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自灵媚》与暗共华

28、第二十八章

　　这位仍旧犹存美貌的太后，目光闪烁的是与容貌不符又与年岁相合的精明睿智。

　　她瞧着柳夫人不做他想，对于柳清玉反而目光存在着一种莫名让人说不上的、不会防备也不会厌恶的审视。

　　“奶奶，我若想报答一人，该如何？”

　　“是男是女？”

　　“男子当如何？女子又当如何？”

　　“是男子，就许他封爵高就，高官厚禄，女子……若未出嫁，奶奶可做主让你提前娶了她。”

　　“她比我小，她要的是一声一身一双人。”

　　“对着你，她岂敢如此？”

　　“才四岁，为何不敢？”

　　“她于你可有助？”

　　“对皇祖父来说，她的家族如何我不知，当以她家教，若为妻，或可助我开太平盛世。”

　　“我知了，便是柳家那小姑娘？奶奶已经听说了，这柳家的姑娘啊！强求不得，万一你今后于她，不动心呢？”

　　太后依稀记得当年沈意和她的对话，如今瞧见这个年仅十二的女孩，她心中一叹，有了了然。

　　意儿他……不会不动心的，这般风流雅致的人儿，还有这般艳若春花的容颜，仅仅初绽放便已惹得人如此心醉，瞧着她那已是倾城色的母亲，这个风姿不输其母的少女，来年再长长，容颜之美不会输给这个德貌之名皆有的母亲。

　　不过做太子妃，她的身份的确配得上。

　　能不能守住她的本心，一生一世一双人，就且看她自己的能力了。

　　柳夫人几人入座，就在皇后的右下首，正与陆眉儿相对，瞧见她含笑的眼睛，柳清玉有些尴尬，她可没忘记少时怎么折腾诬赖这个现在对着她笑、美丽难言的女子呢。

　　她把唇抿成一条线，微微上翘，露出一个眼神无辜，乖巧可人的笑，举起杯中的果饮，点头致意，只是举止间多了几分羞意，这才看起来像个十二岁不懂事的女孩。

　　太后瞧了瞧，暗自点了点头，这是个大气的姑娘，关键是没太重的心机，大气可从举止气质来看，心思是否深沉……能如此举止雅致，女儿家恰恰最要紧的就是举止，最难抓的也是举止，此处能如此精心，学业之上必然也用功，才思敏捷是否不论，至少要贤德睿智，才是真理。

　　至于一生一世一双人与贤德……她并不觉得有冲突，哪个天真明媚的女孩不渴望如此爱情？《诗经》三百思无邪，其中的情爱之豁达，不也不是今人能比的吗？

　　她……她曾经，也是如此渴望啊！

　　忽然之间太后看向台阶下的少女，眼中多出几分好奇之色。

　　“那个大点儿的是柳家的清玉吧？”柳云是闺名，清玉是小字，大炎王朝向来有一传统，外传的都是姑娘的小字，闺名是万万不可让外人知道的。

　　柳清玉正低眉顺眼举止小心的吃着菜肴，冷不丁被太后这么一叫，也是心中一吓，幸好可说是从容过人，没出了丑。

　　她从容且缓慢的放下筷子，出列屈膝，唇边含着淡笑，看起来沉静如阳光下水面微波却画意宁静的清盈水色。

　　太后心中暗暗点头，不论以后，至少是满意目前柳清玉给她的印象。

　　柳清玉不知太后心中所想，但便是知道，她也不会堕了自己柳家女的身份，她的从容定要与山河共，雅致和清风同。

　　“臣女柳家大女清玉，谢过太后照目。”柳清玉声音还犹带孩子气的稚嫩，可是语气的恭敬有余、却又不卑不亢，这般尺度把握极好。

　　“柳家明玉啊！不亏清玉之字。”太后矜持的点了点头，鹤发童颜的容颜上笑意淡然而莫测，显尽了开国皇后的风采绝伦。

　　柳清玉心中一喜，有这位老人家的话，她未来的婚姻可就好了，不仅有柳家女的盛名，更有太后的亲口赞誉，来日只要她自己妥当，那么一生安顺富贵是简单的事情。

　　“谢太后之赞。”柳清玉恭恭敬敬的跪下一拜，等待太后喊起。

　　看见如此，太后更满意了，语气说的淡然而不卑不亢，可是礼仪的却做得足足，谁都挑不出毛病，是个极其稳妥的。

　　如此想着，她看着柳清玉极盛的容颜，更觉得美貌顺眼了，人老了，失去了青春，却学会欣赏起小姑娘的靓丽，人在世，失去东西，重要贪心的要其他，太后没了曾经的美貌，就贪心了岁月给予的雅韵风华。

　　“快起来吧，孩子。”一时之间，太后竟流露了对柳清玉的喜爱。

　　殿内一些跟随在母亲身边的女孩，几乎一瞬间都出现不同的反应，或震惊，或羡慕，或嫉妒，不一而论。

　　可是偏偏是这些女孩的嫉妒被柳清玉感觉到之后，没有让她害怕，却激发了她的虚荣心。

　　优雅的起身，再次一福，在柳夫人担忧而自豪的目光中，她别过脸淡淡一笑，似采摘了清风的悠然，此刻的少女莫名生出绝世风流。

　　此风流，便是仙人的轻狂淡漠。

　　任我平生疏狂，不及此刻潋滟风华。

　　退回了桌后，皇后亲切的询问起每一个夫人，看似随意不按品级，然而事先有了解过京城名流之圈的柳夫人，却心中诧异。

　　这顺序，既不按照是否受帝王重要，也不按照名望门第，竟是按照和德王的亲疏。

　　陛下和那位德王的明争暗斗，如今已经如此如火似茶了吗？

　　柳夫人秉承食不言寝不语，缓慢优雅的吃着佳肴，不能不说，宫中的御厨厨艺的确是一绝，可惜自己也只能在如此时候享受一番，若是天天都可如此，那可真是快活似神仙了。

　　忽然之间，一道传宣打破宁静。

　　“皇上驾到！”柳夫人手一抖，垂下眼眸，潋滟的眸光被遮挡，令人瞧不见情绪。

　　而同时的一瞬间，许多知晓二者往事的人，露出看好戏的神情。

　　要见……那人了啊？时间有多远？她都已经记不得那个人的模样了。

　　她的心，满满当当的装了她那举世无双的夫君，给了她半生欢喜的柳风——柳明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