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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端木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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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嵘素来胆子不算小,可老话真真说的好,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他自第一次瞧见公孙止宁,便好如遇见天敌一般,只要眼角瞥见便发怵,自己也曾细细想过原因,好克服对她的恐惧,谁知想了还不如不想,最后还是一塌糊涂,也不知是挨的她打多了,还是每次她见着自己都没好脸色的缘故。
她这般没好气的一说,钟嵘登时便不敢吭声,只得躬身下拜,“几位前辈请放心,待会儿我便派戍卫过来,夜深了,晚辈就不打搅各位休息了。”
南宫夷忙着摆弄自己的指甲,没空搭理他,公孙止宁正自运功调息,不想搭理他,慕容莫聪见礼一毕,马上上树睡觉去了,也不准备再下来理他,只有西陵亦站起来恭敬的说道:“不必了姑爷,姑爷若是刻意保护,反而惹人注意,我江南春几百年来在中土做的都是杀人买卖,江湖结怨诸多,这一次我们几人南下避祸,托庇姑爷实属无可奈何,等过两日我等伤势稍好,便会告辞,几位长老方才怠慢姑爷之处,请姑爷万万不要介意。”
钟嵘忙还礼,心说,我要敢介意,真是出息了。
微微叹了口气,心中终是有些不甘,眼锋若有似无的,望向五座帐篷中最中间的一座,因为那座帐篷有一点与众不同,帘子那儿挂着一挂精致的水晶风铃。
他知道叶江宁素来最喜欢风铃,心中想着,口中便不由自主的说道:“叶儿最喜欢风铃了。”
“哪有?她最喜欢的是你,你难道不知道?”公孙止宁收了真气,回过头冷冷瞪了他一眼,讥诮的说道。
“叶丫头的心事,你个老东西能知道多少,我瞧着她还是喜欢朱小子多些,再说了,我老人家也是喜欢他多一点,朱小子虽然武功尽失,但为人豪爽,幽默风趣、还会做菜······。”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公孙抢白道:“你喜欢他,可以嫁给他呀,正好你这一身红衣也穿了大半辈子了,好不容易有个你看的顺眼的,嫁了算了,也省了我们替你操办嫁妆。”
“死婆子,你说什么,你敢说我像女人?”
南宫夷大怒,气的鬓角青筋暴起,双掌推出,抓向公孙止宁后背,公孙止宁坐着不动,冷冷说道:“你敢说我是婆子,我让你好看。”
身子岿然不动,接着说道:“你见过天下那个男子穿着一身红衣,涂着红指甲盖的?”
“我老人家就是喜欢,你管的着吗?你就是嫉妒我的易容术比你高明,长的比你年轻。哼!”
随着他鼻中的哼哼声,手在快触到公孙后背的瞬间,南宫夷猛然收回了双掌,诡异笑着,
“你这老东西牙尖嘴利的,可不就是惹得我生气么,朵朵说,生气会长皱纹的,我才不上你的当。今个我看在你有伤在身的份上,就不和你计较了。”
公孙止宁冷笑道:“是你不敢和我计较吧,春主大人大量,不计较你不尊玉令,我可是眼里不揉沙子。”
南宫夷跺跺脚,玩弄着自己长长的指甲说,“难怪你这老不死的,活了这么久还是嫁不出去,原来是脾气不好没人要。”说完,掩着嘴“格格”的笑。
公孙止宁平生最恨人说她是老处女,嫁不出去,听到这话,登时大怒,跳起来便扑向南宫夷。
西陵亦早已先知先觉,躲到一旁,只累的旁边的钟嵘糟了殃,他纵使也能先知先觉,奈何不懂武功,才跑出一半,便被南宫夷当了盾牌,挡了公孙止宁探出的双掌,不过公孙姑姑到底是前辈,不会真把他怎么样,可是这样被人甩来拖去当做肉盾的折腾,那个人能受的了,没一会的功夫,便将他胃中本不多的东西抖了个一干二净,等他们二人打了七七八八,不分胜负,累了罢休,他早已散了架子,只能暗中抱怨自己倒霉,也自叹息叶江宁怎么就收揽了这帮老怪物。
拖着酸疼的身子回到中军大帐,一时又觉得万分好笑,正笑着,案头上突然多了一瓶药,一抬头,便瞧见西陵亦手中挽着鞭子,鞭柄上的麻已去掉,金灿灿的黄金镶着黑色的晶石,微笑着立于帐中,说道:“他们几人不知轻重,我拿了一些跌打伤药给姑爷。”
江淮防线是南下最重要的门户,江淮大营兵将有三份之一是历城府兵,有三份之一的丁源旧部,这些兵士久经沙场,战斗力极强,营中布防是他和众将一同商讨,依照山势摆成八卦形,可以说,面面俱到,无一死角,否则,他也不会安心离开一段时日。就是他这中军大帐,晚上有四班五衣戍卫和历年搜罗的江湖人相护,虽然他也曾见识过公孙姑姑出神入化的武功,但能这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这重重护卫的生杀大帐,还是不免让他有些挫败。
西陵亦似乎知晓他心中的想法,笑道:“姑爷不必沮丧,我西陵老怪虽然在江湖上没什么名头,可是论到轻功造诣,老头儿我可以夸下海口,中原武林没有人可以望我项背。”
钟嵘站起身,来到他近前施礼,“不知前辈深夜造访,所谓何事?”
