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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永遇乐 ...

  •   【病人已无大碍,老朽再开几帖止痉的药服下,不多日即可痊愈。不过姑娘莫要心急喂以饭食,他腹部遭受重创,食用油腻刺激的食物会引起痉挛。】
      【劳大夫费心了。】
      送别了郎中,望着案上的空瓷碗,不由心生怒意。不气别人,只气自己,明知他伤重,却偏偏要煮汤。再少的油腥,亦终究是鸡汤。
      方才他就那样无声无息的倒在自己怀里,着实吓坏了她。所有的冷静、理智都不知所踪,若不是柳浥恰巧路过唤来了郎中,她都只得保持那个僵硬的姿势,不能移动分毫。时至现下,手还被他紧紧握着,像一放松,就会失去,就会离开。
      【冷……】榻上之人一声似有如无的轻哼,在金栀子耳中一如惊雷。客栈不比魔宫,炭火盆只有微弱的温暖,指望不上。这人失血过多,本就畏冷,加之连日不退的低热,更受不了这样的温度。
      慢慢抽出手来,起身坐在床沿,单臂揽过李莫寒的身体拥入怀中。即使这样近的贴着,也依稀能感觉到他的颤抖。兴许唯有病至这副田地,他才会接受来自外界的温暖。如一个怄气的孩子,不到不得已绝不服软,非要将自己隔离在另一个世界里。
      【师姐~大师兄叫你…叫你……】秦茗姿突然的闯入要金栀子不迭反应,尴尬的局面已无可挽回。小师妹眼中的难以置信,证明了所有的一切,是如何荒谬。她忘记了师父的警告,忘记了他是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忘记了规矩,更忘记了所谓男女之别。从一起面对月枝国的突袭开始,从被困狼谷开始,从他舍身护住杨柳风开始,这个人,似乎不再是那个沉默无情的判派使。
      慢慢低下头,等着对方先开口,而秦茗姿,亦陷入了良久的静待。
      【茗姿,】金栀子忍不住,想要解释,【相信我……】
      【大师兄叫你过去。】来人一失往日撒娇邀宠的语气,声线低沉得骇人。她倔强过,为了唐放,起码值得,起码会有结果。而李莫寒,能带来什么?惩罚,驱逐,抑或死亡。
      金栀子扶怀中少年躺好,细心的掖了掖被角,才走出门去。冷胭的威胁,不会只是做做样子,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只是……再也藏不住了。
      【李莫寒。】秦茗姿扬手拍在对方右肩,发出一声闷响。鲜红透过白纱渗出,要她不由收了几分力气。几日前郎中掀开这人的衣服,她才真正知道什么叫做惨不忍睹;却是这样重的伤势,同薛承颂过招十几回合。
      【你要是想放师姐一条生路,就不要再纠缠她。师父说的话,不会办不到。】
      话音一落,门框受到撞击的声音便传入耳鼓。李莫寒半支起身子,望向那扇门。胸中气血翻涌,牵扯出一阵呛咳,愈咳,痛意愈深。墨眸里,透出不同寻常的悲恸、哀伤,而心中丝毫不觉。身体像被掏空了,没有企求,更没有希望。秦茗姿口中的纠缠指什么,他不明白,但十步,已经明确了全部。是他不该,打破这个距离。
      次日,金栀子依然早早的备了米粥和汤药,坐在小案边,等他醒来。这一夜,未眠。闻听了响动,更无心恋睡。
      女子端过米粥递上,颔首道:
      【昨日许是我将糖当作盐了,那东西才……】
      【以后不必送来了。】言罢,李莫寒抬手打翻了她手中的小碗。碎瓷片散落一地,片片映出他冷漠的目光。又是这样,时好时坏。金栀子抑着委屈,探身取过了汤药:
      【先把药喝了,我以后不送就是。】
      浓黑的药汁经振荡泛着点点细涟,而下一刻,亦翻到在地,泼洒出一个放射状的花纹。金栀子自嘲的苦笑,她怎会认为他也能有人之常情,怎会一心惦念着他。只因一把杨柳风,就改变对一个人的态度,自己想想都觉得好笑。
      回头看了看对方的表情,如是孤傲,如一匹独行的狼,注定冷峻无情。起身拾去残迹,任凭滚烫的温度灼痛手指,不曾停下。她素来不是娇气软弱的人,而此时,眼眶竟无由湿润起来。茗姿说得不错,狼心狗肺的东西,不近也罢!
      新盟主继位,拜谒之人来来往往,一时门庭若市。怎奈盟主生性高傲,不喜人情世故,闭门不见,且苦了一众谄媚讨好之徒。待傍晚人潮退却,一紫袍少年立于院中。此人生的极为丑陋,自右眼睑至下唇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令人不忍睹视。
      屋中横飞出一个托盘,正中那少年心口,其竟不闪不躲,似铁了心要挨这一下。血如注,由唇间渗下。
      【何人送死?】
      【在下…咳…在下凌云。】
      凌云,凌天正那个倒霉的儿子。薛承颂玩味一笑,双手拂开了门闩。
      【既是魔宫中人,缘何也来献殷勤?】
      【凌云并非魔宫中人。家父惨死,其咎皆在魔宫。在下知前辈武艺超群,特请前辈助一臂之力。】
      【你我非亲非故,我为何要助你?】
      【为了它。】言罢,少年由打怀中取出半块玉牌示以对方。玉牌精美绝伦,巧夺天工。虽仅有半块,但可见上雕远山连绵,鸥鸦凫水。薛承颂上前而取,不禁长叹一声。
      雕刻的景致十分熟悉,是共那三人于南淮子门下习武时后山的日落。那段岁月与世无争,没有盟主,没有王爷,没有阁下,没有剑首。如今只剩了临阳王和自己,不免哀命数之无情,天道之残忍。
      【白狼还活着。】
      少年口中冷冷道出一句,既勾了薛承颂满腹怒火。狠狠摔落玉牌,衣袖一挥,负手而去,道:
      【魔宫若干涉此事,我定杀它个片甲不留!】
      少年望着他远远的背影,扯出一抹苦笑。终于得逞了,心里却丝毫高兴不起来。俯身拾起玉牌,慢慢摩挲着,心底荡起一阵不安。
      义父,你会原谅澈儿的,一定要原谅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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