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抗拒》干锅蟹

4、尴尬Or释怀

　　这一路回去，林潆子将车开的飞快。
　　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颜歌的电话打了进来，她看了一眼，还是接了起来，“蓁蓁，晚上我们去看电影吧，再顺便一起去吃饭，上次那家日式的居酒屋，怎么样？”
　　“颜颜姐，我晚上不去了，”她减了车速，朝小区里开去，“我准备去云南玩几天，机票已经订好了。”
　　“怎么好好的又要去旅游，你不是才从北京回来吗？”
　　“是，嗯，”林潆子因为紧张，说话也有几分不利索，“我刚刚答应我爸，下下个周一去盛景上班，我怕会很忙，想再休个假，出去玩玩。”
　　“你怎么会忽然要去盛景？”颜歌的声音显得有几分意外，“你从光华辞职就是想去盛景？你该不会还是……这样吧，你就在家，我马上过去找你。”
　　“颜颜姐，我没事的，一会儿就走。”
　　电话里，颜歌话里负了气，“蓁蓁，你其实有没有想过，你真正抗拒的并不是心理医生，而是你一直都舍不得放手。”
　　“对不起，颜颜姐，我……”
　　电话被人蓦然挂断，林潆子叹了一口气。
　　在面对她的事情，不论是向来果敢利落的张心柔，还是温柔贤淑的颜歌，态度都是如此的简单粗暴，她不知是喜，还是忧。
　　林潆子上楼，开始整理行李，还没到半小时，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颜歌该是真的被她气到了，不然不会连钥匙都不拿，就直接摁门铃。
　　林潆子走到了门边，一把拉开了门。

　　一股香根草的气息萦绕在鼻端，这味道略带熟悉……林潆子连忙抬起头来，看着来人，有几分愕然。
　　艾奕的目光越过她，看向了屋内，“可以进去坐会儿吗？”
　　也不知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只是从他未来得及换下的白大褂和略起伏不定的胸口可以推测出来，他来的很是匆忙。
　　“唔，等会儿。”
　　林潆子蹲下身，从鞋柜的最里面翻出来一双灰色男士拖鞋，摆到了他面前，“我爸爸的，他偶尔也会来喝茶，你将就下。”
　　艾奕一言不发，换了鞋，跟着她后面进了客厅，坐了下来。

　　林潆子有些灰溜溜地落跑。
　　“喝茶，还是咖啡？”她一路念叨着，脚下不停，走进了厨房。一手拿着杯子，另一手握住了冰箱的把手。
　　“茶就可以。”
　　果然呐，还是这个爱好。
　　林潆子将冰箱里保存好的茶叶取了一点出来，用温热水冲开，“正宗的雨前龙井，不过是去年的。今年新茶才刚刚上，我还没挪出时间去买。这个也不差，我存的很好，你试试。”

　　艾奕呷了一口茶。
　　茶自然是好茶的，她捧着茶杯徐徐靠近时，那缕茶香也随着她的步伐缓缓飘近。茶汤颜色柔亮，口感均匀，饱满，带着一丝丝清甜。
　　“茶不错。”
　　“当然。”林潆子坐了下来，“我有一位同学，他家有茶山。这是从他家茶山上采的茶，我自己烘的茶叶，很珍贵。”
　　艾奕捧着玻璃杯又看了一眼。
　　“你不相信？”
　　“不是，”艾奕的目光在她身上稍作停留，“我只是意外。”
　　“好吧。”信就行了，“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艾奕将手里的玻璃杯放了下来，“受人所托来看看，顺便送你去机场。”
　　“颜颜姐？”
　　艾奕点了点头。

　　“其实，我看得出来，你那天其实一点都不想送我，但是你又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坚持要跑过来送我……”
　　“……”人贵有自知之明呐！
　　“是我有认知到现在，最尴尬的一次经历。”
　　“……”果然书读得多就是不一样啊！
　　“还好不是第一次尴尬。”艾奕顿了顿，没再给她腹诽的机会，“三年前，也是你让我这么尴尬。”
　　林潆子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不然自己的形象有可能从人变成一只猹，“不是的，你出现的有点突然，当年那件事，多少让我有点……嗯，愧疚。一个心怀愧疚的人面对一个她愧疚的人，多少有点尴尬，不自然。”
　　艾奕听了她的话，以她的面部表情作为参考，“的确，你现在自然多了。”
　　“噗——”
　　所以，他是接受了那通“尴尬论”的解释了吗？

