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深宫策》忘记秦央

5、白狐裘

　　奉书的目光胶在莫云姜的身上，竟然离不开。她从来没有看过自家主子这幅打扮——耦合色金丝度花的棉衣，上绣百蝶钏花的图样，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身紧收，用镶玉的软烟罗系成同心排扣系，鬓发斜分，梳成简单的桃心髻，斜插碧玉钗，额心缀着一颗火琉璃。

　　莫云姜脸上略施粉黛，画着清淡的梅花妆，配上细腻的肌肤，简直像瑶池的玉娃娃一般。
　　“二小姐，”奉书惊得都有些结巴了，“您一向不是不喜欢这些行头么？”

　　“这套衣服是香珞特地找来的，”莫云姜笑着解释，“今天可是一个转折点，我这样穿，自然是让别人看的。”
　　“二小姐，”奉书愣愣道，“王爷今天不来呢！”

　　“谁说我是给王爷看的，你这个死丫头在想什么呢？！”莫云姜不由得脸红，嗔怪的瞪了自家小丫头一眼，长叹“孺子不可教也”，方才解释道，“我这么穿，是想引起阮王妃的注意。”

　　“王妃娘娘？”奉书不解，“这关王妃娘娘什么事呢？”
　　“阮王妃是是名门之女，在府中地位显赫，与爷举案齐眉，如今又有身孕，”香珞将云姜的发髻盘好，抬头看了奉书一眼，缓缓道，“倘若得到她的庇佑，自然不用怕白妃与娉婷夫人了。”

　　“听说阮王妃性子深沉内敛，二小姐您怎么才能得到阮王妃的庇护呢？”
　　“阮王妃平日里一心礼佛，如今又有了身孕，更是深居简出，想我这种身份，想见她一面可不容易，若想得到她的青睐，只有这一次机会！”莫云姜挑了挑嘴角，“奉书，今天可有好戏看呢！”

　　“盘蛇一径遥.花缘经冷聚。”石头记中的一句，刚好道破蘅芜院中的景象。大雪初霁，这里天光乍现，正是午后的时候，阳光透过层层雾霭，在西天烧成灿烂的火云。一改冬日里灰白苍茫的情形，与院中成片的白梅花相映成趣，争相辉映。

　　繁芜的枝桠上覆着薄薄的一层淡雪，步履匆匆的丫头们环佩叮咚，走过时都会带起一阵雪尘，碎雪扑簌簌的落下，扬在风中宛如迷中雾境。

　　莫云姜来到蘅芜院的时候，已经有几个妃嫔到了，正坐在座位上闲话家常。虽然你一言我一句说的客气，但是其中却暗藏了暗箭无数。
　　这便是女人之间的战争，表面平和一片，暗中却是口蜜腹剑，攻其不备，稍一闪失，便会被人釜底抽薪，最终导致满盘皆输！

　　莫云姜曾经经历的一切尚历历在目，看见如此情形，不由悲从中来，于是长叹一声，心中暗暗发誓，自己定不会再重蹈覆辙，那些曾经害过自己的人，她定会千百倍的让她们还来！

　　莫雪嫣看见莫云姜，言笑晏晏的向她招手，莫云姜心中微窒，登时戒备了起来，但是表面却不露丝毫。

　　“妹妹可大好了？”莫雪嫣将莫云姜拉到身前，关切的问道。她的笑容里有一瞬间的妒意，虽然稍纵即逝，却被莫云姜看在眼里。
　　“回姐姐的话，”莫云姜笑了笑，她垂下头，“托姐姐和王爷的福，云姜已经好多了！”

　　莫云姜刻意加重了“王爷”这个词，随即微微抬起眼睛观察莫雪嫣的反应。
　　不出所料，莫雪嫣神色果然有片刻的微变，却旋即正常，莫云姜心中暗叹，自己这个姐姐的心思当真深沉，看来今后定要多多堤防了！

　　可是莫云姜不知道的是，莫雪嫣如今的心中，也是愤怒到了极致，却偏偏无法表现出来，她不断的告诉自己，一定要忍耐，在还不知道王爷对从前根本不在意的莫云姜如此关心的原因之前，万万不可轻举妄动，一旦打草惊蛇，那么也许自己多年的经营，便会毁于一旦！

　　莫雪嫣还想说什么，忽然目光在莫云姜身穿的白狐裘衣上一闪而过，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小妹，你身上穿的这衣服……”
　　“这件白狐裘是白妃娘娘送与我的，”莫云姜俏皮的眨眨眼睛，笑容天真烂漫，神色有些骄傲，“姐姐看着怎么样？”

　　“小妹，”莫雪嫣不禁皱眉，“你有没有想过，那白妃娘娘为何要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娘娘人好呗！”莫云姜一脸的真诚无辜，脱口而出道，“不然姐姐以为什么？”

　　“以为什么？”站在莫雪嫣身边的紫诺气呼呼的接口道，“二小姐不想想，白妃是什么样子的人？怎么会平白的送二小姐东西？！定时又有什么诡计！”想了想，又道，“二小姐年纪小，少不得不懂这些，可是那李嬷嬷怎么也不拦着些？回头主子您定要训斥她一番！”

　　“紫诺，”莫雪嫣皱眉，“你的话太多了！”
　　莫云姜听了这话，心中不禁暗笑，看来自己猜得不错，那李嬷嬷的确是莫雪嫣的眼线，既然如此，她是断断不可再留的了！

　　正在此时，却听身后想起幽幽一声冷哼：“娉婷妹子，你的丫头说谁诡计多端呢？本夫人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众人一惊，回头看时，见是一个身穿宫裝的女子，宛若神妃仙子，眉目间却有些跋扈之色，正是白妃。

