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国战记》候已

3、2．皇宫篇Ⅰ

　　我想我之所以会为了和决分手的事哭了两个晚上，并想着到死都会记着这段爱情，是因为当时的我根本不知道真正的恐惧与死亡是什么。
　　　　——裴叶莲

　　湛宇薰脸上明明是害怕，但一次也没有放松抓着我的手。而我更是抓得死紧，只怕他一放手，我便会摔落进无底的黑洞。我不知道黑洞里等待我的是死亡还是什么，但一定是恐怖的事。我才18岁，刚刚考上大学，虽然成绩平平，没有任何出众，甚至……甚至在家里也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但是此刻的我一点儿也不想死。
　　死亡的恐惧威胁着我的此时，我已经完全忘记了失恋的伤痛，原来当想到要死了，什么最爱的人，都比不过自己。
　　我想活着，我不要死！
　　泪水模糊了视线，除了死死抓住湛宇薰的手和衣袖，再看不清楚其他。隐约见到一名男生听到湛宇薰的呼叫来到房中，随后是简蔺如和周蝶曙。但只有简蔺如，毫不犹豫地冲过来一把就拉住我：“莲！莲！别害怕，用力撑起来！”
　　我哭得泪眼婆娑，无法冷静思考：“可是有只手……它抓着我的脚不放……”
　　简蔺如并不明白是怎么一会儿事，事实上我也不明白，但他马上说：“那就踢开它，用狠力踢！”
　　我这才反应过来，忙用另一脚猛力踢向黑暗中的手。所幸是，那只手似乎真的感觉到痛了，微微一松，但随后立刻又拉得更紧。我忙继续用力踢，终于黑暗中响起一声不耐烦地叫声：“臭小子……好痛……”
　　话音未落，怪手猛地用力，我支撑不住，眼看就不行了，只有肩膀还死挺着。简蔺如和湛宇薰两个大男生竟也抵不过，这是如何怪力啊！另一个没见过的男生见状忙拉住湛宇薰，生怕他跟着一起跌落黑洞。原本还犹豫的周蝶曙也慌了，却见简蔺如的手部已跟着我的手臂陷入黑暗，生死关头，才明白他如此重视好友，一边对门外呼唤其他人帮忙，一边扯住简蔺如的手，也恐他出事。
　　我心里慌乱地无主，怎么甩怎么踢都摆脱不了那只手，虽然面前有四名男人合力，身子仍渐渐地滑向黑暗，搭着地板的手撑不住，就这样，我绝望地看着他们惊讶地面孔，然后，落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黑暗空洞中，我浑身是怪异的冰寒感，除了被抓拉着的脚踝，什么都无法感觉到。我闭上眼缩为一团，绝望而痛苦，无意中摸到一把钥匙。我想起早上离开家的时候，母亲叫住我，把我忘记带的钥匙塞给我，然后看看小若，沙哑地说道：“莲，为了小若，是苦了你。”
　　“不，这没什么。”
　　“如果可以，妈妈也希望离开家的是我，而不是你。”
　　真的吗？妈妈你真的如此想吗？其实你根本不想离开小若吧，既然如此，就让我离开好了。我知道你的责任已尽，我已满18岁了，养育的恩情，我会毕生牢记，以后好好孝敬你和爸爸的。既然你明明是比较爱小若，这一切也该是顺情顺理。
　　可一想到自己自己是那个被抛弃的人，心里就是止不住的痛。
　　对妈妈来说，对爸爸来说，对小若来说，对决来说……我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即使……即使我真的在这里发生了什么意外，你们也不会难过，不会在乎半分地。因为你们眼中看到的，都是其他比我更重要的人，不是我，从来不是我。
　　我绝望得感到怎样也无所谓了，举起手里的钥匙，弯身，一把狠狠插在抓住我脚踝的怪手上，似乎听到一声惨叫，怪手终于松开。可我闭着眼睛，不知道自己跌落在什么地方，跌落到哪里。只是感觉身边的空洞，慢慢转为有风，眼皮渐渐有了光的感觉。
　　我缓缓睁开眼，这不看还好，一看却是在空中。我四周张望，吓得魂不附体——我居然在以非常快的速度往下摔，下面是尖尖的城堡塔顶！
　　老天！这样摔下去，不死都重伤啊！
　　我惊叫着，慌乱得不知道怎么办好，此时突然有人拉住我乱挥的手：“不要紧张，冷静点儿！”正说着，我感觉到上方一阵拉力，我猛地便跟说话那人调了个位置，他在下我在上，但时间太短，我尚为看清楚是何人，已摔落在城堡顶层，一团沙尘砖瓦，我觉得胸口背脊都是痛，但身下一软软感觉，倒似救我一命的垫子。
　　“咳咳！”
