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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遇奇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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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千谡手脚被傅,斜身倒在帐中,卫祁两军僵持不下,她明白,不过是因为那卫连城不愿意舍了自己而已。
天色渐暗,帐中早已是漆黑如墨,如今卫连城已夺下了西入安南关的最后一个要塞,德州大批军粮不日便可抵达,若此时因自己退守西术关,定会功亏一篑。
“委屈姑娘几日,待我祁国攻克安南关,本王再行请罪。”
祁允掀开棉毡进来,士兵点了烛火又退了出去,只剩下一脸玩味的祁允与不惊不怒的栾千谡。
“襄王还是先解决了西术关的事,再行安南关的打算为好。”栾千谡不愿口舌纠缠,淡言道。
“姑娘何必如此固执,能得御王倾心相待的,必是与众不同的。”
祁允信步上前,解了栾千谡身上的麻绳,因捆得紧又久了,白皙的手腕上勒出一道道淤青,昏黄的油灯下犹是显得触目惊心。
“你不怕我跑了?”栾千谡眸光轻转,语带不屑。
“如今众人的注意力皆集中在阵前姑娘的替身身上,谁又能想到真正的美人犹在营中?但凭你一己之力,能跑出多远?”
祁允神情倨傲,极为自大。栾千谡知他所言非虚,当日她与花时陷落敌阵,如今阵前犯险的该是花时。
“你若敢伤了我的人,定让你万劫不复。”栾千谡语气决绝,亦是透着凌厉。
“哦?姑娘能奈我何”?祁允朗声一笑,放纵轻狂。“鬼谷么?鬼谷虽厉害,能抵挡我三万大军么?”
栾千谡面色凝重,直直地看着面前阴狠毒辣的祁允,卫连城大病初愈,深入卫国借来奇兵,人数虽不多,却贵在精干,又是晚间偷袭,方能一击得手,如今对峙不下,却是对卫军不利。即便鬼谷神威,亦是不能以一当百。
“襄王,卫军一队人马偷袭我左翼,劫了人质正在突围。”来人隔着帐帘大声回道。
“一群废物。”
祁允沉了脸,瞧了一眼一边看好戏的栾千谡,未再发一言转身离去。栾千谡看他去得远了,一丝苦笑僵在嘴角,竟是无奈又是释然。
祁允行至阵前,但见战圈之中一赤色骏马,身负二人,男子一身夜行黑衣,正纵剑马上,随着宝剑的起起落落,鲜血四溅,祁军相继受伤倒地,一时之间竟是不敌。
“将本王的弓箭取来。”祁允冷声令道。
兵士片刻即回,奉上神弓。祁允搭箭开弦,瞄准方位,御奴将装扮成栾千谡的花时紧紧护在身后,耳边劲风袭来,御奴仗剑挡了致命一剑,却没能挡得住祁允接踵而至三箭连发。
御奴胸口中箭,忍着疼痛,折断了插在胸前的箭羽,一双阴霾冷目望着射箭的祁允,怒火中烧,双眼赤红。
身下赤狐似是感受到危险,猛抬前蹄,一声长嘶,继而撒开四蹄,奋力狂奔,祁军一时措手不及,一下子被撞翻十余人。
栾千谡被带至祁允身后,眼睁睁地看着深陷重围的御奴和花时,却是无能为力。袖中双手紧握,指尖刺破了皮肉,直沁出了血,眼中透着刺痛,终是明白当初乾元后山阙止的阴狠手段,身在战场,不是敌灭,便是我亡。
突然间身后地动山摇,喊杀大盛,犹是沉着冷静的祁允亦是浑身一震,转身望去,但见后方人头攒动,来势汹汹,装扮服饰却不是后方的后备军,而是乾朝军士。
“襄王与我皇暗结,其意图是御王么?”栾千谡见事有转寰,趁机出言扰他心神。
“今姑娘如何确定本王与乾帝结盟?”
祁允收回目光,回身看着犹被兵士架着的栾千谡,挥了挥手,兵士松了手,只一旁守着。
“若不是我乾朝有内应,襄王又如何得知今非与御王之事?而戚氏谋反,该只是乾帝一早便筹谋好了的吧!”
栾千谡语气不疾不徐,揉了揉酸涩的手,却是不屑看祁允一眼。
“姑娘果然不凡,当日戚氏投我祁国,允我王城池十座,金银万两,缔结同盟,清军测,正朝纲,我王仁慈,又怎会不允?”
祁允道出实情,却让栾千谡闻之惊心。清军测,正朝纲,多么强烈的字眼,原来元煌一早便已谋划好了一切,只等阙止自请南下,一举诛杀。
后无粮草,前有强兵,或许便连卫国的动乱亦是元煌加以撺掇,元煌此人,实在够奸诈,然而若为家国江山,他又何错之有?
“御王大军应该早到了安南关,襄王这般有把握能顺利过关?”栾千谡心下略有担忧,面色却依旧不改。
“大军虽已至,然御王却已失踪了,天寒地冻,缺衣少粮,主帅又失了踪迹,军心大乱之际,姑娘觉得安南关被攻破的几率有几成?”
