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苏柳（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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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云启国，天宁三十二年，大年初七。
这一日，宫廷的大门外车水马龙。新一届的秀女筛选入宫。燕肥环瘦，粉脂味弥漫。晋华宫，梨花木雕椅子上，身着大红色秀彩凤袍子的女子优雅的翻看着新一届秀女的画册。她的指尖修长，白皙指尖划过一幅画卷，她的指尖停顿了片刻。
“这位是西泉郡的郡主的女儿，柳芫。”女子身旁一位嬷嬷低声道。
“倒是好模样，就她了。”女子合上画卷，指着剩下的画卷，“这些拿下去，让他们看着办就行。家世，出身都不重要，只要性格好就行。”
“是，娘娘。”嬷嬷指挥太监们抱着画卷下去，片刻后房间里便安静下来。
“为你铺了一条路，只愿你可别辜负了我的一番心血。”女子凝望着大殿外红色的琉璃瓦，轻声喃喃，绝色的容颜是一片漠然的冰冷，像是那墙头还未曾融化的白雪，晶莹剔透又透入骨髓的冷。
是夜，大雪。
雪停后，晋华宫外的一片红梅林绽放，红色的梅花，白色的雪，为寂寞清冷的深宫增添了一抹不一样的色彩。
柳芫，便是在一片红色与白色的之间，第一次见到了后宫之主，苏沁，苏皇后。一大片姹紫嫣红的宾妃之中，她第一眼便看到了她。不是因为她的美，也不是因为她的冷，而是仅仅因为她站在白雪与红梅之间，那种特别的风致让她怎么都忘记不了。
众人纷纷在她身前跪下，她连眼都未曾抬一下，那样的高贵与清冷，配上这一地的雪和红色梅花，彰显了她独一无二的权力和尊贵。
柳芫想，有一日，她也要像她那般，站在这红梅白雪之间，迎接众人的叩拜，如她一样。
“宣，西泉郡柳芫，为……桃妃。入主云水宫。”清冷的声音带着清浅的沙哑，苏沁淡淡道，一道明黄色的圣旨被苏皇后亲手交到了柳芫手中。即便是隔着圣旨，柳芫也能感受到苏沁指尖的凉，如这一地的白雪。
一朵红梅，悄然的落在苏皇后身上，然后又轻轻飘落在明黄色的圣旨上，被卷入了圣旨之中。
多年后，当着红色的梅花变成了一朵干枯的艳红色，柳芫还是记得那一日的每一处细节，甚至是苏皇后那淡雅如兰的呼吸和她的心中的那份慌乱不安和怦然心动。
红梅，白雪，成了柳芫心心念念的风景。
那是的她并不懂这代表什么，她以为那是年轻和身为后宫女人都向往的景致。
成为后宫中最宠爱的女人，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二、水云宫，与晋华宫一墙之隔。
晋华宫，在水云宫的东南侧，透过高高的红色琉璃瓦，依稀可以看到另一边的景致。
后宫之中，从来都是不缺少阴谋和算计，柳芫，躲过了一波又一波的算计，成功的成为了这后宫之中，除了苏皇后最尊贵的人，皇贵妃。
身着紫色的宫装，凝望着镜子中明艳动人的容貌，她总是觉得缺了些什么。
“娘娘，你这一身的紫色，可是皇上钦赐，这后宫之中，独娘娘一人可以穿。可谓尊贵至极。”侍候的陈嬷嬷赞道。
“是吗？”柳芫不置可否，紫色，真龙紫气，这紫色真的适合一个后宫的女人吗？
皇上年迈却不糊涂，独独让她一人身着紫色，隐约有压制晋华宫的意思。只是……
想到那个晋华宫的女人，她一向精明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暗灰色。
这些年，若是说这后宫之中，有谁是她看不懂的，就是苏皇后了。明里暗里，她们不止一次交手，然而，最后的最后，她没有赢，苏皇后也没有输。
“娘娘，今日有新的宫女送来，娘娘要不要去看看。”陈嬷嬷端上一杯上好的云锦茶，恭敬问道。这宫里，能喝上云锦的也就皇贵妃和苏皇后了。不过，皇贵妃用云锦不是喝的，而是……漱口和洗手。
“皇后去吗？”柳芫端起茶盏漱口后，不经意的问道。
“去。苏皇后还特别约了新进的王贵人，说是要为王贵人挑几个不错的丫鬟伺候。”陈嬷嬷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皇贵妃，缓缓道。她是这宫里的老人了，从柳芫进宫从一个小小的妃子道如今后宫炽手可热的皇贵妃，她一直伺候在身边，只是即便如此，很多时候，她也琢磨不透主子心中所想。
“王贵人？”柳芫清浅一笑，容颜明艳动人，刹那间这个大殿似乎都失去了颜色，可她是声音却冷的如寒冬的白雪，“也就是说苏皇后，要捧着王贵人了？”
“这……恐怕是。’陈嬷嬷低下了眉，不敢看此刻的主子。主子用这样的语气说话的时候，通常代表……有人要倒霉了。
”既然如此，那我作为后宫一员，也不能缺席了。“柳芫衣袖一挥，张扬又明艳，淡淡道：“摆驾，我们去会会苏皇后……和她的新宠，王贵人。”
三、
天启国皇宫，是天下最富丽堂皇，神圣的地方。据说这里有天下最美的景致，有着无数珍稀，住着天启国最尊贵的人。
