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了樱桃》展无

4、（四）

　　不多时，小巷内便攒聚了人影重重。熙熙攘攘的声音穿透这素日里安宁静寂的一方小巷，仿若雨落滴穿这丈宽见长蜿蜒的小巷，浅浅的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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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时有好奇的探出脑袋张望巷内情形的人，被身穿衙役服的人呵斥的退缩到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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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巷内一方大开的门落前，守着几个精神抖擞的衙役。一个个横眉冷目，威严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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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内，只瞧见枯树枯藤，至死纠缠，吊死鬼似的横挂在树枝间，在这修葺犹新的庭院间，格外的显眼。几乎每个踏足而入的衙役都从他们的身上掠过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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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眼凄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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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明三春时节，汴梁河畔寻常巷陌，哪个不是花开似锦，叶绿成碧。怎似这院中萧条秋景，凄凉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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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朝驻立在庭院中，目光又一次自树上挪开至主屋前。远远望去，只能瞧见阳光步入的片刻金灿灿的地方，其余，一概暧昧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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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洞洞的，仿佛一张大张的兽口，等待着猎物靠近，便兽口一闭，将猎物拦腰咬断，看得人心惊肉跳。眼前似乎又出现那个满身是血的怪人，瞧那身白衣仿佛血里泡后捞出来似的，只是稍近一些，血腥味就直冲入脑，便是呼吸也成了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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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展昭将他们匆匆唤来，只说此处发生命案。可是到了此处，除了那带血的床，带血的人，最重要的尸首却如人间蒸发一般，不见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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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说一开始就没有尸体，那也决计不可能。床上晕染开的出血量，足以要了一个人的性命。再者，自见到这莫名诡异的现场，王朝的心里总有些不对劲的感觉，那是一种对未知的事不安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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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觉得要出什么事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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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淡的呢喃，还未冲破这满院的死气沉沉，就被撕碎在空气里，再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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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昭带着人匆匆而来的时候，公孙策正坐在院中饮茶晒着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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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的雨水淅沥连人都氤氲出湿汽，拂袖间，指尖似乎都能抹下两三滴雨水一般。恰好今日骄阳没出云端，公孙策便携了古书，搬了藤椅，泡上一壶茶水，蜷缩在树荫下，晒着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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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这茶水尚未饮得尽兴，就听到蹬蹬蹬的脚步声，以及推开自己院门的粗鲁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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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瞬，粗重的嗓门嚷嚷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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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孙先生，公孙先生不好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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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生好的很呐，虎子。〕公孙策放下书，冲着门口的人浅笑道。眉眼温润，含着浓浓的书生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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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出的话亦如风含翠竹之音，却是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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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呸！ 〕被唤作虎子的人便是开封府的四大门卫之一的赵虎。生的膀大腰圆，性子粗犷，说话大大咧咧，似风似火。瞧见公孙策时便瞪圆了眼，也不管他话中的调笑之意，只大声道 〔公孙先生，先生唤您去书房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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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未落就见公孙策 〔噌 〕地自藤椅上坐起，秀气的眉微微蹙起。自入春以来，也不知是否因着春日将近，开封府内一派风平浪静。此时包拯这般急着唤他过去，莫不是出了案子？顾不及手中书籍，手一松，古书滑落藤椅之时，公孙策已然站起身，快步走至赵虎面前问道〔虎子，可是出了案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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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抵如此。方才展大人带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去见了包大人，没多久包大人便嘱咐来唤您快些过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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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 〔浑身是血 〕这四个字，公孙策便知事态紧急。当下也顾不得这许多虚礼，立刻越过赵虎，径自向包拯的书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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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连走带跑，耳边似乎漾着细碎的风声。只是公孙策此时心思全然落在那浑身是血的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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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来到书房门口，公孙策攀着门，已是喘息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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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学生来迟！ 〕包拯被他这微喘着气的模样惊了惊，便猜想到他是听了消息急着赶过来，不觉眼底涌上一抹暖意。