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公主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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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刚过，栾千谡携了花时，又带了新制的各色花茶乘车前往德熙公主府。
公主府位于京都东南，栾千谡是非居是为正北，隔了大半个盛京，路面积雪未融，颇是难走。
栾千谡挑起车上的锦帘，阳光茸茸地照过来，格外的舒适，只是此刻的她并无心思享受这些。
因德熙性情温和低调，平日里鲜少出门，公主府门前虽早已扫的片雪不留，却依旧是门可罗雀，显得冷清。宽敞的青石路面借着雪水的关系，显得格外晶亮。
栾千谡使了个眼色，花时便拿了拜贴前去扣门，守门人瞧了一眼豪华的马车，掩门转身去了。
栾千谡等得不耐，索性下了车，站在温暖的晨光之中，遥想阙止如今是如何模样？是否亦是迎了这怡人的冬阳，想着远方？
沉重的朱色大门开了，当先出来一人服饰光鲜，神态傲慢，正昂著头藐视着门前的一切。
花时屈膝俯身，朝来人行了一礼，神情显得些微慌张，因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日大闹花满楼的德熙驸马。
“果然是你，听底下人说今姑娘来访，本驸马还不信，你们姑娘呢？”
驸马趾高气扬站在大门边，看着花时，声音极大，栾千谡站在车旁，犹能听得清楚。
“回驸马，我们姑娘是来拜见公主的。”花时垂头立在一边回道。
“哦？公主还未起身，有事找本驸马也是一样。”
德熙驸马一脸戏笑，一双大手不自觉地便伸向花时尖瘦小巧的下巴。
“驸马爷日理万机，怎还有时间在此跟今非的侍女闲话？”
栾千谡心知德熙驸马不好相与，自己如今有求于公主府，真闹僵了，可不太好办。
“姑娘还是那般乱人心肠，今日这般一早寻来，可是改变了心意，求本驸马收你入府？”
德熙驸马满脸无赖，一双污秽的眼直勾勾地看着步步相近的栾千谡。
栾千谡面上带笑，心中却感慨万千，想那德熙公主，仪态万千，庄重娴雅，只可惜所托非人，驸马竟是这般下流无赖。
“驸马说笑了，公主上次亲去我是非居喝茶，今非见公主喜欢得紧，闲来无事，便特意送了来。”
栾千谡眸光冷冽，在这无赖驸马面前，端起架子，或许容易对付些。
“你认识公主？”驸马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显然对公主还是有所忌惮的。
“公主金枝玉叶，今非哪会识得？”栾千谡掩嘴装笑。
“既不认识公主，那定是想本驸马了，哈哈哈。”德熙驸马姿态张狂，神情轻佻，看得栾千谡一阵嫌恶。
“今非虽不识得公主，不过上次公主去我处找御王之时见过一面罢了，驸马若是方便，帮忙通传一声可好？”
栾千谡嫣然一笑，百媚生娇，轻声软语，一语双关，既说明了跟御王的关系的非比一般，又点出与公主确有一面之缘，你虽为德熙驸马，再行刁难，亦是要掂量掂量。
德熙驸马眼见着变了脸色，该是听出了关系的不一般，挥了挥手，大步离去，恰好先前前去通传的守门人赶了过来，请了栾千谡二人进去。
皇家园林自是气派，过了富丽的正厅前院，园子里积雪初融，孤皮短毛靴踩在上边，“滋滋”做响，成片的红梅开的格外旺盛，几个婢女正闹成一片，扑着矮树上的雪花。
阳光虽好，却是气温骤降，栾千谡心中忧虑，竟也不觉着冷，跟着引路小厮急急行着，心里直寻思，这公主府邸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公主下榻的小楼建在府上东侧，四面皆是清澈小湖，天气寒冷，湖水却未曾结冰，湖上建了雕花木回廊，那是唯一上楼的路径。
公主府来人说因着天儿冷，公主还未起身，栾千谡立在楼下花厅侯着，须臾片刻，里间一片莺声燕语，众人拥着一美艳华贵妇人姗姗而来，正是先前见过的公主，德熙。
“今非见过公主。”栾千谡远远的见着人便施施然大礼相迎。
德熙许是刚起身，显得有些散漫，只随意地绾了坠马髻，发间亦是不加点缀，格外自然。
“免礼吧。”
德熙朱唇轻启，杏眼斜斜地打量着面前之人，但见栾千谡一身素白暗绣云纹锦缎，浅色亮紫绸绶带，腰间香囊鸳鸯白玉佩，飞天斜高髻，镂花蝴蝶钗，绿翠明月铛，粉面桃腮，目若秋水，当真如花似玉，落落大方。
“谢公主，今非来得不巧，扰了公主清净，当真失礼。”
栾千谡解了御寒大氅，示意花时先行退下，德熙亦是叫退了众人，转眼间，花厅内只剩了二人。
