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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烈马 ...


  •   萧衍和张谦并排骑着马,连安和陵天两人默默地跟在后面。
      他二人方从太师府喝茶回来,听了李太师一个多时辰的训诫,两人皆面带疲色。

      月色朗朗,萧衍看张谦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想来是被老师责问太过,他想着气氛有些沉闷,便道:
      “昨日刑部接到一个案子,京郊绿水码头附近发现了几具焦尸。”

      张谦一怔。

      “大人,梁珂他们一直没回来。”
      一个锈色劲装男子跪在他面前,衣衫上几道鱼纹,腰间一把玄铁长刀格外显眼。
      “不过,梁珂的腿骨曾经接过,属下认得出来……”
      张谦闭了闭眼睛:
      “后事你去办罢,不要怠慢了。”

      张谦慢慢坐下,看着手中的茶杯发愣。
      莲坊三爷的名声在江湖上传得神乎其神,历经昨夜,此人行事比自己想像的更为狠辣。
      本想跟着这两人,找到莲坊老巢,梁珂的功夫并不低,不料对方竟是高手如云。
      放走了闵芳等人,再从哪里查起?

      “少游,少游?”
      张谦回过神来,萧衍看着他打趣道:
      “怎的突然不说话了,难不成吓着了?”
      张谦厌恶地看他一眼:
      “敏之,大半夜的你别提这些好吗,我这种文弱书生岂能经受得住。”
      萧衍笑道:
      “咦,你前些日子不是一直打探手段残忍的命案么?我还听说坊间极受追捧的金陵贪泉生的文笔与你有几分相似,上个月的本子《鹂娘冤案》同刘家村灭门案几乎差不离,难不成……”
      张谦愣了愣,用手放在唇上“嘘”了一声,道:
      “我的爷,你小声一些!”
      萧衍勒住马,嘴角抽了抽:
      “真的是你啊……”

      张谦望了望天:
      “赶考的时候写着玩的,也为了赚些路费。谁知这些班主还挺给面子,编排了拿出去演,也有些人捧场,于是就一直没停笔。”
      萧衍夹了夹马肚子,马又慢慢朝前走。他看着张谦,表情有些古怪:
      “你还是按以前的套路走公子小姐的柔情戏比较好,像上次的《金蛇记》蛇妖对柳生的感情就很细腻。”
      张谦没憋住,“哈哈”大笑起来,几乎上气不接下气:
      “敏之……哈哈哈……我没想到你还挺喜欢这些戏,怕是常去看罢,也忒仔细了……哈哈哈……”
      萧衍认真地说:
      “我平日里查案很累,去茶肆能放松些。况且,茶肆里各色人物都有,也能听到些对查案有关的消息。”
      张谦止住笑,正色道:
      “我错了,敏之……我这名字,你只别说出去就行,以后想看什么本子,同我说一声,自己兄弟,写起来容易。”
      萧衍默默地点点头。

      张谦看这只闷葫芦今日难得说了这么多话,一时不忍,又开口道:
      “你方才说,绿水码头那几具焦尸,如何?”
      萧衍道:
      “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查到,连尸首都认不出是谁。不过手段残忍,似乎有什么深仇大恨。”
      张谦叹了口气,小声道:
      “怕是没有深仇大恨,也能下这么狠的手呢。”
      萧衍仿佛没听见一般,又道:
      “我去查了码头的行船记录,昨夜不见了一只乌篷船。我估摸犯人有可能从水路离开,粗略地估算了那只船的行船里程,在此范围内根本没有码头供它停泊。就算是弃船登岸,也不会没有半点蛛丝马迹。可我派人去漕运司联系了差役去找,二十来人沿着河岸仔仔细细都走了一遍,也没有发现这只船的踪影。”
      张谦思索了片刻,道:
      “那只有一个可能了。”
      他抬起头,轻轻地说道:
      “这艘船,被人凿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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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辆马车在道上疾驰。
      闵芳拧了拧身上湿漉漉的衣服,一脸不满:
      “三爷非得让我们这么走么,好歹我还识些水性,不然非得喂了河里的鱼不可!”
      白夜从包袱里取出一件干净的长衫,递给她:
      “此时不比平日,总要小心些为上。”

      白夜撩开帘子看了看车外,一行奇诡的枯木徐徐掠过,间或传来几声鸟兽的鸣叫,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马车停了下来,二人转过一株参天古榕,步上一条青石板路,行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眼前便有殿宇,蓦地出现。
      闵芳走在前面,入了殿门,穿过正殿,径直往偏殿耳房走去。
      耳房里桌椅床榻等家具一应而全,却因风雨侵袭,斑驳破旧。北墙上挂了一副《卧牛图》,闵芳上前取下画,将画卷成一束,却把木轴并拢,轻轻放进了香案上的小抽屉里。
      却听得“咔咔”机括响动,西墙上书柜边露出了半条缝隙,竟是一道暗门,门后漆黑一片,也不知深浅。
      二人入了暗门,那门便徐徐合拢,看不出半点痕迹。

      闵芳从怀里掏出火折子,走在前面引道。一条密道弯弯曲曲,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眼前微微发亮,已是到了出口。
      一个人影早候在出口,褐衣黑靴,却是董柯。他朝走在前头的闵芳列了列嘴,算是打了招呼,随即低下头,恭敬地道:
      “坊主。”
      白夜点点头,问道:
      “我出去这段时间可有不妥?”
      董柯道:
      “未曾有。不过,昨日夫人房中柳姑姑传话来,说是夫人想见您。”
      白夜一惊,撇下二人独自走了。