　　林潆子转身，正要回去卧室收拾东西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低低的叹气声，“你看起来，要比那时候要瘦的多。”
　　“啊……额，”林潆子连忙停了下来，“你知道律师这行工作比较辛苦，经常加班熬夜，瘦一点也是难免的。”
　　好大一会儿，身后一直很安静，林潆子回头，却见到艾奕正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的那些杂志。
　　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林潆子在卧室里待了很久，衣服被她从衣柜里拿了出来，又放了回去，来来回回好几趟，她累的躺在床上直喘气。
　　外面的客厅依旧十分安静，他不问她飞机起飞的时间，更不过问她几时收拾完毕，就这么静静的坐着，等着。
　　这场无声的拉锯战，最后以林潆子将行李箱从卧室里拉出来作了结束，艾奕盯着她看了一眼，而后平静无波的起身过去，接过了行李箱。

　　他正要提着箱子出门，林潆子却忽然叫住了他，“等等，我还要给邻居留个信，让他帮忙看下门。”
　　艾奕面上露出一丝古怪，“信？”
　　林潆子没理会他，自顾自的去了书房，徒留一脸表情微妙的艾奕。
　　林潆子不放心，特意试探了一回，确认他没有偷窥，这才去书房里抱了一个纸箱子出来，路过客厅的时候，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箱子，她连忙一把护住，弓着身子从电视机面前冲了过去。

　　一切收拾妥当，艾奕又去检查了屋里的水电煤气开关，这才拉着行李箱和她一道出门。进电梯前，他又看了一眼那盒子，这才有几分不情愿的进了电梯。
　　艾奕将她的行李拉到自己的车面前，“坐我的车过去吧，这样我就不用过来取车了。”
　　说着，他已经打开了后备箱的门，将行李箱放了进去，回头见她还没上车，便走了过来开了车门，“不喜欢这车？”
　　“……”
　　雷克萨斯ES一直都是她的真爱好嘛！
　　艾奕跟着坐进了车里，看了她一眼，“医院给配的。”
　　林潆子被这一眼给森森的伤害到了，“我忽然有点学医了。”
　　“学好了也赶不及这待遇了，”艾奕娴熟的发动了车子，“你如果再从头学医，只是读学位，读到我这里，最少需要十五年以上。”
　　林潆子掐指一算，正要出声时，艾奕又补了一句话，“那时候，我已经开上更好的车了！”
　　“……”

　　一直到车子开上高架，林潆子才找到合适的词来刻画自己此刻的心境，“你平时都是这么替你的病人治疗的吗？万一他们心脏不好呢？”
　　“目前来说，你还不算我的病人。如果我的病人心脏不好，我会先建议他去心内科做检查。”
　　“……”林潆子简直要为他的机智点赞了，“我觉得你和之前不一样了。”
　　艾奕微微开了车窗，一丝凉风透了进来。
　　他微微眯了眼，“时间和经历会给每个人带来成长，只要你努力，就可以长成你想要的样子。”
　　真是好大一锅鸡汤啊！
　　林潆子正无言以对时，忽然看到车窗外某整形医院的广告牌，忙指给他看，“你是说整容？”
　　艾医生一脸嫌弃，“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林潆子在他的车里笑的直发抖，艾奕又补充道，“这种外来力量改变不了生物本体的基因排序方式，等到后代出生的时候，还是会面临如钢铁一般的事实。”
　　“哈哈哈……”
　　她实在很想问，时间到底怎么了？
　　当年那个看起来有几分沉默拘谨，满脸不与俗人为伍的男人，到底是怎么养成这样毒舌而不自知的？

　　艾奕果然只将她送到了机场，就将车调头走了。林潆子和他挥手道别，一个人拉着行李箱朝机场大厅里走了进去。
　　人来人往的大厅里，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目的在前行，林潆子值了机，正要去办托运的时候，手机里忽然多了一条短信。
　　这大概是一趟最失败的旅行，林潆子浑身湿透的从电梯里走了出来，看到302门口还未动的纸箱和信，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无聊，一把将箱子拎到了怀里，连同行李箱一道拖回了屋。

　　晚上九点半钟，艾奕的短信忽然跳了出来，“到了吗？”
　　“到了。”林潆子回的很及时。
　　好大一会儿，艾奕才回，“有空出来喝一杯吗？”
　　“……”
　　林潆子在屋里来回踱步，“我在昆明……昆明！昆明！”
　　“我也在昆明。”
　　林潆子心头一阵热血翻涌，连短信都顾不及回，一个电话拨了过去，“你，你真跑去昆，昆明了？”
　　电话那头，艾奕的声音里跳出一丝笑意，“下楼吧，我在你家楼下。”
　　“……”林潆子连电话都顾不得挂，走到了阳台边上，拉开了窗帘，果然见到一个身穿深色西装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