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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战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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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微光渐渐侵染昏黑的天空,一道曙光从云端射向薄雾弥漫的沼泽深处。茂密的芭蕉树,撑起硕大的绿叶,迎接着来自天空的第一缕阳光;树梢上,几只云雀欢快地蹦跳着,张开赤羽,飞向青色的天际。
阿蛮早早地起来,披上羽服;她推开树屋的木窗,阵阵凉风袭来,她深吸一口气,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她回到屋里,叫醒自己的表姐和小弟,然后便背起了箩筐,从树端上爬到地面。
阿蛮拄着藤杖向村口前行,正巧碰上了村里的安大哥。
安大哥名叫安珂,是村里有名的俊小伙,他身姿挺拔,有着小麦色的皮肤,粗浓的眉毛下是一双闪着微微寒光的剑目,挺秀的鼻梁上有一抹疤痕,这显得他有一股勇猛的气势。
阿蛮的脸渐渐微红,她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自己,她可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会遇见安大哥。
“阿蛮妹子!”安珂看到了阿蛮,挥了挥手,示意她过来:“来得正好。”
阿蛮愣了一下,呆呆地点了点头,束手束脚地走过去,道:“安大哥,好巧啊!”
“这个给你。”安珂看了看面前害羞的女孩,不自觉得轻笑一声,他扬起好看的嘴唇,眼中泛起柔和的光芒。
只见他摊开双手,一个银蓝色的水晶珠帘出现在阿蛮的眼前。
阿蛮怔怔地看着,她微微抬起头,碧色的眼睛宛如一汪春水,“给我的?”
安珂笑了笑,道:“傻丫头,收下吧。” 说罢,他便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软绵的头发。
阿曼赶紧低下头,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面色绯红,“谢谢..”
安珂眯了眯眼睛,嘴角的弧度不断上扬,心情格外的好。他是看着阿蛮长大的,他何曾想到当初稚嫩的孩子,如今也已变成了婷婷玉立的少女。
“傻丫头,你是不是要去祭祀长老那里?”安珂问道。
阿蛮点了点头,道:“是的,安大哥。怎么了?”
“也没什么,这封信也顺便帮我捎一下。”安珂从自己的包裹里翻出一张牛皮纸,递给阿蛮道。
“这是弩卫的信,切忌不可弄丢,也不可拆开。”
阿蛮接过信纸,道:“我明白的。”她悄悄地抬起眸子望了望安珂,看到他的笑容,顿时紧张起来
“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胆子这么小,以后该怎么办。”他看着阿蛮害羞的反应,挥挥手,好笑地说着。
“南泽边境最近异象频频,怕是战事又起,你且多加小心。”
阿蛮点点头,“我知道,只是安大哥是巫卫,你也要保重自己。”
安珂低低地笑了几声,“也没什么大事,作为巫卫,自当是保护族人的安全,区区生死何足挂齿;傻丫头,这么关心我,有何目的啊?”
阿蛮急急地跺了跺脚,道:“呸呸!你不在乎算了,你赶紧走吧!今天是你去黑龙沼泽时候,我不见你。”
“哼哼。傻丫头,那我就再见咯。”说罢,他提起包裹干脆地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望望,笑一笑。
阿蛮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安珂的背影渐渐远去,心里有一颗石子硌得她痒痒的,双手紧紧的捂着那颗珠子,“我才不是傻丫头呢..”她低声喃喃道。
阿蛮收拾起包裹,拿起手中的银蓝色珠链仔细地看着,心里莫名的有一种淡淡的喜悦。她也说不清自己对安珂的心情到底属于哪一种,是恋慕吗?这也不是,倒不如说是一种雏鸟情节。
“好了,不要再想了!”阿蛮拍拍自己的头道,“黎长老还在等着我呢!”
