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云归》兰色花容

44、雍正

　　太后娘娘的突然晕厥，暂时将胤禛和允禵你死我活的对峙消弥于无形，我不由大大松了口气，紧张的神经松弛下来，才发现冷汗已将内衣湿透，手足冰凉。

　　这时才发现，我和淑宁的手颤抖的紧握在一起，两个人都是脸色苍白，神情凄惶。

　　“姐姐……”淑宁低声哭喊了一句。

　　“淑宁，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我安慰着淑宁，也安慰着自己。

　　二十七天的国丧终于在悲怆、不安和紧张中悄悄过去了。诸皇子皇孙在胤禛的率领下，在康熙皇帝的梓宫前行了叩灵礼，由胤禛牵灵，将棺椁移至寿皇殿奉安停柩。

　　第二日，胤禛降旨，斥责允禵气傲心高，大闹先帝灵堂，下令革去他的王爵，降为固山贝子。

　　随后，胤禛又连下数道圣旨，晋封四阿哥允禩为和硕廉亲王，上书房首席王大臣，兼管礼、吏、户部。十三阿哥允祥晋封为怡亲王，领侍卫内大臣，主管内务府。张廷玉、马齐皆为总理事务王大臣，在上书房行走。隆科多为吏部尚书，上书房领侍卫内大臣兼步军统领九门提督。十七阿哥允礼晋封果毅亲王。

　　夺嫡之争终于尘埃落定，成王败寇似乎已成定局。

　　然而京城的情形，却是有如冰封的河流，面上平静，低下却是暗流湍急，险象环生。

　　虽然胤禛已宣诏登基，可此时八阿哥允禩在朝中不但党羽如林，势力庞大，坚不可摧，而且时刻准备着寻机反扑，京城的政局在风雨中是飘摇不定，岌岌可危。

　　胤禛虽然将允禩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但为时局所迫，却暂时不能动允禩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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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允祥回到十三阿哥府，已是十二月下旬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允祥一直守在紫禁城，又是守灵，又是处理朝政和应对突发事件，还要衣不解带的护卫胤禛的安全，而且国丧期间既不能沐浴更衣，又不能剃头刮脸，饶是筋强骨壮，也熬得蓬头垢面，脸色发青。

　　国丧结束，其他阿哥马上都回府了，可允祥为了处理朝政，就又耽搁了几天。

　　傍晚时分，见他脚步轻虚的进了府门，急忙让小顺子他们把他扶到房里。先让他喝了碗参汤，见他气色好了一些，又亲自张罗着为他剃头洗脸，沐浴更衣，一通折腾，服侍允祥躺下后，又让下人们赶紧收拾物件出去，自己坐在床上，让允祥靠在我的身上，用毛毡细心的擦干净他的头发。

　　“好了，允祥，你现在可以好好睡个安稳觉了。”看着极度疲乏的允祥，我温柔的抚摸了一下他的脸，起身欲扶着他重新躺下睡好。

　　“珂儿，别离开我，就让我像这样躺在你怀里睡一会，好吗？这些天，我好想你。”允祥虚弱的拉住我的手，眼中是温柔的渴求。

　　我顺从的点点头，重新坐好，将允祥抱在怀里，让他躺得更舒服些。

　　“珂儿，我要睡了，千万别离开我……”允祥睡意朦胧的咕哝着，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呼吸也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沉睡中的允祥，安详而宁静，长年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了，满足而幸福。

　　轻轻的用指尖，抚摸着允祥的额头、眉眼、鼻尖、薄唇，把它们一一镌刻在心中。才几天的功夫，允祥脸上的细纹又加深了许多。

　　贴近他的耳朵，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对他说：“亲爱的，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拼命，可不可以为我们多留一些时间？”虽然知道这是奢望，可心中依然希望他能够听到。

　　允祥的这一觉睡得好香好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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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旦，新皇行登基大典，改年号雍正。封赏百官，大赦天下。

　　和硕廉亲王允禩再授理藩院尚书，兼管理藩院、上驷院、工部；廉亲王嫡福晋郭罗络佳怡册封二品诰命夫人；对其子弘旺赐予贝勒衔；其母舅噶达浑解除辛者库贱籍、赐世袭佐领世职；一些原属八阿哥集团的官员也被提升重用。

　　不过，为了制衡允禩的权力，雍正再封允祥为和硕怡亲王，京师防务由允祥统筹；我亦被册封二品诰命夫人。甘陕总督年羹尧补大将军缺，即刻上任，为雍正皇帝牢牢掌握住军权。

　　千头万绪，百废待兴，允祥更加忙碌了。十四年的忍辱负重，允祥为的就是这一时刻的到来，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只要能换来霎那间的璀璨与光芒，他也心甘情愿。望着他日渐消瘦的身形，虽然心中心疼不已，却只能默默守望，悉心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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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虑再三，这天在服侍允祥去上早朝后，我带着碧瑶来到了聚雅斋。