      莲坊处所的后山上有一条小路,小路上整整齐齐地铺着两尺来宽的石板,连着半山腰上的一处屋舍。屋外种着几株桃树,春日将尽,此处却是花期正盛。
      白夜拂去肩上的几片落英,走近了那间屋子。门口守着两个灰衣劲装的男子,见他来了,收了刀兵迅速地退了下去。白夜立在屋外,敲了敲门。
      “坊主请进。”
      白夜推开门,屋内摆设,富丽堂皇,与屋外极不相称。内室正中一方檀木山字屏风,上附一幅仙鹤牡丹浅雕。旁边花几上立着一只翠色瓷瓶,里面斜斜的插了几支桃花。
      一个月白衣裳的妇人从屏风后转出来,白夜见状作揖道:
      “柳姑姑。”
      柳姑姑微微一笑:
      “坊主,夫人已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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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瑄拉着承平匆匆赶到集英殿,殿内丝竹潇潇,舞姬早拉开阵势跳起来。上首坐着皇帝,后宫只来了李皇后一人,并未见着其他妃嫔,皇子王爷俱入了座,宫女内侍穿梭其间,正布菜斟酒。

      赵瑄松开承平的手,朝他使了个眼色,承平立马蹑手蹑脚地从人群后挪到了晋王身边坐下。
      晋王眼皮也未抬:
      “哪里去了?”
      承平小心翼翼地道:
      “从四哥家里过来,有些耽搁了。”
      晋王瞥了一眼他眼角的淤青,饮了一口酒,朝身后的内侍吩咐道:
      “本王这边灯火太亮,目眩得很,灭掉两盏罢!”
      内侍依言熄了灯,承平得意得朝赵瑄挑了挑眉。

      赵瑄落了座,却见赵衡凑到身边,笑嘻嘻地说道:
      “四哥,家宴从未见过你迟到,今日可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赵瑄看他一眼,道:
      “倒是你这个常迟到的人今日如此准时,才是奇事。”
      赵衡仰起脖子,长叹了口气:
      “如今四哥是有美人成天绊着,弟弟我可是孤家寡人一个,不来此处,还能去哪儿?”
      赵瑄未接他的话,只是拿起筷子给他夹了一块鳝背,道:
      “阿衡,吃菜。”
      赵衡认真地看了看他,伸筷子把鳝背放到嘴里,笑眯眯的也不再说话。

      一时歌舞罢了,众人也劝了一轮酒,醉意渐渐在殿内升腾。
      承平嫌小宫女剥虾太慢,挽了袖子自己动手,此时正跟手上的一只白灼虾较劲,不想一抬头,生生撞上李皇后巡逻一般的目光。他吓得一抖,手里剥好的虾子掉在地上。
      李皇后奇怪道:
      “咦,难不成是本位眼花了?”
      她眯着眼睛又看了几眼,朝他招手道:
      “承平,到本位跟前来。”

      承平正低着头找地上的虾子,早被随侍的小黄门收了去,他正懊恼,也没仔细听皇后叫他。晋王轻咳一声道:
      “娘娘唤你,还不快去。”
      承平几乎从座上跳起来,撇着嘴,极不情愿地走到李皇后面前。

      李皇后把他揽到怀里,凑近一看,见他眼角一圈淤青,便伸手抚了抚道:
      “昨日还好好的,今天怎的就肿了?”
      承平吃她一碰有些疼,便“哎哟”一声,支支吾吾道:
      “这个……”
      皇帝也扭头看了几眼,道:
      “想来这小子是跟人打架了罢!”
      承平连连摆手:
      “不,不是的……”
      李皇后又问道:
      “不是打架,又是为何?谁欺负你了,告诉皇婶,皇婶替你出气。”

      赵衡侧头看了看晋王,见他慢条斯理地夹了颗花生米往嘴里送,完全不理会首席上的一幕,便笑了笑,把酒杯举到唇边:
      “承平这小子古灵精怪,我猜啊,是看了什么见不得的东西,因此被人打了。”
      话音未落,却见赵瑄站了起来。
      “娘娘,此事是儿臣的错。”

      李皇后“哦”了一声,哑然失笑:
      “这可奇了,承平受了伤,如何又与惠王扯上关系?”
      赵瑄正色道:
      “回娘娘话,今日承平到儿臣府上做客,骑马不小心摔了一跤,撞到了眼角,因此受伤。”
      他转身朝晋王作了一揖:
      “皇叔,都是皇侄的错,请皇叔责罚。”

      李皇后又揉了揉承平的头,淡淡道:
      “惠王府中如何有此等烈马,既不认主人,不如拖出去杀了是正经,不然此番伤了承平,下次伤的必然是惠王。”
      赵瑄沉吟一番,信步从坐席上走到殿前,揽衣跪下道:
      “此马是即将送往舞阳军营的马匹其中之一,身形健硕,行走间四蹄如风,俱是良驹。只是刚刚驯化,恐怕野性未脱,因此伤人。儿臣以为,其罪尚不及言死。”

      赵瑄这一跪,满殿皆寂静无声,一根针掉到地上也听得一清二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烈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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