黎长老是族内的圣人,素来严厉,今日长老召见她,可不能耽误片刻。
阿蛮平复好心情,加快步伐,朝着铃木门走去。
铃木门乃是藤族的祭祀之地,这里集天地灵气,常年青藤蔓蔓,繁花弥弥;铃木门的不远处长着一颗千年榉树,与其他古树不同,此树栖息着术灵,在其四周有一层淡淡的银蓝色光芒,笼罩着这一片区域。
来到铃木门,阿蛮恭敬地站着,在铃木门下合起双手,做了一个礼拜。
铃木门前站着一排蓝衣侍女,眼神空漠,静静地看着阿蛮。
“来者何人?”一侍女问道。
阿蛮递上令牌,答道:“小女阿蛮,特来求见黎长老。”
“原来是阿蛮啊,大人早些吩咐了我们,快快进去”侍女答道,说罢,她便领着阿蛮超前走去。
“黎长老还好吗?”阿蛮悄悄地问道。
侍女瞟了一眼她,冷冰冰地答道:“大人尚可,近日已借助术灵之气恢复。倒是你,似乎废话还挺大多的。”
阿蛮讪讪地笑了笑,不再问话。
阿蛮跟在侍女的身后,穿过一座栈桥,徒涉过一条曲溪,再走了约五百步,来到一个小亭下。
小亭沧桑古朴,木柱上攀爬着蓝色藤叶,散发着淡淡幽香。
亭子下两端各站着貌美侍女,只是神色空洞,犹如木偶。只见一个银发女子背对众人,据坐在中间,双手抚着一把古琴。
阿蛮恭敬地弯下腰,道:“阿蛮,拜会黎长老。”
银发女子停下弄弦,转过身来,一双白目让人发颤,“阿蛮,你来了。”
“除了我吩咐的事外,还有什么东西要呈上?”她淡淡地问道。
“黎长老,这有封信要转交给您。”阿蛮小心翼翼地答道,从包裹里摸出书信。
黎长老结果阿蛮手中的书信,解开纸上的术印,细细地看了起来,目无一切的白眸死寂得可怕。
“啧!又是他们。”她微微叹气道。
只见纸中写到:“炎狼四伏,动向不明。”
“炎狼”意指烬国;烬国是束州大陆上的西北强国,占据大陆上仅有的灵枢燓地,数千年来,它的扩张从未停止过,直到巫咸国、司幽国、北狄国、汜叶国等崛起之时,其势力稍渐弱下。
烬国已窥视南泽百年,她何尝没有想到事情发展到开战的地步,只是这一切来得太快,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阿蛮不解的望向黎长老,道:“长老,因何叹气?”
黎长老摇摇头,冰雪般的容颜,冷寂森森,“你可知南泽之外的形势?”
阿蛮疑惑道:“多少知道一点,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黎长老叹气,用手轻轻抚着额头,看向亭子外,她幽幽地说道:“这世道终究是不太平了,吾生吾长的南泽怕是又要燃起狼烟了。”
阿蛮震惊地望向长老,道:“这不可能啊!藤族历来是处在女神的庇佑之下,整个南泽围拢着上古瘴气,非是区区异族所能破的。烬国窥视南泽,众人皆知,可是上一代神巫不是和辉帝立下契约,在百年之内,不得入犯吗?”
“你说的没错,可当今的烬帝并不是当初的圣人,他原是丽妃娘娘所生的四皇子,生性阴狠,素不为辉帝喜欢;凧和二年之时,辉帝崩离,从此烬国内乱,朋党之争频频,四皇子得到乌氏族的支持,大举起兵,攻下赖丘;其后狄太子为人要挟,在乱军中遁走,自此去向不明;四皇子命人将辉帝遗诏修改,并而屠戮反党,直到登基为皇。”黎长老徐徐道来。
阿蛮皱了皱眉,道:“这四皇子不是善茬,南泽危及,这可如何是好?”
“现下,那些炎狼也不敢贸然起兵,我们能做的很少,万不得已之时只得弃地而走。”黎长老无奈道。
“这..!”阿蛮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心里的不安犹如汹涌的浪潮,一齐袭来。
“族人可知晓这件事?”
黎长老摇摇头,道:“我们本生于雾灵山的天池,天生拥有异术,这世间一切早就被那上古瘴气隔开,如今的人们还是幻想着女神的庇佑,殊不知----这天道已变矣。”
阿蛮沉默下来,忽然想起作为巫卫的安大哥。
“什么时候会开战。安大哥他们会怎么样?”
黎长老闭上双眼,道:“这世间本是如此,生死不过是一念之间,你又何必在乎。”
“吾族的命运早就在最原始的初端所决定了。”
阿蛮低下头,心中的酸楚不由言说。
“我不信命,我们还会有机会的!”阿蛮不甘地道。
“唉。”黎长老叹气,她站起身,抱起古琴,如雪的发丝长长地拖在地上。
“你且与吾来,吾自会给你出路;这也是吾今天叫你来的原因。”
阿蛮点点头,紧步跟上。
“看到那颗榉树了吗?答案就在那里。”黎长老指着树道,指尖划过一道流光,摄入树干。
阿蛮欲要前行,“是那里么,我明白了。”
“等等,不是现在,还没有到时机,吾只是给你指出一个方向。”
“为什么是我?”阿蛮问道。
黎长老意味深长地笑一笑,抬起一只手,黑色的指甲抵着阿蛮的额头。
“不是因为‘你’是你,而是她。”
“我不懂。”阿蛮摇头道。
“你自然不懂,时机到了你便会知道。”
黎长老转过身,张开双臂,那张古琴便悬浮于空中,她挥袖而弹,一道近劲气向四周冲出。
她唱到:“灵怀其不吾知兮,灵怀其不吾闻。
就灵怀之皇祖兮,愬灵怀之鬼神。”
风轻轻地吹着,衣抉飘飘如云,阿蛮若有所思地听着,久久不能回神。天地万物皆有自己的运行之道,他们不过是苍茫之中的一粒粟谷,有何德何能去改变这天下大势,能做的也只是顺应天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