后宫凝翠轩，新入宫宫女的住所。雕梁画栋，小桥流水，一抹白色的雪花随风摇摇飘落。
又是，一年冬雪。
院落外，此刻两位管事的嬷嬷正站在一排身着青蓝宫服的宫女面前训斥着入宫的规矩。
按照天启国后宫的惯例，入后宫的宫女一般按照平日的表现分配到各司，由各司安排具体事务。
不过，今日却不同往日，皇后苏氏言明要为新入的王贵人挑选宫女，这不这些宫女一早便被嬷嬷嘱咐宫中见皇后嫔妃的礼仪和注意事项。
这群宫女的最后一排，有一位宫女始终低垂着眉梢，她眉目间并不如其它宫女带着雀跃和掩饰的野心，比起兴奋不已的其他人，她眼底流露的是胆怯和担忧。
见时辰已到，管事嬷嬷领着宫女朝着晋华宫缓步而去。
晋华宫，一如往昔。白雪，红梅，红色的琉璃瓦，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
小宫女带着忐忑和不安，用陌生的眼神看着着身边景致，她不敢抬头，只一路数着地面的石子路，小心翼翼的跟在人群的末尾。
等到她觐见，已经是最后几个宫女。皇后已经为王贵人挑选了五名宫女。她们被安排在大殿外，等着传唤。
跪拜，请安，然后，她和剩下的几名宫女紧张地立在一旁。
“皇后娘娘，您可真是为妹妹着想，这些宫女简直是万里挑一了。剩下的，我看……就不用了。”王贵人掩口一笑，目光不屑地微微扫了一眼立在一旁的几人。
她虽入宫不久，可也看得出最后这几人显然是嬷嬷挑来充数的。但凡好的人，可不早都给她挑出来了吗？
“那你们退下吧，今日为王贵人挑选宫女，就到此为止。”小宫女听到了皇后娘娘苏氏清冷婉转的声音。
都说皇后娘娘是宫里的美人，想不到声音也如此动人。小宫女不敢抬头，目光依旧落在眼前的地面，默默在心底道。
众人准备正鱼贯而退，不想门外听得一太监一声长长的带着献媚的唱音，“皇贵妃……到……”
门帘被掀开，一股清冷的空气夹杂着淡淡的红梅幽香扑面而来。一抹紫色，高贵而张扬。
“姐姐要为王贵人挑选宫女，怎么不通知妹妹我来？还是，王贵人……，你不想本妃来破坏了你的好事？”柳芜浅笑，声音温润如玉中带着刺骨的冷，在陈嬷嬷的搀扶下，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进来。
“这……”王贵人惊的从椅子上站起，面色瞬间惨白。
四周的宫女和嬷嬷听的皇贵妃柳芜的话，均心中一寒，大殿里的宫女和嬷嬷齐齐跪了下来。
“皇贵妃这是缺宫女了？”皇后苏氏眉目轻抬，一只手轻轻按住站在一旁一脸惶恐的王贵人的手腕。
柳芜目光看似不经意的落在苏沁搭在王贵人的手上，眼底的黑色沉了几分。
“当然……不……”柳芜的话说了一半，突然声音停顿了下来。
“当然……不是不缺。”柳芜径直走到小宫女身前，豆蔻色的指甲轻轻挑起她的脸孔，幽深的眸子落在小宫女的脸颊上，缓缓道：“我也不多要，就这个吧。”
小宫女吓得一愣，才发现刚刚皇贵妃进入大殿后，她竟然忘了如同身侧的其他宫女一般跪下。
“不就是个小宫女，皇贵妃若是喜欢，就……”苏沁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似水，不见半分波澜，直到她的目光落到小宫女脸颊上。
柳芜的手白皙而修长，小宫女的脸被冻的微红，一脸无助和柔弱的样子，白色的手，红色的脸颊，像极了窗外的白雪红梅。
苏沁的眉头难得的微微皱起。
“怎么，姐姐舍不得小宫女？那不如把王贵人借给妹妹那里做客几天？”柳芜转身走到王贵人的身前，拍开她和皇后苏沁相连的手腕，却看也不看脸上早没了血色的王贵人，眸子落在苏沁淡如云烟的眼波里，嘴角带着一抹如雪的笑意。
谁都知道不久前皇后身边的兰贵人被皇贵妃“邀请”做客，然后回来后没多久竟然上吊自尽了。
苏沁沉默良久，似陷入深思。
半晌，她似是疲乏，缓缓道：“小宫女，你带走吧。”
柳芜微微一愣，凤眸眯起，不过她的表情瞬间即逝，她看了一眼一旁似乎是吓傻了的小宫女，眼神晦暗不明，似嘲似讽刺，淡淡道：“你以后就叫梅雪。”
言毕，她转身，挥袖而去，留下满殿不明所以的人，今日为何皇贵妃居然如此好说话。
望着柳芜远去的背影，苏沁垂下眸子，手轻轻扶着心口，声音清冷：“本宫累了，都散了吧。”
那一天后，梅雪，在后宫之中有了自己的名字。
在很久很久以后，当她有一天和她的主子柳芜站在这晋华宫最高处，遥看这一片红梅白雪的时候，她终于明白了那日皇贵妃柳芜为何挑选她的缘由。
她的眉目间，尤其是她不说话的时候，有几分神似当今的苏皇后，苏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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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苏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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