走过去拉了拉他的衣袖将人带了进来，合上门这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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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妨，还是请先生先看看这人情况如何再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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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口犹泛着涟漪，平稳了呼吸，公孙策对他点点头，便朝着包拯所指的方向望去。凤眸轻颤，蓦然瞪大，死死地瞪着不远处那浴血而立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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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不是那斑斑点点、斑驳不匀的的血痕，公孙策只怕会以为那人只是着了件惹眼的红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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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身红，倒是将一旁展昭身上的官服比了下去。只因，这染红衣物的，乃是人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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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对上那人的眼，公孙策更是骇了一跳。分明死水沉沉一般的眼眸，眼白过多，若不是间或眨上几下，这双眼合该就是死不瞑目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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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这人分明就是活人，无论他的身上被渐了多少血液，他依然站立不倒，手中执着的断刃依旧稳当当的握在掌心，依然会眨眼睛，眼神虽然木讷，却不时的透露出一丝惊恐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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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刻，公孙策分明听见自己干涩的嗓子里发出惊讶的疑问 〔大人，这人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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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便是展护卫带回来的“人”。 〕包拯皱眉道详情，还是让展护卫同你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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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不是见这人自己走进来，包拯实在难以相信眼神这般死寂的人竟是个大活人。可是这种种迹象，又让他不得不相信眼前这人是活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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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珠子瞪得琉璃珠儿似的，公孙策僵硬的转着脖子看向展昭。听着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统统说上一遍，公孙策又吃惊道 〔尸体不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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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某与玉堂一同赶去的时候，只见到带血的床榻，可是上面没有半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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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公孙策瞪得酸痛不已的眼眸终于缩了缩，迷惘非常，嘴里呢喃着 〔好生怪哉 〕，却见他又突然回头对包拯问道可知他是何人？又是来自何处？这便是找你来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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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拯迟疑道〔展护卫将人带来之时，本府曾经询问过，只是他似乎、似乎失忆了，连自己的姓名都记不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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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记不得姓名？！] 公孙策的瞳仁蓦然紧缩，似乎想到什么似的，两眼无神的喃喃自语 〔不可能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嘴里说着不可能，脚下却是不由自主的向着那惊慌的人逼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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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除却那人与公孙策，另外三人的六双眼眸直直的看向公孙策，看着他走到那人的面前，对那人缓缓道。 〔请公子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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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何等要求？包拯从未想过有一日，公孙策会同别的人，还是个男子说出请宽衣这样的胡话。不禁皱眉唤道 〔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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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孙策并未回应，背对他的脸色难得的严峻，语气更是不容置喙的重复道 〔请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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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番却是连展昭也看不下去，刚想出声询问，却被公孙策下一个动作惊吓住了。只见公孙策突然伸出手来，也不在乎那人手中的断刃是否锋利，就这样攀上他的衣领，灵活的将那人本就宽大的衣衫剥下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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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着他的动作包拯生生的倒抽了一口气，只是在看见那人胸口的模样时那声倒抽气成了不着调的惊呼。分外明亮的眼眸瞪着那人胸口处凝着的血痂半天没缓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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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骨头分明的胸口被生生剖开一条口子，长约寸许，与那人手中所执的断刃不谋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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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液便是从那道口子缓缓地溢出，泅湿那生白衣。所以那衣衫上触目所及的血，都是眼前这人的。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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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伤口，不论血液多与少，就是这开在心口上的口子，也能疼得人半死罢。可是眼前这人除了满脸的害怕，全然没有一丝疼痛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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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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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唇角发白，饶是包拯也无法解释这眼前发生的事。怎么可能有人受了这样的伤，还能像没事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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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没有尸体……〕公孙策的的声音幽幽的传来，恰恰说出了他们心中难以置信的猜测。只是在他转身看过来的刹那，眼底滑过一滴晶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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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笑非笑，他说，〔大人，尸体不是在这里吗？〕