　　此时的莫云姜还小，并不曾见过白妃，可是重生之前却是见过的。虽然相差了近十年时间，但是相较之下，并不见有什么差别，她不禁暗暗感叹白妃保养之功。

　　这白妃乜斜着眼睛望了望莫雪嫣，又看了看莫云姜，挑了眉说道：“莫家妹妹果然长得可爱，配上这一身装束，就像观音菩萨身边的仙童一般，长大了定也是个倾城的美人儿！”

　　白妃说这一番话，自然是想挑拨她们姐妹的关系，可是她并不知道，莫氏姐妹之间的嫌隙早就已经根深蒂固，所以她这般说，云姜根本不在意，她告诉自己，她此行的目的就是要毁了莫雪嫣的前程，至于怎么毁，现在看来，还是要在这白妃娘娘身上着手。

　　只见莫雪嫣温柔的笑笑，她垂下眼睑，态度温婉谦卑：“姐姐谬赞了，云姜还是一个孩子，知道什么美丑？大人的世界，她又懂得什么？！”
　　“你是在暗喻本夫人挑拨是非？！”白妃提高音量，恨的牙痒痒，她刚想再说什么，却听有人道：“白妃姐姐可得小心，这娉婷夫人如今正是得宠，自然是目中无人了！”

　　莫云姜抬头看时，却见一个身穿大红缎子百褶裙，手挽孔雀蓝衬水软烟罗，头发松松挽起，斜插镂金步摇，容貌虽不如白妃与莫雪嫣般绝色，倒也算得上是上中之姿。
　　莫云姜没有见过她，不愿贸然说话，却听莫雪嫣福了福身子，道：“韩姐姐安好！”

　　她这才知道，原来此人就是依附白妃的韩氏。韩氏不是夫人，其实说白了她只是楚黎的通房丫头，由于跟楚黎的时间最长，所以虽出身低下不能封为夫人，楚黎倒也对她不薄，韩氏性子深沉阴毒，后依附白妃，着实出了不少毒计，而自己前世被诬陷致死的诡计，大抵也是出自她之手。
　　莫云姜恨的牙痒痒，心中下定决心，断然不能轻易扰了她，必让她付出惨重的代价！

　　正想着，却听见门口有人唱诺：“王妃娘娘到！”
　　白妃狠狠瞪了莫雪嫣一眼，冷哼一声，带着韩氏，转身到自己的位置上落坐。

　　莫云姜也吐吐舌头，在莫雪嫣身边坐好。刚呼了一口气，却感觉莫雪嫣幽幽的眼神飘过来，莫云姜在其中看出了审度、怀疑，还有一丝丝的嫉妒，她连忙换上一幅天真的表情，无辜的眨眨水汪汪的眼睛，满脸都是没心没肺的笑容。

　　阮王妃凡事谨小慎微，作为这齐王府的女主人，倒也把宅子大理的井井有条-----当然，那也只是表面而已。她也算是打了一辈子雁，最终却是被雁儿啄了眼睛，这阮王妃最后却生出一只狐狸，被人视为妖孽，最终郁郁而死。
　　怀胎十月，人怎么会生出狐狸？！这一切想必也是后宅女人之间的阴谋罢了。
　　云姜心中，不自觉的生出些许可怜之情来。

　　反观此时的阮王妃，还是意气风发的模样。凤眸薄唇，一举一动都彰显了大家的端庄之气，云姜注意到，这阮王妃的发髻线很高，曾经母亲告诉她，女子的发髻线高便是无比的福相，以后要富贵一辈子的，那时候岁月静好，母亲抱着自己，亲亲她的额头，幸福的说: “云儿的发髻最高了，我的云儿定会一辈子幸福安乐的！”

　　一切恍如昨日，可是却已物是人非。
　　云姜自嘲的笑笑，回想自己的死，又想到阮王妃的结局，忽然发现这些所谓的古语箴言，简直可笑的要命！

　　众人拥着阮王妃坐下，云姜这才发现，阮王妃身上穿的，竟然也是白狐裘外套。她心中盘算，白妃莫不是想让自己与阮王妃穿同一件衣服，从而让王妃认为这是莫雪嫣在向她立下马威、彰显王爷宠爱的伎俩？！

　　可是她心中却有些许的疑惑，依照重生前的了解，白妃做事善于一招致命。釜底抽薪，倒不会讲究什么循序渐进，若这真的是白妃的算计，倒是太粗浅简单了些。

　　正想着，众人已然寒暄了一番，阮王妃道：“今儿个让各位妹妹来，一是觉得许久不见，想和大家聚聚，恰巧这冬雪初霁，白梅开的正盛，便邀大家赏赏梅花赋赋诗，再者娉婷的妹子前些时候受伤，这也算是我替爷为她压压惊。”阮王妃的眼光转向自己，竟有片刻的怔忡，方才又道，“娉婷的妹子……倒是生了一副好相貌呢！”

　　这话一出，莫云姜明显感觉周围若有若无的嫉妒，她原本一个默默无闻的亲戚，忽然备受齐王爷楚黎的关照，这在旁人眼中，无疑是沾了莫雪嫣的光，这番话更加显示出娉婷夫人的得宠，又怎能不招人嫉恨呢？

　　莫云姜心中冷笑，所谓树大招风便是这个道理了，更何况是在这尔虞我诈、口蜜腹剑的后宅？！
　　可是，这倒更衬了自己的意——莫雪嫣如今正得宠，放眼齐王府后宅，可以与她相较了，只有阮王妃了，若是得到她的庇佑，自己才能生存下去。

　　现在她要做的，便是看看阮王妃对莫雪嫣抱着什么态度。
　　眼珠一转，云姜不由得计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