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抗拒》干锅蟹

3、远光Or近影

　　菜才上过大半，周长宁那边突然来了电话要急着赶回去，颜歌不放心，也同他一道过去了，只剩下艾奕和林潆子两个人了。
　　外面春雨浓密，林潆子站在窗台边上朝外看了好大一会儿，也没见到有出租车从这边路过，看着孤零零坐在那里的艾奕，她有些于心不忍，“这里出租车不停，要不要我送你一段？”
　　艾奕正在喝茶，闻言，抬起头来，“没关系，我可以让人来接。”
　　林潆子听他说完，微微点了点头，而后走了回来，“那，我先走了。”
　　艾奕点了点头。
　　林潆子快速的套上大衣，拿好包，走了出去。才刚刚走到电梯门口，正好电梯停了下来，她忙走了进去。

　　直到耳边高跟鞋的声音渐渐隐去，艾奕这才拿过手机给宋钺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电话打到一半，忽然从门外穿过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抬头，却见到林潆子气喘吁吁的靠在门边。
　　“还好，你没走。”
　　艾奕忙伸手掩住手机听筒，“林小姐还有其他事？”
　　“嗯！”林潆子万分肯定的点头，“虽然我知道你肯定能回去，打车或者是真的让人来接你，可是我不送你回去，我感觉良心不安。”
　　艾奕将电话直接挂了，将手机放到桌边上，继续喝着手里的茶，用眼神示意她继续。
　　“嗯，颜颜姐他们本来让我照顾你的，如果我就这么走了，明天无法向他们交待，万一我就这么回去，还得编一大堆的理由出来，还要担心是否会被他们拆穿……比起这些，我还是愿意送你。”
　　她的话音才落，艾奕放下了手里的茶，“你的强迫症……”
　　“怎么了？”
　　艾奕起身，拿过围巾大衣，穿戴整齐，回头见她就站在自己身后，神色凝重，“病的挺重的。”
　　“……”多重？林潆子用眼神问他。
　　“治不好了。”
　　“……”
　　两人一道出了电梯，艾奕跟在她后面去了停车场取车，车子刚要发动时，艾奕忽然问她，“你看起来像心情不好的样子。”
　　“……”
　　林潆子做了个深呼吸，“很难心情好，我刚刚得知我得的是绝症。”

　　林潆子晚上十二点半到家，已经累成一坨了，这时她才发现艾奕拒绝她送，其实也是存了一片好心的。
　　她住城东，他要去城西，富春舫在南边，在大雨的蹂躏下，林潆子这份心安求的有几分艰苦，好不容易她停好车上楼，手机短信忽然响起来了，“安全到家了？”
　　“嗯哼。”
　　“早点休息。”
　　林潆子拖着最后一丝力气开了门，澡也懒得冲了，就钻进了被窝。

　　隔天，天空放晴。
　　林潆子算着颜歌中午午休的时间，坐在阳台上将昨晚后续发生的狗血又悲情的一幕砍去有声对话，拎出故事提纲，描述了一遍故事经过。
　　颜歌直笑的喘不过气来，“我看你这病是得治。”
　　“我该治治自己的圣母心，”林潆子坐在阳台上，“颜颜姐，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觉得我这个病比较复杂，不能连累别人。”
　　“啧啧，人家是医生，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颜歌微微停顿，“不过，你昨晚上那一脸被惊愕无言的样子可真丢我脸，海归怎么了，你不也是从美国镀金回来的吗？”
　　“好了么，是我无知，是我浅薄，是我没见过漂亮男人，我错了！” 林潆子往嘴里塞了块三文治，“对了，颜颜姐，我真的没骗你们，我真的在车里找到了一枚男士袖扣……”
　　“真的？”
　　“嗯。”林潆子看了一眼桌上的那枚袖扣，“颜颜姐，不如你帮我留意下，看看这是谁的？”
　　“你难不成要以身相许？”
　　“……我一直都有被英雄救美的情节。”
　　只要别在逼着她再去见心理医生就成。
　　颜歌对这件事还真上了心，当天下班就过来拍了照片，做了笔录，这才一脸半信半疑的走了。当然，林潆子也不在乎这些，两周过去，艾奕没再出现，也没主动联系过她。
　　渐渐地，她放宽了心。

　　林潆子在家又宅了一段日子。
　　只是这段日子里，隔壁似乎在装修，时不时的会发出一点声音来。不过，大部分的时候都选在下午，时间上已经非常体谅她了。
　　这天，她正窝在院子里喝咖啡，听到隔壁似乎有动静，她忙放下了咖啡，凑到了栅栏边，却见到三四个园艺工人正搬着树苗花苗从屋里出来。
　　这是……又要种树的节奏么？
　　“你好，麻烦请问下，是张小姐让你们来的吗？”
　　林潆子记得，张心柔走的时候，有留一把对面门的钥匙在她这里，眼下这种树种花的，该不是又要她去拯救大自然吧？
　　那为首的园艺工人连忙回答，“不是的，是一位宋先生让我们过来的，这小院子种点花，种点树，周围的空气都会好一点。小姐，我看您那边的院子也挺空的，要不要您也种点，反正顺路，我给您打个折？”
　　呵呵……
　　林潆子风一般的消失在院子里，回屋给张心柔打电话去了。