　　我呛咳了半天才缓和过来，被我压在下面的人□□了一句：“好痛，快走开！”我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坐在别人身上还赖着不下来，吓得忙跳下来，忍着身上的痛，烟尘散去，居然是湛宇薰！
　　他扶着身子坐起来，一动就痛，惨叫着。半天才开口：“你……还真重……”
　　“对不起，对不起！”我连声道歉，没想到他会和我一起跌入这里……这个奇怪的地方……
　　我猛然想起，还不知道这是哪里呢？看到旁边石墙上一窗户，忙趴上去，这一看，吓得我话都说不出去了。
　　床外，清风徐徐，这该是座高踏的顶层，坐落高，看得远，一眼望去，连绵不断的山头，绿色葱葱，天空绵延着幻光般的色彩，仿佛梦里才有美景。白色的城堡，壮观□□，遥远望去，有黄绿的田园，有美丽的花圃，远处还有繁荣热闹的小市场城镇，然而一切都如十几世纪欧洲的景色，美丽且虚幻，哪是现实可见。
　　“我们……这是在哪里？”我嘴巴僵住，心里一片冰冷恐惧。
　　湛宇薰撑着走到我身后，看到如此景致，连他也吓得说不出话。难道我们到了国外？还是回到了过去？可是我们明明就在中国，在广州，并不是，这样一个如梦似幻的地方啊！
　　我本以为，那恐怖的怪手拉得我是到了黑暗的地狱，没想到却是如此美丽如画的世界。可我心里冷得打颤，这样美丽的地方，反而如此不真实。
　　不！这里不是我生活长大的城市，不是我的世界！
　　妈妈、爸爸、小若……刹那，万千涌进脑海，便是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又恨起自己离家的行为。如果我没有意气用事，逃离家里，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是惩罚吗？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吗？！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一刻，便是“我们”在这不可思议国度的神秘冒险的开始。
　　心慌得没有方向，眼泪却已经惊吓得掉不出，我听着楼梯下面有人喧哗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心里万分害怕，却又无处可逃，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士兵装扮的人跑上来，刀枪指着，我已说不出话。
　　“你们是什么人？”士兵们喝道，他们个个装扮得如中世纪的兵士，反而让我觉得脚底发寒。
　　我们是谁？我还想知道他们是谁呢？
　　这是游戏吗？还是做梦？如果是，就找个人来唤醒我吧！我想回家！出生这18年以来，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回家”会变成如此重要且困难的事！
　　我惊慌得拉着湛宇薰的衣袖，看到他同样惊诧的面孔，为眼前的情景失了心神。众士兵互相打了个眼色，看我们不反抗，一起上来把我们两人压住捆了起来。
　　我出生这么大，从没收过如此屈辱，可心里害怕，也无从反抗，唯有按下性子，一路下了楼梯。途中所见，皆是中世纪的宫廷风格，还搀杂着其他类似东欧与亚洲民族的文化，总归都不像是现代的产物。
　　一切都在我们被推入一间华丽大房间而终于绝望，我看到那个拥有现实中不可能存在的白银发色的男子穿着纯□□致绸衣立在房间中，脸上是冷静与高贵。
　　“报告露西卡大人，刚才毁坏城堡西侧顶楼的两人已带到！”
　　令人感到奇怪地，却是和我们看到他一样的惊讶，出现在这银发男子脸上。他似见到什么很奇怪的东西，慢慢靠近我，看着我的脸，双眼不眨一下，仿佛我脸上有什么怪诞。
　　“这……真不敢相信……”这个名为露西卡的男人甩了甩头，恢复冷静，打量了我们两人一番，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从天而降？”
　　又是这句，我已经厌烦了！我皱起眉：“这也是我想问你们的！”对于他们将我们五花大绑我很是不满，尤其湛宇薰刚才一摔该是受了伤，如此折腾怎受得了。
