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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何去何从 ...

  •   绣幕芙蓉一笑开,斜偎宝鸭亲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月移花影约重来。洞房花烛夜,总是迤逦无限春色无边的。
      三更,帐外响起一阵轻轻的“汪汪”声,催的新妇暗自凝眉,悄悄叹出了一口气,叶江宁极不情愿的张开了眼睛,侧头去看,钟嵘睡意正好,俊秀的眉锋舒展,嘴角带着微微的笑,一只胳膊连着半个肩膀露在被外,蜷曲着搂住她的脖颈,他整个身子也是蜷曲的,紧紧依偎在她身侧,轻轻掀开被子,慢慢挪开他的胳膊,钟嵘“嗯”了一声,她吓了一大跳,他却转个身,抱着半截被子,继续沉沉睡去,嘴中呢喃着,只听到自己的名字。
      轻轻的拿起衣服,她盯了一眼身上一团团的青色吻痕,不由得又瞟了一眼床上沉沉睡着的男子,心里欢喜、娇羞、嗔怒,一时都涌到心间,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味道,最后只在心里暗暗的薄怒,这个野人。
      幸福是什么?谁也不能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也许很狭义的说,是天时地势的一种成全。
      夜空下,她素色的披风很是醒目,全然不同于公孙姑姑及她身后八名黑衣汉子,几人恭敬下拜,“江南秋部八行弟子给春主请安。”她上前扶起公孙止宁,示意其他人起身。
      公孙姑姑叹了口气,“春主,依照规矩,钟大人必须得回天山总坛入礼,接受西陵老怪金羊鞭鞭挞,他无意中闯入前任春主安息之地,看来冥冥中自有定数。”叶江宁微微一笑,“事疾从简,时不我与,日后再说吧,我托姑姑查的事情,怎么样了?”公孙止宁道:“春主所料不错,爱多多便是满清豫亲王多铎,这个猴崽子深入中原腹地,真是胆大包天。”
      她淡淡一笑,“他是审时度势,瞧准了南明小朝廷势单力孤,软弱可欺,也是来看我江南大好河山,为日后兵下江南做筹谋,”公孙止宁轻轻说道:“春主是要做了他么?”她摇摇头,“姑姑,国有国法,帮有帮规,我自入江南春,虽然不是自愿的,但不会坏了春中规矩,姑姑不必对我特意宽待,”她笑笑的,脸上现出玩笑的意味,“我还怕西陵叔叔手里的金羊鞭了。”公孙止宁疼爱的冲着她笑笑,这个女子太识大体、自律了。
      公孙止宁从怀中抽出一封信,说道:“小猴子齐少为从南边过来,而今就在别院,他带来你父亲的一封信。”
      叶江宁接过来,眉头微挑,冷冷的说,“跟着来了,就出来吧,你以为以他们的修为,会不知道你那小心思么?”黑暗中有人哈哈笑着,一溜烟的来至她身边,抱住她胳膊,黑黝黝的面上,一双大眼睛里尽是痞气,可不是少为?
      “姐姐,我想你想的好苦。姐姐,你耳力不错啊!”
      叶江宁无奈笑道:“少来贫嘴,姑姑早便用眼神告诉我你也来了,我听父亲说,你很是出息,你爹爹那个老东西可是费了不少心血吧?”齐少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撒娇般说道:“姐姐,你就不要再寒碜我了,明秀都做了御前将军了,他老说我没出息。”
      “人各有志,明秀,”她顿了顿,神情有些凄然,乱世之中的将军代表的是死亡,怔忪了良久方才问道:“我父亲母亲可好?”
      齐少为笑着说,“很好,而且老夫人还怀了孩子了。”
      叶江宁一听之下大喜过望,连声问:“真的么,娘亲怀了孩子?”
      齐少为点头说道:“是的,夫人交代我,一定让大小姐早日归来,老爷已经准备出海事宜了,言说今年十二月季风重来,便会启程出海。”她点一点头,顿时感觉手上这封信有千斤重。
      回到帐中,天已蒙蒙亮,钟嵘披了一件衣服,正自坐于白木桌前发呆,猛可间瞧见她进来,不由得面上微微一喜,“你要是再不回来,我真以为自己又在做梦。”
      叶江宁脸上露出一缕坏笑,道:“你平日里时常梦见自己成亲么?”钟嵘一怔,“有时梦见和你成亲,有时梦见你和别人,吓出一身冷汗。”瞧见她脸上的坏笑,舒了一口气道,“捉弄相公,也算闺房之乐,我便饶你一回。”看见她手中拿着的信,不由问道:“是谁的信?”