　　隔天早上，林潆子准备出门时，却意外发现门口摆着一个小盒子，盒子上还放着一个白色的信封。
　　她略思索了一阵，还是捡起了那个信封，打开了来。里面有一张裁剪整齐的字条，透着一股墨汁的香气，“叨扰者的心意。”
　　这字，应该是才写不久，上面的墨迹还未干。
　　没有任何的署名，连带上面的字迹都是完全陌生的。林潆子握着那字条，细细的打量起来，这字迹十分刻意，像是为了某种目的而刻意练过的一般，工工整整，不带一丝潦草。
　　她记得张心柔和她提过，新邻居是医生。她突发奇想，是不是手术刀指向的位置不同，这个人的字迹才会如此的严整？
　　地上的盒子贴着某知名蛋糕品牌的标签，她拿到屋里打开，是一盒布朗尼，不大，足够她享用。

　　林潆子想了想，给林秉文去了电话，将两人见面的时间往后挪了一个小时，又将见面的地点改去了两人常去的那家餐厅。
　　她到的时候，林秉文已经坐在那里喝茶了，“爸，您来的这么早，是不是想我了？”
　　“可不是，你以前要么就是出差，要么就忙的整天见不到人影，现在辞职了又满世界乱跑，爸可不得赶着时间来见你。”林秉文说着，见她手里提着蛋糕，“这蛋糕买的挺对。”
　　“爸，我不是听您的话，把工作都给辞了，您还担心我跑了不成。”林潆子坐下来，“心柔不是前段时间把房子租给其他人了么，那人在隔壁装修呢，叮叮叮的弄了小半个月呢，这是赔礼。”
　　蛋糕盒子打开，布朗尼的香味四溢。
　　“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还好吧，我和心柔投诉来着，”林潆子撅着嘴，“可是心柔说什么对面住的是男人，她房子的装修偏女性化，改改也是应该的。还说让我离那院子远点，不要影响花花草草。对了，之前被我弄死的那些树，他又给种上了。”
　　“心柔那丫头说的对，” 林秉文让她把盒子关好，先放到了一边，“你俩那院子宽敞，可以种点花花草草，呼吸点新鲜空气。你有空也好好拾掇一点，不能浪费了，知道吗？”
　　“唔，太麻烦了，爸，您也知道我的，种什么死什么！”
　　“……”
　　林秉文自然也是动过念头请人来替她打理阳台的，可是林潆子却很抗拒外人进屋，别的倒无所谓，只是荒了那小院子，倒是有点可惜。
　　两人闲聊了几句，林潆子点了几样小菜，又和林秉文把蛋糕给分了。
　　“蓁蓁，你之前说休息一段时间，这都两个多月了，是不是该去上班了？”这句话，林秉文仿佛揣摩了很多遍，说起来格外的自然。
　　“爸……”
　　一提到“上班”这两个字，林潆子不由忧上心头。她费了好大气力，才从周长宁那边辞职，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只是要去盛景做法务，不得扒了她的皮，可……
　　“爸，其实，我不做律师，还可以做其他的呀，再说，岑婶婶又不待见我，这个您又不是不知道，您又干嘛把我往那鬼地方推嘛！”
　　林秉文叹了一口气，“蓁蓁，我知道让你回国，让你来盛景，都是爸在强人所难。你和思齐从小一起长大，爸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是有什么误会，你都逃避了五年了，也该去面对了。蓁蓁，有些人花费一辈子的时间，也不一定能遇上一个自己喜欢，也正好喜欢自己的人，你知道吗？”
　　林潆子心底蓦然一痛，嗫嚅了一阵，这才缓缓出声，“爸，您再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好吗？”

　　林潆子原本要将林秉文直接送回公司，可半道上，林秉文便自己下了车，坚持要自己走过去那一段路，说是要锻炼身体。
　　已经过了春寒料峭的时节，气温慢慢回升，可林秉文出来的时候依旧披着厚厚的大衣。看着他略显佝偻的身形，一股酸意直逼眼底，她连忙给徐政打电话，让他过来接人。
　　因为不放心，她直接将车停到了路边上，可还没等徐政走出来，就见到一辆黑色的奔驰S600从她面前疾驰而过，稳稳的停在了林秉文的边上。
　　那人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背着光和影，将林秉文迎上了他的车，车门关上时，他似无意的朝这边投来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