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华颂》那年似水

10、第 10 章

　　合欢初开，邵府喜红遍地。
　　婚事办得极其盛大，以邵家在城中的名望，前来道喜的人络绎不绝。
　　可是，没人能知道，此刻莲笙身着嫁衣，脸上挡着大红的盖头，却在无声无息的垂泪。
　　这短短数月于莲笙而言有如做梦，不，即使在最奢侈的梦中，莲笙都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能和邵家公子结蒂良缘。
　　但，这良缘不是天定，而是人为。违逆了天意，美梦终成空。
　　就在前些时候，她还与邵景华同游赏花，景华的笑容和温柔，还清晰的印在脑中，未曾淡去，彼时以为那便是幸福的极致了，却原来，真的是物极必反，兴极必衰，一梦终醒，醒来后，八面楚歌。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怎么可以，怎么舍得放弃？即使，她只是被当成了宋清仪的影子、替身而已，这些都没关系啊！
　　因为自己也是那么的深爱着景华，她的爱丝毫也不会比宋清仪少啊！
　　然，宋清仪连这卑微的爱都算计进去了。
　　邵景华推开房门，一步步走近。
　　红烛照暖，邵景华搂莲笙在怀里，轻微的鼻息间是浓浓的酒气。
　　他笑得很满足，眼睛望着莲笙的时候都溢满了欢愉。“清仪，真好……我们成亲了……”
　　莲笙虽然一再告诫自己大喜的日子里不许流泪，可是听到这些话时，心终究是忍不住痛得一抽一抽。她伸手回抱住邵景华，柔声道：“景华，你可知我有多喜欢你……喜欢到……不惜成为她的替身……”
　　邵景华不明所以，喃喃道：“清仪……清仪……”
　　肌肤相贴，莲笙忽然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许久，周遭静悄悄的，只有蜡烛偶尔蹦窜出一两朵烛花，呲呲声响。
　　莲笙悠悠醒转，发现自己躺在邵景华的怀中，鸳鸯锦被下两人极其亲昵的靠在一起。
　　邵景华，已经成了自己的丈夫。
　　良久，她轻轻起身，站在床榻边凝视他熟睡中的容颜，怔怔落下泪。明明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却像隔着一条银河那么遥远。
　　来日方长，尔今方知缘分已尽。
　　亦或是——从来无缘？
　　她从邵府的角门悄悄走出，沿着邺河河畔一步步走着。
　　邺河的水，不知疲倦的日夜流淌，流向望不到尽头的地方。而人的时光，流走之后便再也不能回头。
　　莲笙忽然在想，倘若她当初没有答应宋清仪，是不是不会变成这样？可是，若非如此，她或许永远只能做一个默默守望邵景华背影的浣衣女吧。
　　一念至此，热泪一下子涌了上来，心中有些释然，却又有些凄凉。手指开始微微发颤，那些先前被压抑下去的情绪，在这一刻，排山倒海般涌蹿出来，无力可抗，更无处可逃。没留神脚下土石松动，整个人便掉入了冰冷的邺河中。
　　莲笙被河水呛得胸腔剧痛，但脑子里却在想：如果自己就这么死去，是不是宋清仪就不会占了自己的身体？
　　然而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耳边就传来宋清仪的声音：“莲笙，你答应过我，要让景华幸福快乐，你若死了，他怎么办？你还要他再伤心一次，再痛苦一次？”
　　莲笙想捂住耳朵，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
　　疼痛骤然消失，莲笙感觉到自己变得轻飘飘的，睁眼一看，自己正慢慢浮上半空。
　　邵景华后脚赶来，不顾一切跳入水中。
　　莲笙想叫，可是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眼睁睁看着邵景华将水中的自己奋力救起来，然后还来不及有所动作，宋清仪不知从那里飘了过来。她嘲讽的看着莲笙，“你以为你这样就能阻止我么？现在，你不会再有机会留在景华身边了！”
　　语毕，宋清仪已经迅速附进了莲笙的身体里。
　　邵景华紧紧抱着莲笙的身体，颤声道：“清仪！说好再不分离的……清仪……你看看我！我不能失去你……”
　　莲笙静静看着邵景华抱起自己的身体往回跑，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化成齑粉，想流泪，却再也流不出来。
　　月光如纱，薄纱拢上她的脸庞，点点晶莹，丝丝涟漪。
　　那是，水晶一般的剔透泪光。
　　景华，若我魂消魄灭此生再不得相见，请你不要难过。因为，起码，离去的是莲笙，留在你身边的是宋清仪。
　　但是，能不能，请你记得，曾有一个叫莲笙的女子，爱你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