      “是家父。”
      钟嵘恍然失神,站起的身子又坐了下来,“我几年前到过安顺场,听说江大人夫妇失踪,便一路追踪至青柠,偷偷见过二老,原来,当初你在丽景阁,夫人曾来赎过你,可是,你······。”
      “都过去了,还提它做甚么?”
      他垂下头,许多年前的那个冬天仿若就在眼前,随着事情的水落石出,变得越加清晰,一身狐裘雍容华贵的年轻贵妇,疲惫不堪的眼睛,充满着冰冷,就那么泪盈满眶的质问,“你是钟荣?”他怔怔的点头,“你读圣贤书,有家室,因何日日留恋秦楼楚馆?”他讷讷不知如何答她,她甩了袖子,匆匆疾走,一会的工夫便消失在风雪中。
      “我害你在外流落十多年,你爹娘定然恨我入骨,而今,又这样娶了你,日后怎生见二老?”
      叶江宁笑着将信收入怀中,“乱世中的姻缘际遇如天上的流星,守得一日是一日了,”
      钟嵘听她说的悲观,心内苦闷,起身将她拉到怀中,身子微微颤着,静静的说,“不知为什么,我这会子比任何时候都怕死,,这温柔乡果然是英雄冢。”
      叶江宁上下搜索,末了叹息着说道:“这里有英雄么,我看了半天怎么没瞧见?”钟嵘淡淡一笑,松开她,刮着她的鼻梁说,“你向来眼力不好,怎么瞧得见?”
      她抬脚踢他,没成想这一脚居然踢的他倒地不起。
      “你装的?”
      钟嵘忍着疼,故意“哎呦”连天,她心内起疑,蹲身撩起他衣服,只见他双腿膝盖部位肿起老高,回想起昨夜欧阳夏楠的话,不由道:“怎么能肿成这般?穿着衣服都能看见,我瞧瞧,到底膝盖怎样了?”说着,便要脱掉他靴子查看,钟嵘按住不叫她瞧,她发了狠,“我说你怎么遮遮掩掩的,原来······。”话说了一半,才想起这话不好,脸上腾的烧起火来,登时便红了脸,钟嵘看她粉颈上如抹了胭脂一般,心中一荡,就势在她脖间一吻,搂住她,哑着声音道:“我哪里遮遮掩掩了,不过是怕你着了凉,替你掖着被子,该看见的总是都看见了,”慢慢的补充道:“到底是长大了,惹得人欲罢不能。”
      叶江宁羞愤难当,突然心内一动,问道:“是不是十年前在河里得的病根,这几日你冒雨上山,引起旧疾发作,你这又是何苦?”
      他方要开口安慰她,李二牛掀开帐子走了进来,一进来便呀的一声,忙背转了身,说:“外面有个女的,说是从南边来的你家表妹,你忙完了去看看是不是?”说完,急急的走了。
      钟嵘想了想,说道:“一定是翠竹,她胆子也太大了。”
      叶江宁想起那个清秀的女子,心中不觉微微一动,她这算不算抢了别人的男人?要她怎么面对他那青梅竹马的原配夫人。
      钟嵘瞧她面上神色,一笑道:“你不要担心,我将翠竹只做妹妹看待,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否则孩子都很大了。”
      她抬起头,眼蓄泪光,“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对她很不公平。”
      钟嵘垂头,“我知道,她跟了我十几年,可是,我就是做不到。”
      她笑一笑,“天地间怎么会有你这般不通世俗的人,有人三妻四妾,有人敷衍一生,总归是儿女满堂,家庭完满,不至于伤了大家的心。”他也笑一笑,“你倒大方,与其拥有而不爱,不如放手,叫别人去爱,说不得也会峰回路转,我总归是有你,在最绝望的时候,我也没放弃,总归能找到你。”
      她扶他站起来,脸上绽出一丝调笑,“那,那个页眉了?”、
      他愣一愣,“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我那日喝醉了宿在她房中,听人唤她页眉,我当时将她看做是你,后来看到有客人调戏她,心内不忍,便纳了她为妾,我······。”
      她将他一推,将他推出账外,“我又没审你,其实多个人爱你,又有什么不好。”
      他站于帐外,茫然无措,良久方顿足,只得说,“你真是大方。”
      叶江宁的泪徐徐而下,摸着怀中的信,无数的凝噎梗在心头。
