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慕风传奇》飞鸟樱桃

2、夏雷拔刀时节 之二

　　她最后没头没脑地问了那样一句，柳慕风并不明白那是什么，他只是望着那个人，好像那是一个神祗一般。
　　“这世上，早就没有可被歌颂的英雄了。小诗人，你唱谁的歌，都会有人恨那个人，连带着也会憎恨你。”
　　柳慕风大叫着惊醒是在夜间，清化入夜之后，街上便无了人迹，也是因城中较乱，邺又不禁私斗之故。柳慕风方站起身子，忽地天上一道霹雳，他吓得抱紧诗琴，雨随即浇了下来。大雨倾盆，让他只想找个地方躲雨。
　　远远一点细微火光，柳慕风奔近那里，见是一间废弃石屋，屋中多漏，却也可以挡下点雨。屋中一堆小火，柳慕风知是也有人避雨于此，大概出去方便或已离去，并不多想，只是呆在屋角，想着父亲告诉他这个国度一些奇怪的传闻——他们崇拜风，因那风可以让庄稼颗粒无收，或是杀死他们的牲畜，甚至他们的人。柳慕风不喜欢风，同样不喜欢这样暴虐的神灵，但他管不了那么多，坐在屋角看着火光，不久便睡着了。
　　在梦中，他又回到了故乡，弹着他的诗琴为人们唱英雄的长诗。他看见父亲的笑容，老村长捋着胡子夸赞他，他因那而不好意思地笑，弹走了音，于是他就醒了，看见屋中多了几个人。
　　因屋外天还黑着，他自知并未睡多久。身后一道闪电劈下，他借那电光与火看见了那些人，几个穿着青衣的人，吊起一袭白衣，“以那亡在汝手中靖之名义……”他们吟唱，举起了手中的刀。
　　“住手！”柳慕风大喊，抱着诗琴冲出去站在那些人身后，“你们为什么要杀人？”
　　“邱的小诗人，没见过杀与被杀。”青衣的人转过了身，以一种奇特的音调道，柳慕风见到那人的眼，是浅灰色的，“他们杀了我的国人，占了我的土地，之后，还要你这小诗人，唱他们的事迹……不可饶恕。”
　　“但他还是个孩子，你怎么可以把他父亲兄长干下的坏事让他来承担？”柳慕风喊，他抱着他的诗琴，衣服湿湿地贴在身上，“作为一个行吟诗人，我决不让你们在我面前杀人！如果有人死在我面前，我的诗琴会变哑的！”
　　“你很鲁莽，但是并非愚蠢。知道我们不会杀这样，邱来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诗人。”青衣的人开口，“但是那个人是我们仇人的子孙，我们不能相报他们父亲杀我们兄弟，毁坏我们家园的仇么？”
　　“以杀止杀可以，他都被你们吊起来了，你们这不是屠夫吗？”柳慕风大声道，“我要把你们的罪，写进我的诗歌！”
　　“说得好。”蓦地一个安静的声音响起，年轻而好听，一柄剑自雨帘中飞了进来，柳慕风只见一个白影子哗地晃过，听得乒乒乓乓声响，那群青衣人的武器全落在了地上。那雨中进屋来的也是个少年人，眼的颜色在火映照下是铁色，头发与白衣教雨淋湿了，衣服贴在他身上，现出他瘦而修长身形来，“弓月城苏皓，见此不平事，拔剑相助。”他微笑着，“靖国来的朋友，请。”
　　“一只蹄钉坏了一个国家的运命，”靖的人低声吟哦，“一个小诗人坏了复国大计。”
　　几人不与那进来白衣少年相抗，自鱼贯出了门去。柳慕风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只是盯着那个白衣少年，“你的剑，那是什么，会有这么亮的光？”他拨动手中的诗琴，“你这邺的少年啊，可是英雄在此地的复生？”
　　那白衣少年皱眉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说话就好好说，别连弹带唱的，弄不好别人都当你是个傻子，你才高兴？”
　　柳慕风又觉得没趣，只撇嘴去看那险些被靖的人杀掉的小孩——他却发现那正是下午打他的人，这一切让柳慕风颇不快活，又想走进雨中去——那白衣少年忽伸手拦住他，道，“止步。”
　　“你有什么资格叫我止步？”柳慕风没好气地大叫，“我不想呆在这里，找个地方淋雨去，和你无甚关系，你也管得？”
　　“你是个有趣的小诗人，我不想你死。”白衣少年道，“你现在有十三岁么？看起来这么小，怎么就出门了？”
　　柳慕风气不打一处来，只叫，“我已经十五岁了！如何出不得门？”
　　“真是有趣，说说就立毛，真似只小猫。”白衣少年又笑，“现在你出去，必死于刀兵。”
　　“但一个我这样的行吟诗人对于他们会有什么危害呢？”柳慕风问道，“杀死诗人的话天会降罚，你看那边那个家伙，今天他打了我，所以晚上被吊在火上烤，这就是对诗人不尊敬的后果啊。”
　　“他们靖人已将你我当成一伙了。”白衣少年笑笑，转向那被在火上活烤的可怜人，剑光蓦地又闪，他左手推去，那人已被扔在石屋一角，柳慕风这时看着倒也不觉可怜，只觉解气而已。听白衣少年又道，“我们可在这里等，以逸待劳，来一个打回去一个最好。你会点功夫么？不会的话，我可教你些防身技巧，可能会有用也可能没用，不过你这样猫儿般小行吟诗人，至少也要像只有爪子的猫。光立毛可没有用处。”
　　“你叫苏皓，哪两个字？”柳慕风不理他带刺的话，只道，“我会把你的名字写进我的诗歌，做一个大坏角！”
　　“苏州的苏，皓月的皓。”白衣少年又笑，“不过你要写，也得今日不死才行。小诗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柳慕风。”柳慕风皱着鼻子道，“柳树的柳，羡慕的慕，还有那个到处乱吹的风。”他又加话，“可别以为我喜欢风，我最讨厌的就是风了。”话说一半，忽有一声霹雳外面炸响，吓得他又抱紧诗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