬼精鬼精的，两张嘴皮翻翻就能骗人，岚城多半是空饵。呵，真以为这点伎俩能逃过我们？”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蹲在路边的迦叶。
这也难怪，迦叶现在的形象是个二十出头的黑发女子，和当初留给忍者队长的印象已然大相径庭。虽然迦叶也明白自己的伪装很完美，但她还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这是刻入基因深处的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
“哎，我说姑娘，你粥还要不要？”粥铺的老板催促她。
“抱歉，先在你那儿放一放。”迦叶哑声应道，她现在头脑相当混乱。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她想不通啊，这才第三天早上啊，离自己的能力失效才第三天，为什么这些人能追到这里？为什么他们能这么快？明明自己已经考虑过忍者的脚程，在一路上布下了那么多道障眼法，对他们来说竟然全无用场么？
外有猛虎，内有隐忧，迦叶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她端着已经冷透的粥，浑浑噩噩地走回旅店。
秀吉一看她回来，立即满脸喜色地跑过来，一把拉过她：“快过来看看，瑶光有救了。哇你的手怎么这么冷？”他接过迦叶手里的粥。
“啊，你，刚才说什么？”迦叶眼无焦距地转向他。
“你啊，待会先去睡一会吧，都快没反应了不是吗？”秀吉打开她们住的房门，“我说，瑶光有救了，刚才我碰到一个手段非常高明的医生，现在瑶光已经退烧了！”
迦叶和花音的房间内，背对着门口坐着一个人，那人转过身来，迦叶发现居然也是之前的熟人：“楼大叔，是你？”
那人满脸的络腮胡子，一双细长的眼睛上挑，一幅凶悍的样子。但迦叶知道他是个好人，刚到岐皋城的时候，她们的马车陷进了土坑里，还是楼大叔帮着她一起把马车推出来的。
“你是医生？”迦叶不敢相信地去摸花音的额头，确实已经回复到了正常的体温，但楼大叔居然是医生着实把她吓了一跳，毕竟他穿着打扮就像个难民。
“咳，我是个游医，穿成这样只是兴趣而已啦，兴趣。”
“不管怎么样，谢谢你救了瑶光，我是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迦叶那是真心感激，本以为已经山穷水尽，但突然又峰回路转，刚才因恐惧而阴云密布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楼大叔，虽然是不情之请，但能不能请你再帮我照看瑶光一阵子呢？我怕他病情反复。当然，这期间的一切费用我都会承担的。”
“嘛，反正我也是凭心情到处闲逛，跟着你只要有吃有穿怎样都行啦。”楼大叔答应地很爽快。
花音的病情得到缓解，迦叶顿时肩头担子一松，有心力考虑另一个大问题。虽然她仍对为什么会那么快被追上摸不着头脑，但从之前忍者队长的话中传达出的信息分析，她发现：运气很好地，有两个跟她和花音外貌特征相同的人正巧经过这座城市，而得到错误情报的忍者队长一行接下来的路径她也清楚了，也就是说，至少这两天，她们的安危还能得到保障。
现在他们会分出两人到淡路城查探，而查探结果当然是什么都不会有，而经过查探的淡路城今后会成为他们的盲点，他们绝想不到想要找的猎物居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跟在他们后面。只要在他们之后再到达那里，淡路城就会是最安全的地方。那边本来也是迦叶看重的下一处的落脚地，在现在这种形势下，将淡路城由中介点变为最后的终点颇为可行。
而这两天，迦叶她们只要藏好行踪，和忍者队长错开时机，就能顺利躲过他们的追踪。退一万步说，就算被发现，现在有了秀吉和自己的能力，在防御方面可谓是固若金汤。她之前居然慌得连这都忘了，现在她已经不用非得一个人努力了，她应该多去依靠一下新的同伴。
“秀吉，我们还是回神社吧。”考虑到一旦不幸被发现，待在这里会牵连进普通人，而神社视野宽敞，方便秀吉布置结界，迦叶决定回到神社居住，“楼大叔，可能得委屈你跟我们住破房子了，对不住啊。”
“没事没事，我这幅样子，也无所谓住在哪里。”
回去路上，各个出城的城门都有士兵拿着一张通缉犯的画像沿路盘查，画中人仅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狭长的双眼眼角高高吊起，倒是给人一种似成相识的感觉，又想不出在哪见过。
迦叶在城门口领回了寄放的马车，回来就看到楼大叔在那边挤眉弄眼笑得古怪。“你在干嘛呢，上车吧。”
“没，就是眼睛进了沙子，眨眨而已。”楼大叔一骨碌钻进马车，又恢复了正常的表情。
迦叶一行毕竟是无关人等，城门口的士兵往马车里扫了一眼，很快就放行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游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