      来找他的,正是新翠竹,她带给他两封信,一份来自应天兵部尚书史道邻,言说,鞑虏兴于东北,有御天之势,内贼不过宵小,况同为我族,晓以大义,必共御外敌。请他以大局为重,设法劝降丁源,另一封书信他看了几眼,便生气扔到地下,背着身子,气的胸膛一起一伏。
      两女相见,本是极其尴尬的事,尤其叶江宁,简直不敢正眼去瞧一身民妇装扮的新翠竹,他这一生气,两人紧张之下,尴尬的气氛登时缓解。
      她走上去捡起地上的信,信是阮大铖写来的,令钟嵘上春明山抓珞珈别院中所有的女人,言说有大用。
      “阮大铖必然是知道我在这里,想要抓我,逼我爹爹出山,好借我爹在江南的财势已给自己捞身份。”
      钟嵘点点头,叹了口气,“我想江大人是决计不会再沾朝政,你在这里太危险了。”
      他没有再说下去,压下心头火气,冲着翠竹微微一笑道:“对不起,竹妹,惹你担心了。”新翠竹看了一眼叶江宁,又瞧见帐中新房的布置,强装笑颜,轻轻抱怨道:“你心里记挂干娘,也不必如此以身犯险,好在,江姑娘也在此处。”
      叶江宁上前行礼,“妹妹拜见姐姐,上次江边见面,多有得罪之处,我家横遭灾祸,一家避祸江南,爹爹改姓我母亲姓氏,所以我便也改了名姓,当时未及细说,”翠竹拉了她手,笑道:“你和哥哥之间的事,那桩那件是我不知的,我知道,等咱们回了历城,我带你去见公公婆婆。”叶江宁回望一眼钟嵘,笑着点了点头。翠竹叹着气说道:“我听哥哥说,江姑娘原来是江南首富之女,我嫁给哥哥十几年,这肚子不争气,也没给钟家添一男半女的,几年前哥哥曾纳了一个妾氏,谁知难产故去了,我空占着主位,没什么妇德,姑娘你嫁了哥哥,是我钟家万千之喜了。”
      她这一席话说的滴水不漏,却也义正言辞,叶江宁在北川府看多了北川闭家大小老婆争宠,她能很明晰的感觉到新翠竹对她的敌意,也是,自己抢了人家丈夫,难道还要人真个欢天喜地的迎接她不成,她躬身复自下拜,轻声说道:“妹妹明白,姐姐和夫君是结发夫妻,我只不过是红尘流落的浮萍,日后夫君还要仰仗姐姐多多照顾。”
      钟嵘听她说红尘流落的浮萍,心内不喜,淡淡说道:“叶儿,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
      想要上前拉她到身边,又碍于翠竹在,此时方觉出三人的尴尬。
      “翠竹,在这里很是危险,我明日设法送你和欧阳回城。”
      新翠竹微微一笑,“这里到底是敌营,妹妹在这里也不好,我将她一起带回城吧。”
      钟嵘犹豫半晌,望了一眼叶江宁,淡淡的道:“我想阮大铖的特使这会子应该还在沪宁城中,叶儿身份特殊,她还是留在这里的好。”
      新翠竹垂头,紧张的说,“瞧我这脑子,我怎么忘了这事。”
      第二日,钟嵘将翠竹和欧阳夏楠送出军营,早有锦衣卫过来接应,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叶江宁回头问他,“你这样肆无忌惮的,就不怕丁源瞧出个端倪来。”
      钟嵘笑一笑,“自那日我受了姑姑一掌,被丁源救回帐中,他便已瞧破了我的身份,将士们无心恋战,再加上李自成兵败出京城,我们都是草尖上的露水,不知何去何从。”
      “你是要劝降他?”
      “丁源是当世豪杰,曾受过李闯大恩,我没有把握能劝降他,再说应天局势不明,我与福王殿下······。”他看着她笑笑的,叶江宁沉思着,正自听得入神,不由疑惑望着他,“怎么不说了?”钟嵘笑的古怪,便来抱她,“还是老婆重要。”说着,便要亲她。
      叶江宁这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躲开他,怒道:“就你没正形,殿下如今做了皇帝,他是君子,你这小人不要以自己心肠去揣度他。”
      钟嵘背着手已经朝回走了,风中传来他懒洋洋的声音,“我这人素来小气,没有夫人那般大方,自己的夫君随便送人也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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