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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水龙吟 ...

  •   湛蓝纱衣扫过榻沿,牵人思绪翩然。咽下的汤羹哽在喉咙,欲待那人走后再吐出来,岂料腹中一阵绞痛,让他猝不及防,连忙翻身倚在榻边,双手抵住小腹。不管怎么说,不能让她失望啊。
      【不舒服吗?】金栀子察觉了李莫寒的异样,俯下身,抬手搭在他颤抖的肩膀。【用不用叫郎中?】语间难掩关切,足让闻者心中发颤。
      艰难摇了摇头,腹中翻江倒海却愈演愈烈,伴随着磨人的疼痛,几乎一瞬间夺去了意识。比被薛承颂重击时,更令人难捱,甚至要他忘记了那道伤口,手指生生掐住腹部。
      背上突然的力量,终于教那些汤羹倒呕出来,夹杂着血丝,落入铜盆。本以为痛苦能就此放过自己,然而转身间,额上又是一层冷汗。
      温暖覆盖住,将死死按住小腹的手缓缓移开,直要他弓了腰背,却忘记了反抗。那股令人心安的力量,可以舒开所有的难过。
      【稍忍一下,我去找郎中来。】
      对方掌心才将将抬起,他竟猛地扼住了她的手腕,力量之大,直印下了一圈红痕。
      【不要。】细不可闻的声音间断着粗重的喘息,那种狼狈,甚至请求,她从未听到过。她知道,他隐忍至斯,坚强至斯,若非痛极,不会如此。起身坐在床沿,将少年的身体拥过,轻轻拍打对方的手臂。
      金栀子慢慢抽出手腕,让李莫寒重新躺回到床上。一切动作镇定自如,不见分毫紧张。并非不慌,并非不乱,而是慌乱,只会加重他的恐惧。
      转身踏出一步,一记横针便撩过青丝,刺进身后的木制屏风框。入木三分,这该是怎样的气力才能办到?金栀子不由向旁侧躲了躲,衣袖再次被牵动,回头看去,方才几乎痛到昏厥的人竟半撑着身子望着她。
      【扶我起来。】
      【你好生躺着,不许动。】
      【扶我起来!】
      语间已含愠怒,又回到了,那个说一不二的判派使的语气。双眸中燃起蓝色的火焰,不再安静,更不再冷漠,而是炙烈的、疯狂的。她知道,那团火焰背后,是畏缩,是不愿让人发觉的脆弱。
      手再次垫到他肩后,轻轻加力。她记得,他背上还有数不清的鞭痕,每一道,都像是新添的。想必来时就已经这样了,他又偏偏瞒着不说,而今新伤旧患加在一起,才是有的受。
      【判派使,你该不会当缩头乌龟,不敢出来了罢?】
      方琳横握打狗棒,指尖一寸寸滑过棒身覆盖的翡翠,感受着冰冷的温度。趁人之危,这是她惯用的伎俩。单打独斗自然不是李莫寒的对手,但几日前这人被薛承颂打得苟延残喘、一条命丢了半条,哪里能赢得了她!大仇此刻不报,更待何时?
      【阁下是?】
      金栀子先一步踏出门去,细细打量了一番所来之人。这女子生的委实动人,较秦茗姿有过之而无不及,唯独透着一股子狠劲,令人不敢靠近。乍看只觉活色生香,久了便带几分眼熟。脑海里闪过比武时的情景,玉棒、美人……丐帮!丐帮新任帮主方琳艳冠江湖,堪比当年名动一时、为天下英雄好逑的木晴眉。
      丐帮,怎会同魔宫有过节?这些年来杀过尹家的人,杀过白狼,杀过朝中要员,独独丐帮,无人愿掷千金以求。
      【判派使,你可还记得,尹家那五十条人命?】
      五十条,算上那个女婴,整整五十条。金栀子没有任何惊诧,对于魔宫,对于判派使,杀掉五十个人,如同踩死了一窝蚂蚁。她早已习惯了身边人对性命的轻视,因为冷胭的令箭,永远比良心、比人性重要。
      【我不瞒你,尹家的女婿方岳,是我小叔叔。现在,你知道我为何要取你项上人头了吗?】
      原来如此。从前只知那个方岳出身江南大贾之家,腰缠万贯,后因父母病故,无心与兄长分家业,才到了百里家习武。几年前入赘尹家,与尹晓瑜甚为恩爱。谁想尹晓瑜刚刚诞下一女,便惨遭灭门之祸。据说当时院子里腥红一片,尹伯卿身首异处,尹晓瑜三口竟连尸骨都未曾找到。
      寻仇,她已经见识过一回了。只是那对男女并未多行刁难,仅将他们困在了狼谷。而眼前这位丐帮帮主,应不会轻易罢休。
      【我和那个萧其交了手,他不是我要找的人。可是你——能不动声色掷出铜镖,又能接住薛承颂如是多的招数,应该,不会只是区区一名弟子。】
      方琳自顾自说着,凤眸定定望向李莫寒抵在小腹的左手,笑意愈深。连句话也讲不出,还有什么气力同她斗?
      打狗棒霍地出手,眼看就要刺入那人胸口,偏横挡出一把长剑,生生蹭过金制棒端,迫使其改变了方向。一把剑能挡住打狗棒,莫非绝世好剑,至少是持剑者有深厚的内力。可,那湛衣女子,如何看都不似颇有修为之人,怎的能阻拦住?
      【你怎会有如此强劲的内力!】
      【既知赢不过我,还不快滚!】
      方琳冷哼一声,悻悻拾棒而回。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有高人在场,不好再战,改日定当扳回一城。李莫寒,我且不信你的运气能一直这般好!你手上那么多的冤魂,迟早会找你报应!迟早!
      见那人背影走远,紧握身边女子左臂的手,终于离开。方才那一剑好险,自己若不能及时反应,以她的功力,断然挡不住。方琳,绝非比武时表现得那般简单。打狗棒携带的力量,完全可以穿过三个人的身体。
      一口浊血涌上喉间,来不及遮掩便侧身扶着门框呕出。紧张的神经得以放松,腹中钝痛又一次袭来。左手带着全身的力量按进腹部,直教伤口崩裂,无法缓解。
      【别按了!】手臂随着牵扯的力量试探性的抬起,脱离了压制,却仿佛一头嗜血野兽撕咬着内腑,连着腰背一并锥痛难耐。企图再次抵回,对方却如何都不肯成全,死死的,抓住他。
      金栀子分毫不敢懈力,照他这个力量,只会加重伤势。葇荑探进他掌心,瞬间被狠狠握住,直叫她五指发麻。但痛苦这东西,一起分担,就会减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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