“今日你亲自来，不只是送茶那般简单吧。”德熙率先开口道，眼角一丝不屑，那般鲜明。
“公主好眼力，今非今日贸然前来，确有一事。”栾千谡浅啜清茶，并不计较。
“但说无妨。”德熙眸光一转，不再看她。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御王前日着人稍来了家书，特意嘱我前来拜见公主，今非想着王爷既是有言在先，当下亦不敢怠慢。”栾千谡眼眸生笑，不无试探地说道。
德熙闻言放下了杯盏，目光却是愈渐柔和，定定地看着门外的湖面远方，似是忆起什么。
“他当真还想着我的么？”德熙喃喃道。
栾千谡瞧她失魂模样，心中却是一滞，阙止的确人中龙凤，公主若是倾心于他，亦是应该的。
“今姑娘，本宫知道他在意你，本宫亦知道他不会跟你提我，你今日既来公主府，定是有事的，说吧，且看本宫可能帮助一二。”德熙神色凄然，温言道。
栾千谡看着，亦是觉着不忍，公主高贵聪慧，那驸马定是配不上的，只是生在帝皇家，总是身不由己，婚姻大事，向来由不得自己。
“公主可知御王出征一事。”栾千谡正色问道。
“御王亲征，乾朝上下谁人不知？你且捡重要的说。”德熙显得不耐。
栾千谡见状莞尔一笑，亦不计较。
“公主莫及，公主既知御王亲征，又可知皇上扣了军粮一事？”
“哦？真有这事？”德熙亦是锁了秀眉，一脸吃惊。
栾千谡神色凝然，看着对面容颜惨淡的德熙，点了点头。
“出征将士皆是我乾朝子民，皇上不是糊涂人，不会做出这等事。”德熙定了心神，严肃道。
“若非非常之事，今非不会如此贸然，如今国库粮仓皆守卫森严，京中一众武将皆被禁足，公主若不信，着人一查便知。”
栾千谡心中一声长叹，世人皆道皇帝仁德，谁又能料到，他会为了权力地位罔顾数十万人的生命于不顾？那是他的臣民，若真如此，即便他得了江山，又如何能够服众？
“御王乃为我乾朝保疆除寇，皇上为何要如此自毁江山？”德熙犹不肯信。
“皇上忌惮御王功高震主，如今不惜牺牲前方众多将士，只为赢御王，集皇权，大军在外，若缺衣少粮，又谈何保家卫国？不过是去送死罢了。”
栾千谡语气平缓，气势却不肯输了一分，一双凌厉凤眸看着德熙，亦是带着恭敬的，若这位公主肯出手解围，一切方还能转寰，若她不肯，怕是又要另谋出路了。
“本宫与皇上虽一母同胞，却不能左右朝堂之事，今姑娘今日，怕是白跑一趟了。”德熙轻叹，状似无奈道。
栾千谡闻言，双目一阖，心念她终究是不肯出手的，如今既不能晓之以理，便只能动之以情。
“公主当年与御王当是情投意合的吧。”栾千谡浅笑道。
德熙顿时脸色发白，惊讶万分，当年之事，即便是如今的皇帝亦是毫不知情，想这今非不过初入皇城，又如何得知？莫不是他竟这般信她，连当年的密事亦如实相告？
“本宫不明白姑娘的意思。”德熙竭力保持镇定，却终是难掩忧色。
“公主若不明白，王爷又如何单单让今非求助于公主？”
栾千谡再次试探，一切不过是猜测，若对，便有希望，若是错了，那便是亵渎皇室的大罪。
“果真是他让你来？”
德熙眸中迷蒙，似有薄雾，神色戚戚，状似泫然。
“王爷只说了‘德州’。”
栾千谡见状，心知定是误打误撞，果真说到了德熙的痛处，当下亦紧抓时机，她明白，良机总是稍纵即逝。
“德州？他只说了德州你便想到了本宫么？”
德熙神色凄楚，一双杏眼看着栾千谡，透着疑惑，又或许是赞许。
“你果真是不同的，他能有你相助，定是能早尝夙愿的。”德熙自顾呢喃，“若是本宫当年勇敢些，或许如今一切皆会不同吧。”
栾千谡看她神情楚楚，于心不忍，虽是锦衣玉食，风光无限，说到底却亦是可怜之人，便如线上的玩偶，被人操控者，娱人愚己罢了。
“公主，王爷定会替前方数十万将士终日铭记公主大恩。”
栾千谡凤眸诚恳，离席双膝跪地，叩谢天恩。
“罢了”，德熙泪眼瞧着面前的栾千谡，“本宫如此，并非只为了帮他，而是救助苍生，亦是为元氏积德赎罪。”
“今非代天下黎明，谢公主隆恩。”
栾千谡再次叩拜，眼角含泪，竟是喜极而泣，若以德州之力，助大军度过眼前困境，当是绰绰有余的，只是如此一来，德熙与元煌，怕是再不能如前一般，姐妹情深了吧。
阙止啊阙止，德熙待你，可谓情深意重，只不知当年，你可也是这般待她？
“好好待他，他值得你如此。”
栾千谡闻言驻足回眸，瞧着座上的德熙，愁眉啼妆，形容凄凄，心中亦是一片肃然，阙止能得此红颜，此生不虚。
再回身，行跪拜大礼，既为了天下苍生，亦是为了远在千里之外的阙止。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公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