　　聚雅斋依然是人如流水马如龙。

　　头发已花白的掌柜陈福生，远远迎过来，行礼后急忙将我和碧瑶恭敬的迎进楼上的雅室，并让小二奉上香茗。他正欲去取帐册让我过目，我制止了他。

　　“陈掌柜，我前儿个让你准备的东西你弄好了吗？”我温言细语的问他。

　　“回福晋，小的已经准备好了，这就请福晋过目。”话音刚落，他已小心翼翼的从柜中取出准备好的两个锦盒。

　　一个锦盒中是一串耀眼夺目的东珠手串，结牌上镶满了璀璨的钻石；另一个锦盒中则是一串温润的碧玉佛珠。两件物品皆是上品，我满意的点点头。

　　“陈掌柜劳您费心了，敏珂在此谢过了。”我笑盈盈的站起身，向陈福生深深的福了一福。

　　“福晋，使不得，您折杀小人了。”陈福生吓得要跪下叩头，一旁的碧瑶在我的示意下，一把扶住了他。

　　“陈掌柜，这个礼您受得起。您请坐。”

　　陈福生惶恐的斜签着身子在椅子上坐下。

　　“陈掌柜，这么多年来，多亏你悉心料理聚雅斋，才使得十三阿哥府在重重困难中避免了捉襟见肘，敏珂真的很感谢您。”我动情的对他说，眼中泪光盈盈。

　　陈福生见我言词恳切，也不禁动容：“福晋言重了，小的惭愧啊。”

　　我让碧瑶把我准备好的地契文书和设计图一并交给陈福生，陈福生愕然的看着我：“福晋，这是……”

　　“陈掌柜，从此刻起，聚雅斋就是你的了。这些设计图够用许多时日了，加上以前的图稿，你稍加修改，也可以维持聚雅斋了。您为聚雅斋辛苦操劳了近二十年，今儿个也算是实至名归吧。”

　　“福晋……小的谢过福晋……”陈福生感动得热泪盈眶，泣不成声。

　　带着锦盒离去前，我深深的回望了聚雅斋最后一眼，将它永远的留在了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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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深，允祥才拖着疲惫不堪的步伐回来。

　　知道他已在宫中用过晚膳，便急忙服侍他更衣，准备休息。

　　待允祥舒适的坐下后，我便将聚雅斋的事告诉了他。允祥有些意外的看着我，示意我坐到他的身边。

　　“珂儿，为什么要放弃它呢？你不是很喜欢吗？”允祥抱着我，用他的下颌轻轻摩擦着我的额头，柔声问道。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因为我更喜欢你，所以就只好放弃它啦。” 我笑嘻嘻的仰头望着他。

　　“敏珂，你是不是怪我这些时日太忙，冷落了你。”允祥敏感的问道，眼中闪过内疚和怜惜。

　　“唉，允祥，不是这样的……其实，我放弃聚雅斋，是因为云瑶。”我轻轻抚摸着允祥的脸，低声说道。

　　“云瑶？你是说熹贵妃钮祜禄氏？”允祥的眉毛不经意的挑了一下。

　　“嗯，我不想聚雅斋成为贵妃娘娘的心病。”我轻声说道，垂下了眼帘。

　　当年云瑶还是四阿哥胤禛的侧福晋时，为了争宠，曾求我让她为聚雅斋设计图纸。如今，时过境迁，当年的侧福晋已是风光无限的熹贵妃，她的儿子四阿哥弘历，在雍正面前也是圣眷日隆。聚雅斋这件事，早晚会让钮祜禄氏如鲠在喉。与其这样，不如早作了断，免得日后弘历登基会祸及弘昌他们。

　　允祥也知道云瑶为聚雅斋设计这件事，我想他比我更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听了我的话，允祥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轻轻抱紧了我。

　　“允祥，我为皇上和熹贵妃各准备了一件礼物。明儿早朝后，如果有机会，你把给皇上的礼物替我转交给他，一来向皇上回禀聚雅斋的事，二来也代我谢谢皇上这么多年来对我们的眷顾。我明儿一早，也趁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把这件事向贵妃娘娘回禀了。”

　　“好的，珂儿，难为你想得这么周全。”允祥爱怜的抚摸着我。

　　只待明日进宫，彻底了却了这桩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