西陵亦道:“我一来是替公孙、南宫不知轻重道歉,不过老朽看着姑爷似乎并未放在心上,二来,我等休养一段时日便会回天山玉池,可是,端木长老受的伤比公孙还要严重,所以我想托付姑爷代为照料一段时日。”
钟嵘不觉心中有些失望,第五座帐篷的主人原来是端木长老,江南春不是只有四位长老,怎么多出来一位端木,难道手拿金羊鞭的西陵亦并不是四长老之一?他勉强笑着说道:“只要前辈信任晚辈,晚辈自当竭尽全力照顾端木长老周全。”
西陵亦哈哈大笑道:“你已受我金羊鞭鞭挞,就是我江南春的姑爷,我怎么能信不过你了。自叶春主掌管江南春,春中已不做刀头舔血的买卖了,但是春中的规矩是不会变的,虽然你不是江湖人,但我还是要提前告知你,你不了解我们这个门派,有些东西不必遵从,但有一条,你得记着,不得向外人提及我春中任何事情,否则危急天山玉池,我这个执法尊者绝不饶你。”
“这么说来,前辈并不是四季长老之一,而是江南春的尊者。”
西陵亦点点头,“本门来历神秘,本是不能告知外人的,但既然姑爷有疑惑,我便讲给姑爷听,珞珈禅院是天竺高僧无著坐化的地方,无著在中土宣扬佛法,济世救人,在回天竺的路上,被大雨困在禅院,遇上了维族一名有缘的牧羊人,便传了牧羊人一些心法功诀,谁知当时有一些做生意的中原人,听说大师在中原十几年欲归国,以为大师身边必有珍宝,动了邪念,将无著大师打成重伤,弥留之际,大师郁结难消,便令牧羊人成立一门派,名作阿修罗,取亦正亦邪之意,从此只在中土做杀人的买卖,后来牧羊人回到天山玉池,开坛收徒,按照无著大师遗言,每一任门主都由女子担当,门主下面有执法尊者一人,手持金羊鞭,上可管教门主,下可惩罚徒众,再下有四长老,其实本派自初建,因为选拔制度森严,教习苛刻,门徒并不多,直到上任春主才成立春、夏、秋、冬四部,并更名江南春,才在武林中名声大噪,因而也惹来一场大祸,差点灭门。”
钟嵘接上道:“我听说过五十多年前的事,当时听说江南春自此隐匿江湖。”
“以退为进罢了,有人的地方便会有恩怨,有了恩怨便会有江湖,江湖之中难免杀伐,有杀伐便会死人,我们江南春一直做的都是死人的买卖,我想钟大人听说春主的事后,一定很是震惊吧。”
钟嵘悠然一笑,“的确如此,我从没想过她会是一任杀手组织的首领。”
“春主是我们江南春的转折,没有她,我真是不知道我们这一门何去何从,”西陵亦意味深长的瞧了他一眼,打算结束谈话般深深打了个哈欠。
钟嵘很识趣的问,“我也不知道端木前辈伤势如何严重,不过军中有些良医,要不要我派人现在就接他老人家过来,诊治一二。”
“诊治就不必了,林中潮湿寒冷,不适合病人久待,端木此刻就在账外。”
钟嵘“哦”了一声,刚要迎出账外,账帘微分,从外面带来一阵冷风,一名身裹黑衣的人从外面走了进来,瞧着身姿,像是一名女子,风帽卸下,果然是位长发如墨、肤色胜雪的中年女子,面容普通,用钟嵘形容司马家侍女的话来讲,就是长的不怎么出脱。
钟嵘躬身施礼,也是口称前辈,女子淡淡还了礼,“夏部长老端木灵见过姑爷,以后就承蒙姑爷多照顾了。”
钟嵘瞧她目如点漆,光华内敛,不由心里暗自动了动,“端木前辈既然有伤在身,那便在我中军大帐旁边搭一暖帐,也好就近照顾。”
西陵亦望向端木灵,叹口气道:“姑爷这里毕竟是中军大帐,还是在后营找一方安静的地方让端木休养好了。”
端木灵刚想说什么,却被钟嵘打断,“中军大帐虽然是日常议事所在,但是比起其它地方来说相对安全一下,而且,我夜来警醒,前辈要是有什么不测,也好早些知道。”
西陵亦面露难色,望向端木灵,端木灵点头道:“既然姑爷如此关心我,那我便住在中军大帐旁,也好相护有个照应。”
几日来钟嵘都忙于军务,朝廷和左良玉已经势同水火,左军调动频繁,满清英亲王阿济格部追着李自成部马上便会入江南,兵部发文,要他协同满人,围击民军。
他将收到的兵部文书扔到火盆中,烧了个一干二净,让他同满人一起合击以前曾是大明子民的民军,他可做不到,指派了几名怕死的副将,比如,孙大炮孙吉昌,孙吉昌领着一万兵士装模作样抵挡了一阵子,便被一支流矢射中,忙日夜赶路匆匆逃回了大营,钟嵘大怒,狠狠责罚了他一番,打了他四十军棍,便有应天来求情的书信,于是便马马虎虎放了他过去。
自打端木灵入住暖帐,便足不出帐,他已有五六天没见着她,不知她身体康复的如何,这一日午后,来到她帐旁,想探问一二,谁知连续请了几次安,对方却毫无反应,这一下可吓着了他,忙扯开帐子进去,二月的天气,若说寒冷,毕竟业已入春,没了冬日里的冷酷,然而这间帐子中却捂得严严实实,帐中放着一个巨大的火盆,盆中都是上等木炭,细看之下,便知道不是出自军营,帐中闷热异常,半人高的木床上,铺着厚厚的熊皮毯子,一条厚厚的棉被盖在端木灵身上,她蜷曲着身子,睡的正好,一张苍白的面颊畏冷般半掩在被中。
到底受了什么样的内伤,以至于怕冷怕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