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行天下》歆婳

17、异国他乡

　　镂空的金纹香炉中，炉火烧得正旺，将这房间烘得暖融融。仿佛与外面的冰天雪地隔绝开来。檀木的茶几上，放着一壶早已冷却多时的残茶。沉重的咳嗽声不时透过素色的薄纱，缓缓传出。
　　紫色的衾被之下，一张苍白的脸此刻正皱着眉头，额头大滴汗水溢出。纤细的手紧紧攥住被角，似是极力忍耐病痛的折磨。
　　茶几之侧，靠在华丽的紫檀雕花木椅上，锦衣华服的男子，此刻正皱着眉头，手中拿着冷却的茶杯，冷冷地盯着对面的侍女。
　　紫嫣低着头，视线只放至看到对面男子腰间玉佩的高度：“奴婢该死，奴婢这就去换。”
　　双手端起桌上的茶盘，匆匆走到门前。打开门的瞬间，一股冷风迎面扑来，屋内温度骤降。
　　似是感到寒意入侵，帐内之人又连连咳嗽了几声，直咳得肝肠寸断。引得锦衣男子不悦的眯起了眼睛。
　　紫嫣回头连连躬身：“奴婢该死。”连忙踏出门槛，快速关上了房门。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便重新端着一壶滚热的茶水进来。紫嫣手脚伶俐的倒了杯茶，端至帐内。扶起床上病弱的女子喝了一杯，又服侍她重新躺下。
　　“叩，叩。”
　　寂静的屋内，紫嫣垂首立于帐侧，大气不敢多喘。只余男子手指敲击檀木桌面的声音在屋内回响。
　　“今日请来的大夫怎么说？”
　　许久，锦衣男子开口。清冷的声音响起，在这屋中十分清晰。
　　仿佛感受到男子身上散发的冷意，紫嫣颤抖了一下：“回公子，大夫说是寒毒入体，心气郁结所致。”
　　紫嫣低着头，小心地瞥了一眼对面的男子。果见他一脸不悦，绣有祥云花纹的衣袖自案桌拂过，冷冷道：“一群废物，两个月前便是这般说辞。”
　　紫嫣小心斟酌言语：“大夫说，小姐是长时间舟车劳顿，加上初来乍到，水土不服所致。故而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需好生静养，多多进补良药，慢慢拔了体内寒毒方不至以后留下病根。”
　　锦衣男子起身走至门前，候在一旁的小厮拿起紫色狐裘大衣披上。他站在门口，背影孤傲：“好好伺候她，缺什么差人送信。”
　　小厮打开房门，雪花顺着寒风飘了进来。锦衣男子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门。
　　紫嫣躬身相送。许久，似是胸口大石被移开般呼出了一口气。慢慢走至薄帐前，掀开薄帐，盯着帐内睁开双眼的女子道：“小姐醒了，可是躺的难受，要坐起吗？”
　　许昭阳点头，紫嫣扶她坐起，往她身后垫了枕头后方退到一侧。
　　半晌，没有血色的唇开口，嗓音沙哑：“钟离公子可是来过了？”
　　紫嫣点头。端起小厮刚刚送来的汤药道：“公子来了一会，问过小姐的病情就走了。”语毕，将汤药递至许昭阳面前。
　　许昭阳端过那药，一饮而尽。口中满是苦涩的药汁，苦得她皱起了眉头。
　　紫嫣端起茶盘上的蜜饯，喂许昭阳吃了一颗。尔后端着药碗，出了屋子。
　　窗柩上积了厚厚一层白雪。透过素白的窗纸，仿佛看到屋外的大雪飘扬。许昭阳凝视着从窗缝中不断飘进的雪花，思绪慢慢回到了三个月前。
　　她在羊肠峰被一群黑衣人带走。领头的便是那个脸上带有刀疤的男子。
　　整整一个月，她都在马车中颠簸。虽试着同看护她的两名女子交谈。那两人仿佛打定主意般不发一言，冷冷看着她。只每日递过馒头茶水，保证她不被饿死便是。
　　她从小便被细心呵护，锦衣玉食。乍然之下，如此粗糙的食物难以入口。只得每日就着茶水艰难咽下。数日之后，天气突然转凉，随着马车的行驶，一天比一天冷。连日的奔波，加上一直不肯松懈的心神，许昭阳终于病倒，发起烧来。
　　初时那两名女子并不在意，待得两三日之后，许昭阳连馒头也咽不下，只不停说着胡话。方请示了黑衣男子，在附近的城内给她请了大夫。待得她病情稍微好转，便继续上路。如此数十日后，许昭阳再次病倒。这一次比上一次还来势汹汹。竟是连茶水也灌不进去。只是时而苏醒，时而陷入昏迷之中。整个人因发烧而严重脱水，脸色苍白的一丝血色也无。
　　他们只好在当地停了下来，派了一名女子去请大夫。老大夫看了之后只说：“连日奔波，太过劳累，需安心静养。”开了方子后便告辞了。
　　许昭阳喝了汤药，又进了点白粥，方觉气色好转，看东西不再眼前发黑。当天夜里，她便趁着众人防备松懈之际，偷偷逃了出去。
　　这一出去，方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大金国境内的通州，大金国各州之间的来往均需官府登记在册的身牍。倘若离开大金，更需官府签发的公文方可出入境。
　　许昭阳无可奈何，未免再次被抓。只得连夜伪造了身牍，又雇了辆马车，日夜兼程。在通州百里外的衢州落脚。她鲜少外出，身上无半点银两。全靠手上一对玉镯当的数百两纹银充用。
　　以前只觉钱之一物，于她而言并不担忧。
　　如今孤身落难在外，方知钱财的重要。

　　大金国毗邻西夏国，不同于炎国与出云。冬日一向来得较早，且冰天雪地，十分寒冷。
　　许昭阳从未到过如此阴寒之地，加上连续两次病倒，身体十分虚弱。只得去药铺抓些驱寒的方子进补。
　　天寒地冻，狐裘不暖锦衾薄。许昭阳裹着从成衣店买来的棉衣往药铺走去。一路上脸色潮红，咳嗽不断。
　　药铺的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许昭阳望着长长的队伍，心里叹了口气。
　　寒风凛冽，不时有雪花飘落下来，落在她的发上，身上。她只觉得身体阵阵发寒，一股寒意似乎从底下钻进来，使得她不住冷颤。
　　许昭阳不由得裹紧了棉衣，心中开始怀念起出云的冬天。
　　出云的冬天十分温暖。她从小到大，从未见过出云下雪。即使是到了寒冬，依旧是气候适宜，薄薄穿了棉衣便可御寒。
　　她曾于书中得知，极北之地冬季会有雪花降临，届时整个世界银装素裹，恍若进入了纯白之地，美不胜收。
　　那时曾十分向往的。
　　想着有生之年，一定要去极北之地，看一次这样的美景才是。
　　而今，她只得再次裹紧了身上的棉衣。

作者有话说

　　歆婳无可奈何的将之前更的文又修改了一遍，好多细节真是看不下去啊。啊啊啊，崩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