　　银发男子略一摇头，又看了我们半响，犹豫一下才答道：“这里是莫西娅帝国，你们现在身处地是首都莫妮卡的皇宫，我是皇宫书记官露西卡。我已经说了，现在该你们回答了吧，你们到底是谁？”
　　我惊讶地看着这人，从来没听说过什么莫西娅帝国地，忙问：“这里是哪里？欧洲吗？还是澳洲？”
　　银发男子早已收起了刚见面时的惊讶，他冷漠地答：“刚才我已经回答了你两个问题，该是你们回答我的时候吧。”
　　我看看身后的湛宇薰，他早已痛得闭眼皱眉，看来刚才那一下伤得不轻。我身上虽也隐隐有痛，还是忍着，只要能回家，我不介意暂时委屈一下：“我叫裴叶莲，他是湛宇薰。我也不知道我们是怎么掉到这里来的，地上突然出现一个黑洞，我被里面一只冰冷的手拉下来，他为了救我，才一起掉下来。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们这个什么莫西娅帝国是在什么洲上了吧？”
　　“裴叶莲，裴叶莲……”不知道为什么，他喃了我的名字好几遍，似乎想记住我的名字。然后才抬头：“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洲是什么，不过我们莫西娅帝国是大陆上最大的国家，你是外民族吗？”
　　我基本上已经明白这人的问答方法，反正就是各回答一个对方的问题吧。我心里思量过，觉得应该没什么危险，才答道：“我想对你们来说，应该是外民族。我是中国人，汉族。我不问问题了，你把他松绑，给他看看伤势可以吗？”
　　露西卡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只是想了半天，冷冷地答：“不行。在弄清楚你们身份前，我不能随便让你们行动。我从没听说过中国这个国家，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我一听，气起来，外加身上的痛与这莫名其妙的遭遇，怒吼道：“我都说我是中国人了，被一只奇怪的手拉到这里来的，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里，为什么我会从空中掉下来，你问我我问谁啊！湛宇薰都快不行了，你还那么多废话！”
　　露西卡看着我吼叫完，才冷笑道：“你似乎还没明白过来，现在你们是我的阶下囚，我肯回答你的问题你就该感谢了，别的最好不要妄想，另外也要注意你的态度和措词！”
　　我从来没有如此生气过：“你们这个国家还有人权吗？我们也是受害者啊，你居然还要捆起我们，万一我的朋友死了，你要怎么负责！”
　　露西卡冷漠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依然高高在上：“人权？你们根本不是我们莫西娅帝国的国民，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谈人权？”
　　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如此大屈辱，若不是身上被捆得结结实实，真想冲上去狠狠揍这高傲的家伙一顿。我看看湛宇薰，他脸上大汗淋漓，哪里还撑得住，我想起在我要掉落黑洞时他不顾生死地拉着我的手不放，若不是要救我，他怎会落到如此！我摇摇头，深吸口气，缓和过自己的情绪，抬头看着那银发男人：“我说的句句是实话，如果你不相信，可以随你们查证。但请你们尽快救我朋友好吗？只要你答应救他，我什么都答应你。”
　　露西卡盯着我半响，那态度，似在观察买卖的奴隶。我强忍着怒火，心里一直惦记着湛宇薰的伤，怕他真的撑不住。
　　终于，这该死的皇宫书记官高抬贵手了，向旁边的士兵点头：“你们带那个人去治疗吧，记住，小心点儿，别让他使什么花样跑了。”
　　“是！”几个士兵们敬礼，带着湛宇薰离开房间，我心里才略为松口气，重新看回前方的银发男人。我当然知道刚才自己交出去的是什么代价，这可决不是什么可以轻松代过的条件。
　　露西卡瞄了我半天，不知为何，突然无力地坐在椅子上，不停揉着头，喃喃道着“为什么，为什么”地，不知道他何以如此动作。当他再次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变得古怪：“你说，你们是被一只手拉一个黑洞，然后从天空掉落下来？”