祁允将如今所掌握的形势如实相告,自大的瞳孔之间尽是得意。
栾千谡抿唇不语,听闻阙止失踪,只当是祁允为了打击自己的脱口之言,想他纵横战场十年,怎会轻易失踪。
“襄王如何如此确定御王业已失踪?”
栾千谡神情清冷,看向远处犹打斗的众人,手心尽湿,竟是心下惶惶。
“半月前御王带百余人深入冥王墓,至今不见踪影,姑娘觉得,权天寰生还的概率又如何?”
祁允得意忘形,守在冥王墓入口的官兵报说未见乾朝御王踪迹,半月过去,该是已然葬身其中。如今权天寰一死,安南关指日可破。
栾千谡眸光清冷,绝口不言,若说阙止已然殡天,那是万万不能信的,若今次能平安脱险,定能相见。
祁允脸色极为惨淡,拽着栾千谡退向祁军阵中。
“如何?那是乾朝大军,襄王依旧自信满满么?”栾千谡媚眼凝笑,明媚如春光。
祁允脸色大变,眼看着乾军前进处尘烟滚滚,响天彻地,看这架势,人数不少。
此次西术关之战乾军并不知晓,这一支乾军又是从何而来?
“迎战。”
祁允一声大喝,早有兵士上前将二人护在阵中,手持盾牌,挥舞长矛,朝着乾军袭来的方向,严阵以待。
“襄王快快逃命吧,看着架势,乾军不少呢。”栾千谡乱军之中犹面不改色,云淡风轻。
“你又如何确定我祁军胜不了?”祁允凝眉,冷然看着愈发接近的乾朝军队。
“襄王心知肚明,经这三日与卫军的争夺,祁军早已显出疲态,而今腹背受敌,势气更是大不如前,若不能速战速决,又哪有胜出的可能?”
栾千谡凤眸顾盼,美态凝然,祁允呼吸一滞,几乎忘记了如今危急的处境。
“多谢姑娘提点,若真到那地步,姑娘当是本王最好的保护。”祁允紧扣栾千谡手臂,眼中透着阴狠。
栾千谡柳眉微皱,忍下手臂上的疼痛,倔强地扭头不再理那祁允,若阙止真的未能安然归来,又哪会有人在意她的生死?
“襄王,乾军人数众多,前锋已然不敌,请襄王示下。”祁国小兵浑身是血,单膝跪地回道。
祁允脸色极不自然,扣着栾千谡的手也是加重了力道。身后御奴护着花时犹在激战,鬼谷众人离得远,与卫连城站在战圈外围,欲救却不及。
栾千谡银牙暗咬,如今唯有寄希望于身后从天而降的神秘之兵,方还有一线生机。
“集中兵力,攻破西术关。”祁允沉声命令道。
栾千谡凤眸斜视,已是知晓了他的用意,如今卫连城势弱,祁允不过是想夺下西术关,争取喘息时间罢了。
“襄王怕了?”栾千谡故意显得轻蔑。
“审时度势,本王还是懂得的,你休要妄想激怒于本王。”祁允亦是斜眼看她,已然猜透了她的心思。
“如今我在王爷手中,激怒你对我有何好处?只不过退守西术关,一旦被乾军包围,王爷便是进退无门了。”
祁允亦是一惊,不曾想她身为女子,亦能一语道破如今之情势,当下亦不托大。
乾朝神兵转眼行至阵前,两军刀兵相向,喊杀惨叫声不绝于耳。而卫连城与众鬼谷弟子,亦是看到了这边的转机,奋力厮杀,突围而来,眼看着卫、乾军士很快便能合二为一,御奴虽身受重伤,亦是骑了赤狐杀出了重围,栾千谡心下大松,浑然忘记了自己依然深处险境。
“襄王不妨猜一猜,如今形势,祁军的胜算有多大?”
栾千谡眸眼如秋泓,深不见底,单薄的衣衫随风轻扬,大雪翻飞,冰冻三尺,犹不觉着冷。
“本王如今明白,为何御王与乾帝皆视姑娘为至珍的原因了。”
祁允双目喷火,眼见着祁军节节败退,逐渐向中间靠拢,先前的有利形势瞬息万变,一时之间,竟是始料不及。
栾千谡但笑不语,双手交替置于身前,腰间荷包中犹带着一物,正是旧时屡试不爽的烟雾弹。
祁允眼光如刺,似能伤人。栾千谡神情绝尘,如九天谪仙,素手悄然钻进荷包,相思铃安置其中,另有一物,却是如今制造混乱的关键。
但见栾千谡桀然一笑,妖媚慑人,单手微抬,却是猛的掼下,银光乍现,刺痛人眼。
待众人定睛能视,栾千谡早已上了马,朝着救援乾军发足狂奔。她明白,如今唯有乾军才能扭转大局,如今唯有自己安然逃脱,卫连城、御奴等人才能安心对敌,即便此举不能安然逃脱,也能暴露自己的方位,方便他们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