　　“是的。”我回答，然后一五一十将宿舍里发生的事说了出来，包括我在梦里听到的对话，和黑洞中传出的声音。露西卡不停揉着头，突然一挥手，把其他的士兵都赶了出去。我茫然地看着他无助的表情，当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人，他转过身，在桌上不知道拿什么，回过头，手里却是一把银光闪烁的匕首！
　　不是吧？！
　　我吓得跳起来，露西卡知道我要逃，举起匕首就刺过来，看那发狠力地，分明就朝着我的心脏。
　　“为了莫西娅帝国，为了陛下，虽然抱歉，你还是去死吧。”
　　他的话揉和着匕首的寒光，犹为恐怖。幸好我身体不比一般女生般娇弱，向左一转，在地上滚了几圈，避开了那一刀。
　　但露西卡没有放弃，马上又补过来，我吓得惊慌失措，手上还被捆着，只能左逃右避，几次险险避开，一头冷汗，只怕下一招就要我的命。
　　“你刚才不是答应为了救你朋友，什么都答应吗？”露西卡拙拙逼人，真想置我于死地。
　　“开玩笑！”
　　我跌落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国家，遇到一个莫名其妙的人，难道还要莫名其妙地死去吗？
　　不！我才不要！
　　我才不管这是什么烂帝国什么烂国家什么烂书记官地，什么为了国家为了陛下啊，全是莫名其妙地。我才不要被他杀死，我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露西卡也没想到我如此难缠，连番都杀不了我，他自己也气喘嘘嘘，但毫不放弃，马上又要冲过来。
　　“露西卡书记官！快停手！”
　　一声巨喝威震四方，我抬头望去，只见房门被推开，进来一群人，左拥右护地站在中间的人，该是一名相当有地位者，至少该比这破什么皇宫书记官了不起许多，因为露西卡书记官一见到此人，忙扔下刀子，跪在地上：“陛下，请原谅臣下！”
　　我终于摆脱了这狼狈的逃命活动，从危险之身变为次危险之身，虽然不知道这陛下是何许人也，但至少不会拿着刀子立马要砍死我吧！
　　当我站起身定睛看清楚，却和那个见到我的陛下一般，怔怔地愣住了，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那人穿着黑色的衣服，围着大红色披肩，身上均是黄金色扣章与肩章，气度不凡，自是立于众人之上的气势。然而撇开这些，那张脸，那张年轻的脸，居然……居然和我长得一模一样！除了一头黄金色的秀发，活脱脱却是和我长得如出一撤！无论是眼睛、鼻子、嘴巴，每个细节几乎都是一个膜子刻印下来般，让人难以置信！
　　“这……真没想到……”
　　金发男子自然是惊讶，他身边一干侍卫侍女也惊恐地来回张望我和男子之间，不知道怎会有这样的事。
　　虽然自幼就长得像男人，常被人认错，然而当真见到一个和自己长相完全相同的男人，我心里如五味杂陈，分不清是何种滋味。
　　天啊！先是见到一只如异型般的手，把我拉进黑暗，我刺了那手一下，结果手松开，我掉落在一座城堡顶楼，还被压到一个银色头发男人面前被审问了一番，这男人还要杀我，如今又见到一名和我长相一模一样的男人，我已经分不清到底要惊讶多少次了，也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稀奇古怪，自己的心脏能不能承受得住。
　　“没想到，真没想到。”
　　金发男人显然比皇宫书记官有礼貌多了，马上命人解开我的绳索。我揉揉酸痛的肩膀，看着他，不由自主地走上前，仔细观摩，不论我怎么看，都是一张和我相同的脸蛋，分毫不差，除了身高、发色和性别外，其他都再无不同。
　　金发男人看我注视着他，突然笑了，礼貌地微一扬手，动作何其幽雅高贵，我从没见过。
　　“幸会，我是莫西娅的皇帝罗洁西卡，我代露西卡书记官向你道歉，我会惩罚他的不当行为，请你原谅他吧。”
　　我怔怔看着他，心脏狂跳无法抑制，目光无法移开，不明白这是出于何种感觉。虽然之后接踵不断发生了许多不可思议的灾难，但都没有一种比得上此刻的震撼。
　　“我是裴叶莲，你好。”
　　我感觉，我被这个男人深深吸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